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漠北狂風裹挾著血色沙礫，將天幕染成赤紅。謝明微的銀絲在沙暴中遊弋如活蛇，每一根絲線都纏著暗紅血珠，在月光下織成猩紅蛛網。他眼尾的朱砂痣被地底磷火映得妖異，忽明忽暗間竟似毒蛇吐信。
    阿史那綾的白發絞住半截狼首玉璽，發梢鋼針刺入流沙下的青銅羅盤。她耳垂掛著的指骨鈴鐺在風裏叮當，混著江懷硯虛影消散前的餘音：「沙海西南，生門藏於死局。」
    "喀嚓！"
    玉璽裂紋突然滲出靛藍血珠，沙地震顫如巨獸翻身。十二具青銅棺破土而出，棺蓋浮雕的狼眼泛著幽綠磷光，與阿史那綾鎖骨處的胎記遙相呼應。
    謝明微腕間朱雀金鈴驟裂，碎片割破掌心時金血飛濺，在沙丘上澆出北鬥陣圖。
    "三十六個禿鷲..."他染血的指尖劃過羅盤裂縫，金血凝成江懷硯的狂草字跡，「沙傀現，狼騎出，寅時三刻焚天幕。」
    話音未落，沙丘轟然塌陷，露出西域聯軍的玄鐵重甲——那些甲胄內竟裹著幹癟的嬰屍，心口插著白鹿部祭祀用的骨笛。
    沙暴突轉龍卷，黃沙凝成三百具七尺人傀。每具傀儡心口嵌著熒綠晶石，抬手間使出少林金剛掌、峨眉拂雲手的招式。
    阿史那綾的白發鋼針穿透兩具沙傀，針孔飄出的鬆香讓她瞳孔驟縮——正是兄長生前在佛龕前點的安魂香。
    "喀爾喀的巫醫..."謝明微流雲袖卷起沙傀殘骸，袖中冰刃挑開晶石內層。
    羊腸卷遇血展開，繪著白鹿部覆滅夜的布防圖，朱批處蓋著西域盟主金印，「用令兄腦髓養蠱時，可聽見他在哭？"
    阿史那綾的骨笛突然爆裂，九節鞭如毒龍出洞卷住沙傀首領咽喉。鞭梢狼牙鉤絞碎晶石，掉出的鎏金令牌令她渾身劇震——令牌邊緣刻著兄長幼時刻的歪扭小字：
    "贈阿綾七歲生辰"。
    "你們怎配碰聖火令！"她白發暴漲如銀瀑，發間鋼針暴雨般傾瀉。沙傀陣列突變北鬥七星陣，流沙漩渦中伸出青銅利爪。
    謝明微的銀絲纏住棺槨躍起，絲線震顫奏出《破軍曲》——正是江懷硯冰棺中玉枕暗藏的殺陣曲譜。
    阿史那綾的白發插入羅盤裂縫，失明的瞳孔突然淌血。沙地深處三百架青銅弩車破土而出，機括樣式與江懷硯改良的"七星連珠弩"如出一轍。她耳尖微動，聽見弩機齒輪間藏著兄長臨終的咳嗽聲。
    "破！"謝明微靴尖踢碎主傀額間晶石，飛濺的碎片中飄落人皮地圖。阿史那綾的鋼針挑開皮層，江懷硯血書在月光下顯現：
    「沙海龍脈，毀之可斷西域氣運。」字跡未幹的血珠突然蠕動，凝成微型漠北地形圖。
    地平線騰起黑潮，三千狼騎兵踏著血月奔襲。首領玄鐵麵具上的狼首圖騰泛著幽光，揮鞭時帶出白鹿祭祀鈴的脆響。
    阿史那綾的白發突然繃直，狼騎重甲下傳來的嬰兒啼哭刺穿耳膜——正是她出生那夜，被兄長埋入祭壇的替身嬰靈。
    "令尊當年用巫術偷天換日..."謝明微的銀絲絞碎狼騎麵具，露出布滿刀疤的女子麵容。那女人獨眼淌著膿血，脖頸掛著白鹿部聖女的銀鈴，「把這孩子與狼崽同籠十年，煉成聽不見人聲的狼奴。」
    阿史那綾的九節鞭突然回轉，狼牙鉤刺入自己肩頭。黑血滲入沙地時，三百架青銅弩車轟然啟動。箭雨離弦的刹那，她看見兄長在幻象中抓住箭鏃：「阿綾，莫要成為仇恨的傀儡！」
    謝明微的銀絲纏住狼騎首領，將其拽向龍脈裂縫。重甲爆開的瞬間，三百隻赤尾毒蠍湧向阿史那綾。
    她的白發絞成蠶繭，發間指骨鈴鐺奏出《安魂曲》。毒蠍突然互相撕咬，尾針紮進同類腹眼。
    地底傳來龍吟般的轟鳴，江懷硯虛影在沙暴中凝實。淬雪刃劈開天地：「龍脈在震位！」刀氣掀起的沙浪裏，謝明微後背星圖突然剝離皮膚，金線在空中織成漠北龍脈走向圖。
    狼首玉璽浮空迸射血光，阿史那綾的白發纏住璽身。胎記與圖騰重合的刹那，漠北大地如巨龍翻身。
    謝明微撕開衣衫，星圖缺失處顯現金色狼首紋——正是二十年前江懷硯刻在他脊背的陣眼。
    "該收官了..."他咬破舌尖噴出血霧，金血凝成朱雀撞向龍脈。阿史那綾卻斬斷銀絲，將玉璽按入心口：「漠北氣運當歸於民！」狼首圖騰突然暴起，獠牙咬穿她鎖骨的朱雀紋。
    地底爆響震碎雲霄，三百弩車調轉方向齊射西域。江懷硯虛影在火光中徹底凝實，淬雪刃點向謝明微眉心：「你賭贏了。」
    刃尖挑出的冰晶裏，封存著真正的突闕玉璽——璽底刻著老汗王遺詔：「山河為盤，眾生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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