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尋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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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寒川的眸底劃過一絲失落,趁著無人之際,他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熾熱的氣息噴出,他失落的垂下了眼簾。
今年應該是不會送了。
他食言了。
他又騙了自己。
寒川的童心暗暗發作,回頭看去,無塵之境入口的門前已經亮起了燈籠,與以往不同的是因為是除夕,所以燈籠的樣式也換成了新年喜慶的紅色,可這也預示著入口已經關閉,結界落下。
可他仍舊依依不舍的看向來時路,期盼著有輛馬車會帶著他的所思所想,來到自己麵前,他仍舊想聽見那句,“為師無所不會,無所不能。”
再也聽不到了。
他無聲的告訴自己,隨著最後一口氣歎出,寒川這才僵硬的轉過了身,向入口緩緩行去。
可就在他邁出去第一步時,耳畔卻捕捉到了細微的蹄踏之聲。心髒沒理由的狠狠撞上了胸口,瞳仁微縮,他猛的轉過身去。
不是幻覺,是真的有人正騎著馬朝這行來。
地表的震動愈來愈強烈,駿馬奔馳的聲響越來越清晰。
他來了。
沈鈺,月塵,師尊……
他的期盼,他的月光。
寒川眼簾微顫,眸光止不住的閃爍,涼薄的唇瓣不自覺的輕啟,在了無音訊,無法相見的這段時日中。那些被他強壓下,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那些思念,此刻就像洪波湧起一般成雙成倍的砸在了他的身上。
他甚至完全都沒注意到,自己竟不知何時勾起了嘴角。此處無人,無人知曉他的思念,他的牽掛,朝著聲音來源的方向,寒川不自覺的邁出了腳步,朝著它追了過去。
他們雙向奔赴,兩情相悅,心如擂鼓,狂跳不已,他再也無法抑製心中的狂喜,寒風在耳畔化成了一道道無形的氣刃,將臉刮得生疼。
可他什麽也不想理會,想見,想念,在那一刻,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他是想的,他想見沈鈺,他想……
呼吸一滯,瞳仁驟然收縮成兩個極小的黑點,隻見一匹黑馬在僅存的一點夕陽中逆光前行,正朝著自己狂奔而來,而它身上還掛著一個搖搖欲墜的包袱。
寒川有些難以置信的喃喃道:“黑……寶?”
鼻腔噴出熾熱的鼻息,在聽到熟悉的人呼喚自己名字後,黑寶似是終於繃不住了,它極其委屈的哼唧了一聲,最後來到寒川麵前急刹停下。
“怎麽是你?”寒川眸中漾著失落的碎光,他抬手摸了摸它的鬃毛,可黑寶無法告訴他自己所知的一切,它隻能蹭了蹭寒川的掌心,希望他能盡快知道一切。
寒川來到它身側將包袱取下,將包袱打開後,當他看見一整片混雜著餡料,已經被壓成餅的元宵時,當即感到有些無言:“………”
讓黑寶大老遠獨自來送東西的,估計也隻有沈鈺能幹的出這種事。
隻有元宵,沒有餃子嗎?
還有,什麽餡料顏色會是褐紅色?豆沙壞了?
沈鈺會做這種事嗎?沈鈺會隻送元宵,不送餃子嗎?
想到這裏,寒川不自覺的蹙起了眉頭,神色便的十分凝重,這元宵看上去顯然是黑寶摔過跤,這才將它們壓成這樣,他將這些已經被壓成餅的元宵捧了起來,嗅了嗅。
鼻尖當即捕捉到一絲微弱的腥味,混雜著豆餡的甜香,這使得它的味道變得有些甜腥。
心頭一震,寒川當即意識到不對。
無師之巔出事了。
他反手就結了個手印,在黑寶身上落下一道無塵之境的通行訣,隨後輕撫了它的脖頸,對它安撫道:“辛苦了,去無塵之境休息吧,我去找他。”
見他終於發現了異常,黑寶如釋重負的哼唧了一聲。
寒川回過頭,對著叢林深處喚了一聲:“雪見。”
不遠處立刻傳來熟悉的回應,不多時,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便穿過叢林,來到他的麵前,兩匹馬相見時似是打了個照麵。隨後寒川便翻身上了馬,最後再看了一眼黑寶後,便輕夾馬腹,朝著無師之巔的方向衝了出去。
幾乎年年除夕這天都會下雪,清晨才掃幹淨的石階,此刻又覆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雪。一隻白靴踏上了最後一級石階,當他看見大殿的牌匾時,終於如釋重負的歎了口氣,熾熱的鼻息隨之噴出,在冬季的冷風中,它也擁有了自己獨屬的白色。
“叩叩叩”,殿門被人敲響。
瑜箐正給沈承運係氅衣,聽聞敲門聲,她轉過頭,說了聲:“進來吧。”
“吱呀”一聲,殿門被推開,來送禮的弟子提著包袱走了進來,來到二人麵前雙手奉上,恭恭敬敬的說道:“弟子見過宗主,夫人,這是月塵師兄與澗渂少主,托弟子送來的迎春賀禮,宗主,夫人,新年快樂。”
“辛苦了”,瑜箐將包袱接過,笑吟吟的回了一聲:“新年快樂。”
沈承運饒有興致的將包袱打開,結果就是毫不例外,這對兄弟倆就跟商量好了似的,年年都是一餅茶葉,一壇烈酒。
不過沈承運倒也沒不高興,他將東西都取了出來,格外珍視的將它們好好放進了自己的陳列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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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茶跟酒啊?”瑜箐見狀忍俊不禁,笑道:“這倆孩子倒是慣會糊弄你。”
“誰說的?”沈承運不讚同這個說法,雙眸微微睜大,認真的解釋道:“去年送的是綠茶,今年送的是紅茶,兩者完全不同。”
瑜箐忍不住笑出了聲:“噗……”
“你的包袱看上去像是衣裳”,沈承運看著瑜箐手裏兩個大小相同,但顏色卻不相同的包袱,猜測道:“他們該不會送的都是衣裳吧?”
“應該是”,瑜箐先將沈鈺給她的包袱給拆開,映入眼簾的是一件蓮紅色的重工長袍,上頭繡製了大朵大朵,非常鮮豔的牡丹花,還有各種琳琅滿目的珠寶點綴,滿身的珠光寶氣,雍容華貴。
瑜箐當場愣住了,隨後又眉眼一彎笑了起來,對沈承運說道:“嗨呀,月塵的眼光還真是……”
好土啊……
“怎麽了?”沈承運沒覺得有什麽不合適,這粉色,繡花,珠寶,這不都是女子喜愛的物件麽?他覺得沈鈺在選禮方麵倒是非常用心,隨後便將那件衣裙提起來,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最後說道:“挺不錯。”
瑜箐:“………”
看來衣櫥裏又多了一件,隻能放著不能穿著的衣裳了,瑜箐這樣想著,然後便將衣裳好好的疊了回去。
接著她又把沈駿給她的那個包袱給拆開,當她看見衣裳的顏色時,就已兩眼一黑,好一個極其純正的玫紅色。
猜猜這上麵鏽的什麽,一朵朵金光燦燦的金鍾鳴秋,瑜箐抓著包袱的手不自覺的開始用力,眉心狂跳不止。原以為沈鈺送的已經夠土了,沒想到自家兒子送的更讓她大跌眼鏡,這對兄弟倆還真是一山比一山高。
可誰知,沈承運又湊過來把它提起,再一次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隨後非常認真的評價道:“這是駿兒挑的?不錯,很有眼光。”
“你喜歡?”瑜箐臉色鐵青,很難得見她臉上不帶笑,甚至還翻了個白眼,陰鬱的說道:“那你拿去穿吧。”
果然,男人的眼光都一樣。
“我倒是想”,沈承運覺得自己若是女子,穿上這身定然風姿綽約,氣質脫俗,見瑜箐走了,他便自覺幫她把衣裳疊了起來,嘟囔道:“這不是沒有條件麽……”
晚宴依舊準時開始,沈鈺也沒舍得穿沈駿給他買的新衣裳,不過他為了今年合群些,還刻意穿了無師之巔標誌性的淺藍色派服。
一來滿足了沈駿要求的淺色條件,二來也沒那麽格格不入,畢竟瘸了腿,今年他掀不起任何波瀾,所以還是低調些為好,重要的是脫離人群去打開結界時,也能方便些。
開場白一成不變的還是沈承運跟瑜箐致辭,不過今年因為受傷,所以沈鈺無法準備節目表演。沈駿亦是如此,雖然兩人總愛出岔子,但沒了他,他今年倒也沒好好準備節目。
上台召出流爍隨便舞了一套劍法後,便草草結束,好在同門們倒也配合,雖然有點敷衍,但還是在他結束後,就爆發出一陣哄堂滅頂的鼓掌與歡呼。
沈駿在眾人的掌聲簇擁下下了場,回到沈鈺身邊時他正好也在給他鼓掌,臉上帶著笑,倒也不算敷衍的溫聲誇讚道:“小駿駿真帥。”
同輩中沈駿的專武算是上品,在晚輩的眼裏他的專武也算是目標,“神武”,正兒八經的劍,是多數攻伐之道的同門眼中的夢想。
“多謝”,沈駿欣然接受,落坐在他身旁,隨後便給兩人的酒杯斟滿,他拿起自己的酒杯,對著沈鈺麵無表情的說道:“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沈鈺跟他碰了個杯,兩人一同飲下,許是因為瘸了腿,也可能是因為他今天的穿著格外斯文,所以沈鈺也不似以往般風風火火。
他正襟危坐在位置上,抬眸靜靜的看著台上同門精心準備的表演,看到有趣時,也會跟著淺笑。看著他略微有些心事的背影,沈駿一聲不吭的飲了好幾杯酒。
等著沈承運跟瑜箐輪流來送完紅包喝完酒後,沈駿才開口跟他說話:“那些人……怎麽樣了?”
沒想到他會提起他們,沈鈺心裏當即咯噔了一下,隨後便立馬恢複正常,平靜的回答道:“挺好的。”
“今日除夕”,酒意上了臉,沈駿蹙著眉頭,略微有些扭捏的問道:“怎麽不讓他們出來一同用膳?”
“我給他們準備了膳食”,沈鈺解釋道:“想來他們或許怕生,外頭天寒地凍的,還是算了。”
“叫他們一起來吧,我爹燃了恒溫符”,沈駿的臉更紅了,他甚至不敢直視沈鈺的眼睛,微微低頭,嘟囔道:“今日好歹是除夕,來者皆是客,都已經在無師之巔生活這麽久了,大家夥都沒正經見過他們。遲早也是要跟大家夥相見的,總不能一直讓他們窩在你住處裏。”
聞言沈鈺沉默了好一會兒,其實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他已經準備要找借口離開了,不曾想在這個時候,沈駿居然會跟他說這種話。
心底泛起一陣古怪的暖意,混雜著心中複雜的思緒,這使得它變得百味雜陳,不過他沒有猶豫太久,挪開椅子站了起來,他對沈駿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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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你去吧”,沈駿也挪開椅子站了起來,神色複雜的說道:“你腿腳不方便。”
“無事”,沈鈺淺淺的笑了笑,眼裏漾著柔和的碎光,解釋道:“我很快回來,你等著就行。”
許是他不方便,亦或是別的什麽原因,但沈駿不好多問,既然他不用自己陪著,那他也不好堅持,隻能緩緩頷了頷首,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應了一聲:“好,雪天路滑,當心腳下。”
沈鈺又給了他一笑,隨後便拄著拐杖轉身朝自己住所的方向緩緩行去。
既然都要走了,倒也不差這一頓飯的時間,想來他們自被抓到無盡門後,就再也沒過過一個好年。尤其是像辛樂那般大的孩子,自出生便在磚瓦房裏,估計連年是什麽都不知道。
沈鈺的心軟了,決定還是讓他們在無師之巔吃個團年飯在走,也算是給他們在人間留個念想,畢竟今日這一別,想來往後再也不會見了。
“報!!!”
一聲慘烈的喊聲,如同晴天霹靂般在演武場炸起,所有的奏樂在那一瞬都戛然而止,沈鈺也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循聲望去。
“宗主,宗主”,隻見一位同門連滾帶爬的衝進了演武場,身上的衣袍不知是不是因為摔倒的緣故,所以粘上了不少泥濘,他喘著粗氣,滿臉驚恐的說道:“結界被,被……”
“怎麽回事?”沈承運朝他看去,沉聲道:“好好說,別著急。”
這時,一個陌生而又帶有一絲玩味的聲音,如死神降臨般在整個演武場炸響起來:“新年快樂啊,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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