漠北狂風卷起帶血的砂礫，謝明微立在殘破的烽火台上，腕間銀絲纏著十二麵殘破軍旗。
    遠處地平線騰起的沙暴中，三百匹青銅戰馬正踏出北鬥殺陣，馬蹄鐵與戈壁碰撞的火星映亮他頸間新添的刀痕。
    "江兄的刀慢了七步。"他忽然朝虛空輕笑，手中軍旗擲向東南巽位，"當年在赤狼穀，你斬斷我束發金環也是這個方位。"
    淬雪刃劈開沙幕的刹那，江懷硯的刀鋒堪堪擦過他耳際。玄鐵刀身映出沙暴中潛伏的青銅傀儡，那些傀儡手中的彎刀，竟刻著江家軍覆滅當夜的火流星標記。
    "你竟把漠北王庭煉成殺陣。"江懷硯旋身斬斷三具傀儡，發現它們關節嵌著突闕皇陵的磁石，"用自己血脈作餌，真是瘋得徹底。"
    謝明微廣袖翻卷震起沙牆，朱雀紋在烈日下泛著鎏金色："不要王庭，如何引得出真正的漠北狼主？"他忽然咳出血沫，金線順著指縫滴入黃沙，"就像當年不用江家軍，如何破得了東海困局..."
    沙暴深處傳來狼首號角聲，十二麵青銅盾破土而出。漠北狼主拓跋厲騎著重甲駱駝現身，手中長戟挑著半枚玉玨——正是謝明微當年贈予白鹿部首領的信物。
    "蕭可汗的朱雀焚心術，還能燒多久？"拓跋厲揮戟震碎沙牆，露出烽火台底部的青銅棺槨。
    江懷硯的刀鋒首次停滯。棺中冰封的女子左耳戴著赤狼部聖女的銀月墜，右手緊握的斷刃正是他父親遺失的佩劍。沙粒擊打棺蓋的聲響中，謝明微的低笑混著血腥氣："狼主可知，這具冰棺用的是白鹿部聖泉？"
    拓跋厲突然暴喝，長戟刺向青銅棺接縫處。謝明微卻不退反進，任由戟尖穿透右肩，腕間銀絲趁機纏住駱駝鐵甲："三年前你在此處屠滅白鹿部時，可聽過泉眼泣血的聲音？"
    地底突然傳來轟鳴，十二道水柱衝天而起。江懷硯的刀氣劈開水幕，看見每道水柱中都封著具白鹿部巫醫的屍體——他們心口的血洞，正與拓跋厲的戟尖完美契合。
    水霧彌漫間，謝明微的銀絲織成星圖。拓跋厲的重甲駱駝突然發狂，鐵蹄踏碎兩具青銅傀儡。江懷硯的破軍斬在此刻劈開沙地，露出埋藏的王庭祭壇——壇上三百顆頭骨的眼窩裏，全嵌著江家軍徽碎片。
    "用我江氏英魂鎮煞，好手段。"江懷硯的刀柄玉玨突然炸裂，碎玉劃破拓跋厲的臉頰。
    謝明微趁機拔出肩頭長戟，血箭噴在祭壇中央的狼首碑上："狼主可知這碑文要用至親血解？"他染血的手指撫過碑麵，"你親手斬殺的"叛徒"拓跋雪，才是真正的..."
    拓跋厲突然發出狼嚎，青銅戰馬陣列調轉方向。當三百支長矛指向祭壇時，冰棺中的女子突然睜眼，手中斷刃迸出七尺劍芒。
    "阿雪！"拓跋厲的戟尖首次顫抖，"你還活著..."
    謝明微的銀絲在此刻絞住他咽喉："活著的是執念，死透的才是真相。"他轉向江懷硯，"就像你以為的弑父仇人..."
    淬雪刃突然貫穿兩人之間的沙柱，刀氣震碎狼首碑。碑中滾出的青銅匣裏，靜靜躺著完整的突闕玉璽。
    暮色染紅戈壁時，謝明微倚著冰棺輕咳。金血在沙地勾出漠北輿圖，每處標記都是當年江家軍駐紮的要塞。江懷硯的刀尖抵著他心口，卻遲遲未再進半寸。
    "朱雀焚心術的反噬，需要至陽之血。"謝明微將玉璽拋向殘陽，"江兄這一刀若偏三寸，便可取我心頭..."
    刀鋒突然調轉，削斷他半截銀發。江懷硯扯開他胸前紗布，赫然發現心口舊傷已變成朱雀圖騰："你把自己煉成了陣眼？"
    夜風卷起帶血的砂礫，十二匹青銅戰馬突然跪地。謝明微低笑著指向東南："蓬萊仙島的船隊該到鹿鳴港了..."他忽然握住刀鋒按向圖騰，"用我的命換三百戰船，江兄覺得值麽？"
    淬雪刃劈開夜幕的刹那，漠北深處升起七道狼煙。冰棺中的女子突然化作流沙，隻剩那枚銀月墜在碑文上泛著冷光。
    江懷硯拾起玉璽時，發現底部刻著微小的江氏族徽——與二十年前父親書房暗格中的印鑒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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