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幾乎是撞開程新那間臨時辦公室的門的。
    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鼓點。
    她手裏捏著手機，屏幕亮著。
    顯然是看到了什麽讓她火冒三丈的消息。
    “程新！你個沒心沒肺的！人家都快把咱們生吞活剝了，你還在這兒優哉遊哉地喝茶？”
    蘇沐胸口劇烈起伏著，指著程新手裏那杯熱氣騰騰的龍井。
    程新放下茶杯，杯底與桌麵碰撞發出輕微的“叩”的一聲。
    他抬起眼皮，看著怒氣衝衝的蘇沐。
    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怎麽了這是？誰又惹我們蘇大美女不高興了？”
    “不高興？我快氣炸了！”
    蘇沐把手機重重拍在桌上。
    屏幕上赫然是關於兩大律所聯手封殺“程新律所”的消息，措辭嚴厲，殺氣騰騰。
    “你自己看！宏正和天啟聯手了！他們下了死命令，整個江市，不，可能是整個行業，誰敢跟我們合作，誰敢跳槽過來，就是跟他們作對！全行業封殺！你明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我們還沒開張就要關門大吉了！”
    程新拿起蘇沐的手機，慢條斯理地滑動屏幕，仔仔細細看完了那份所謂的“封殺令”，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甚至還輕笑了一聲。
    “嗬，這兩個老家夥，還真是看得起我。剛開了個直播，就值得他們這麽大動幹戈。”
    “你還笑得出來？”
    蘇沐簡直要被程新的態度給逼瘋了。
    “這都什麽時候了？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把這個律所當回事？當初是誰信誓旦旦說要幹出一番事業的？現在人家一根手指頭就能把我們摁死，你連個屁都不放？”
    “誰說我不放屁了？”
    程新挑了挑眉。
    “我隻是覺得，他們這封殺令，來得正是時候。”
    “正是時候？你腦子沒壞掉吧？”
    蘇沐難以置信地瞪著程新，懷疑他是不是被刺激得精神失常了。
    程新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麵行色匆匆的路人。
    新律所選址在一個相對偏僻但租金便宜的地段。
    窗外並沒有什麽繁華景象。
    “蘇沐，你冷靜點想一想。”
    程新轉過身，目光平靜。
    “那些在大律所裏混得風生水起的老油條，你覺得憑我們現在這點名氣，許諾他們一點虛無縹緲的理想，他們就會拋棄錦衣玉食，跑來跟我們一起喝西北風嗎？”
    蘇沐被問得一愣，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確實，那些資深律師哪個不是人精？
    沒有實實在在的好處，誰會輕易挪窩？
    “他們不敢來，或者說，不屑於來。”
    程新淡淡地說道。
    “現在好了，宏正和天啟幫我們把門檻抬高了，把那些首鼠兩端、意誌沒那麽堅持的人都擋在了外麵。這不正好省了我們篩選的功夫嗎？”
    “可……可是這樣一來，我們去哪裏招人？”
    蘇沐聽到程新的解釋，口中不由得降下幾分火氣。
    “沒有經驗豐富的律師坐鎮，我們這個律所怎麽可能立得住腳？”
    程新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他直接站起身，迅速從辦公桌的抽屜裏拿出一疊文件，遞給蘇沐。
    “誰說我們一定要招那些‘經驗豐富’的？來看看這個。”
    蘇沐麵色狐疑。
    不過還是接過文件，文件的封麵上寫著幾個大字——“新葉計劃”與“燎原之火”。
    她翻開第一頁，映入眼簾的是一份詳細的招聘與培養方案。
    “‘新葉計劃’？”
    蘇沐念出聲。
    “沒錯。”
    程新解釋道。
    “既然那些所謂的資深大狀們自視甚高，不肯屈尊前來，那我們不如就自己培養！”“把目光投向那些有潛力但缺乏經驗的法學畢業生，或者那些剛剛執業一兩年的年輕律師。他們或許經驗不足，但他們有著那些老油條不可比擬的一項品質。”
    “什麽？”
    “真誠！”
    程新嘴有些幹，咽下一口茶水接著說道。
    “更重要的是，他們還相信正義這兩個字。你負責招，我來帶。不出三年，我們就能擁有一支理念與我們一致的鐵軍！”
    蘇沐聽得有些發愣。
    隨後，她繼續往下翻看著。
    “至於‘燎原之火’……”
    程新頓了頓，眼神中的光芒愈發的銳利。
    “我相信，這個行業裏，總有一些人，跟我們一樣，看不慣那些蠅營狗苟，不願意與那些人同流合汙。”
    “他們可能被排擠，但他們心中的火焰從未熄滅。我們要做的，就是把我們的旗幟亮出來，告訴他們，這裏有一個地方，可以讓他們不用顧忌資本的壓力，不用看權貴的臉色，堂堂正正地為普通人發聲。”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不信，偌大一個律師界，連幾個有骨氣的‘傻子’都找不到。”
    蘇沐沉默了。
    程新的計劃聽起來有些不切實際。
    大學剛畢業的學生能頂什麽用？
    那些所謂的“有骨氣的傻子”又在哪裏？
    但不知為何，看著程新那雙閃爍著光芒的眼睛。
    她心底深處竟然也自然而然地生出了一絲希望。
    像是一株火苗。
    “這……能行嗎？”
    蘇沐的聲音帶著不確定。
    這是生意，不是什麽理想。
    但是程新作為掌舵人，蘇沐也不會反對。
    “行不行，試試才知道。”
    程新拍了拍她的肩膀。
    “按計劃去辦吧。人事招聘這塊，就辛苦你了。”
    蘇沐看著手中的方案。
    最終深吸一口氣。
    “好！我馬上去辦！不過我可告訴你，要是招不到人，我可饒不了你！”
    撂下狠話，蘇沐轉身便離開了辦公室。
    辦公室裏重歸安靜。
    程新重新坐回椅子上。
    端起那杯已經有些涼了的茶，輕輕呷了一口。
    “兩個老家夥……”
    他低聲自語，目光投向了江市的市中心。
    “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我？未免也太小看人了。正好，下一次直播不知道說什麽，就拿你們這所謂的‘行業封殺’做做文章，好讓網友都看看，你們是怎麽濫用行業地位的。”
    程新打著哈欠，手中的茶杯也重新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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