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恩越想越不對勁。
    這場仗打了這麽久，慘烈無比，他砸進去的錢早就夠在市中心買個幾套豪宅了。
    再耗下去，贏了官司有什麽用？公司鐵定還得大傷元氣！
    “不行了，我不能再傻坐著等死了！”
    他猛地把煙頭摁滅，心裏有了數，抓起外套就往外衝。
    邊走邊嚷：“小王，馬上給我訂去程新律所的車！現在！馬上！”
    一個小時不到，張恩已經在趙剛的引導下到了律所，進入了會議室。
    趙剛客客氣氣地端了杯茶過來。
    “張總，您稍坐，咱們程律師馬上來。”
    張恩點了點頭，慣性地說了句“謝謝”，卻連端茶的心情都沒有，雙眼直直盯著門口。
    幾分鍾後，門吱呀一聲開了，程新邁步進來。
    “抱歉啊，張總，稍微讓您等了一會兒。不知道今天來找我，是有啥事？”
    張恩也不願多繞彎，直接開門見山。
    “程律師，我來是想和你聊聊和李天宏爭地皮的案子。我想了好久，覺得還是放棄比較好。”
    程新麵上看不出情緒，語氣依舊平淡。
    “張總，這怎麽突然變了主意？不是一直堅持要爭到底嗎？”
    張恩長歎了一聲。
    “唉，實話講，這場官司真把我折騰得夠嗆。錢耗了不少，精神壓力也大得不行。與其繼續拉扯，不如找個退路算了。”
    沉了沉氣，他繼續說道：“所以，我想麻煩程律師幫個忙，意識勸勸李天宏撤訴。我不會虧待他的，條件隨他定。”
    程新聽了，嘴角輕動，似乎含了些笑意。
    “張總，我是理解您的心情的，官司確實不好打。但您也清楚，我們律師向來忠於委托人。您讓我勸李總撤訴，恐怕有點不太實際。”
    張恩的臉頓了一會兒，隨後恢複了平靜。
    他沉默著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個厚信封，輕輕地放在桌上，推到了程新麵前。
    語氣微帶懇求。
    “程律師，你可別跟我太見外。這點心意，請您務必笑納。”
    程新沒動信封，隻是回了個客氣的微笑。
    他緩緩開口。
    “張總，您這份禮我恐怕收不下來。前兩天您送的大禮，我還沒來得及正式謝謝呢。”
    這句話讓張恩怔住了。
    “你說啥？我送過禮給你？”
    他眉頭深蹙，聲音都很是疑惑的。
    “程律師，是不是搞錯了？我可沒給您送過啥禮啊……”
    程新目光落在他臉上，打量了一會兒。
    張恩的反應挺自然，看起來不像撒謊。
    “看來，這場戲碼的背後還有人，張恩這老辣的性子竟然還蒙在鼓裏。”
    程新收回目光，輕輕轉動筆蓋，淡淡開口，“既然張總不知情，那這事咱們暫且放一邊吧。”
    程新沒打算深究，畢竟他現在隻想知道是誰在背後搞鬼。
    他身子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語氣平淡地說，“關於您和李總的案子，我可以幫您傳達您的意思，不過李總為此案投入了大量心血，恐怕……”
    “我明白，我明白。”
    張恩連忙接話。
    “隻要李總肯點頭，條件隨他開，我張某人絕無二話！”
    “那好，我會盡快給您答複。”
    程新站起身，做了個送客的手勢。
    張恩走後，程新立刻起身去了蘇沐的辦公室。
    “怎麽樣？問出什麽了嗎？”
    蘇沐見他進來，放下手中的文件，問道。
    “那老狐狸好像真不知道是誰在背後搞鬼。”
    程新眉頭緊鎖。
    “昨天那出‘滅口’的戲碼，估計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
    蘇沐秀眉微蹙。
    “你的意思是，除了張恩和李天宏，還有第三方勢力插手了這件事？”
    程新點了點頭。
    “看來，這潭水比我想象的還要深啊……”
    程新甩了甩有些酸痛的脖子，隨手拎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李天宏的號碼。
    “李總，是我，程新。談一下你和張恩的案子，有新進展。我們需要麵對麵聊聊。”
    一個小時後，李天宏急匆匆推開了程新的辦公室大門。
    他連喘息都來不及平複，便直接開口。
    “程律師，什麽新發現？”
    程新放下手裏的文件抬頭看他。
    “張恩剛來過我這兒，說他想和解。”
    李天宏臉上是難以掩飾的嘲弄。
    “和解？他當我是十歲小孩嗎？昨天還要跟我拚得魚死網破，今天這就要講和了？哼，他這‘好人牌’打得未免太突然了吧！”
    程新沒有正麵回應他的情緒，而是繼續說道：“他表示願意做出一些妥協，甚至提到補償。雖然具體條件還有待商量，但他看起來想把事情解決。”
    “真心？”
    李天宏的笑容裏滿是冷意。
    “程律師，這話你信？他前腳寸步不讓，後腳反水認慫，這轉變也太刺激了吧！老實說，你會不會也被他給繞進去啦？”
    程新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放心，我可沒那麽輕信。不過你想想，這官司非打不可嗎？繼續下去，對你倆隻會是雙輸局麵。耗時耗力，最後就算你贏了，摸著良心問問，值嗎？”
    李天宏低頭不語，指尖在桌麵上輕輕敲出不規律的節奏。
    他當然聽懂了程新的意思，但這事不是單純理論能解決的。
    沉默良久，他終於發話。
    “程律師，我不是沒想過妥協。但萬一他這隻是緩兵之計，趁我鬆口，又反過頭來搞更陰的，用腳趾頭想想，我怕是被他擺得更慘吧？”
    程新瞥了他一眼，微微前傾著身子。
    “這一點你可以放心，我會親自去談協議。條款寫明白，責任分清楚，他想玩花樣都沒機會。”
    “還有。”
    程新頓了頓。
    “我也覺得張恩的態度轉變得有點奇怪。所以，這未嚐不是個機會。你跟他聊聊，聽聽他具體要談什麽，也許能摸出點他的底牌。”
    李天宏的眼神閃了一下。
    “所以，你覺得我們應試探他？”
    程新點點頭，語調故意拖得緩慢了一些。
    “試探一次，不虧吧？有誠意，我們一起抿杯茶；沒誠意，我們也學到東西，總不算太差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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