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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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儒就乖乖的站在梨樹下,靜靜的等著寒川出來給自己解釋,回想起剛才的所聞所見,仿佛像是一場噩夢。
    偏生沈鈺那天才對自己說過,他有短袖之癖這種可怕的話,緊跟著這兩人就變成了如今這番模樣,這很難不讓人浮想聯翩,況且他看上去似乎還很緊張沈鈺。
    腦海裏反複回放著寒川剛才所說的話,他不太敢確定,可好像又是真的,寒川剛才好像叫他“滾”來著。
    這是寒川唯一一個比較有氣魄的粗鄙之語,自他跟了寒川到現在,他可從來沒聽見他對自己說過這個字。什麽意思嘛?如今為了這個莫名其妙的人,他居然會對自己說“滾”這個字!
    讓他入住靜雪閣也就罷了,要知道,身為他的關門,親傳,首席大弟子,就連他都沒在靜雪閣中住過,他這樣算什麽?
    寒儒越想越氣,腳尖不自覺的開始踢著樹幹,且一下比一下用力,他把心中的怨氣全都發泄在了它身上。他恨不得把它給踢斷,把它大卸八塊,在一把火把它燒了,然後把灰燼都揚掉。
    寒川剛走出來,就瞥見寒儒對著梨樹在麵壁思過,但他似乎不太老實,此刻正凶神惡煞的在對它拳打腳踢。
    寒川:“……你是打算把它毀了嗎?”
    “師尊!?”寒儒猛的轉過身來,滿臉錯愕的看著寒川,後背當即沁出一層冷汗,他不知所措地喃喃道:“我……弟子,弟子不敢。”
    “適才你突然闖入”,雖然沒什麽必要,但為了不讓他胡思亂想,寒川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為師沒控製好語氣,抱歉。”
    “是弟子無禮”,一聽到他對自己道歉,寒儒心中的怒火當即被澆滅,接著他便開始反思自我,有些愧疚的說道:“進門前忘了敲門。”
    “好了”,寒川自然不舍得怪他,正了正神色後,溫聲問道:“你來找為師,可是有事?”
    “不是什麽要緊事”,寒儒搖了搖頭,有些扭捏的小聲道:“隻是幾日前師尊所教的劍法弟子已經學會了,所以想給師尊展示一番,也好讓師尊及時糾錯。”
    “為師相信你能學好”,寒川當即感到有些無奈,還以為是什麽要緊事,使得他這樣莽撞闖入,原來是為了這個,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仍舊溫聲道:“眼下他已經醒了,為師與他有要事相談,你先自己去練功,為師晚些再去找你,好麽?”
    “好”,寒儒默默的應了一聲,也不知他氣消了沒,隻是平靜的頷了頷首,隨後說道:“那弟子就不打擾您與白公子了。”
    為了防止沈鈺複活的事傳出,所以寒川要求他無論是在內還是在外,對沈鈺都以“白寒雪”這個名字相稱。
    “吱呀”一聲,殿門被人推開,寒川走了進來,隻見沈鈺裹著氅衣,坐在桌案前,手裏捧著寒川給他沏的熱茶,聞聲他轉過頭來,對著自己問道:“哄好了?”
    聞言寒川不自覺的蹙了蹙眉,思忖良久後他悶悶的應了一聲:“嗯。”
    隨後他便來到沈鈺對麵坐下,眼看著他將食盒裏的食物一盤一盤放在自己麵前,雖然他臉上沒什麽表情,可沈鈺清晰的感覺到他對自己的溫和,耐心。
    可麵前的寒川如今卻身著一身素白,與夢境過往裏的寒川不太相同,於是沈鈺立馬又想起適才自己對他所做的一切。羞愧上湧,他當即就紅了臉,隨著筷子被擱置在到自己麵前,他格外心虛的看了他一眼,小聲道:“多,多謝。”
    寒川掀起眼簾輕瞥了他一眼,沒有做聲。
    沈鈺飲下一口熱茶,身子才漸漸回暖,他忍不住問道:“我這是……睡了多久?”
    “三十五日”,寒川平靜的回答道:“一個月。”
    聞言沈鈺蹙起了眉頭,喃喃道:“居然睡了這麽久……”
    寒川輕叩桌案,提醒道:“先用膳。”
    “哦,好”,沈鈺乖乖的拾起筷子,這才注意到桌上隻有一雙碗筷,於是他便問道:“你不吃嗎?”
    腦海裏忽然一閃而過過幾個模糊的畫麵,那是寒川還是少主時的模樣,可如今麵前的人身著一身素白,沈鈺這才想起如今已是十年之後了。
    “抱歉”,許是因為這個夢太長太真實,以至於讓他有些難以分清現實與過往,他有些心虛的說道:“我忘了,你如今辟穀。”
    “無事”,這張臉還如記憶般俊雅冷清,他淡聲道:“快吃吧。”
    於是沈鈺便乖乖吃了,飯入口中,許是心思太重,導致他這一頓飯吃下來,倒也沒嚐出什麽滋味,隻是小腹的饑餓感得到了緩解,身上的不適感也淡去了不少。
    而寒川就坐在自己對麵,靜靜的等待自己把飯吃完,沈鈺將最後一口米飯送入口中,這才緩緩放下筷子,說道:“我吃飽了。”
    想來自自己從複活到現在,都沒有與他正經的交談過,如今辛樂已經恢複正常,而自己睡醒了,飯也吃飽了,就該進入正題了。
    “我知你心中定然有許多疑問”,沈鈺自覺的說道:“你問吧,隻要是我知道的,定當如實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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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確實等這一天等了很久,沒想到他會如此配合,寒川忍住了想要上挑的劍眉,神色平靜,思忖片刻後,他便開始了第一個問題:“關於從前的往事,你都記得多少?”
    “應該不全麵”,沈鈺老實回答道:“我心中也有許多疑問,許多不解,我隻能保證不會對你說謊,我所回答你的,都是我所知道的實話。”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自自己複活之後,寒川就一直在有意無意的幫助自己,畢竟兩人的關係一般。所以他並不想與寒川有過多的交集,但幫了就是幫了,無功不受祿,沈鈺不想欠他太多。
    “好”,寒川應了一聲,眼看著他微垂下眼簾,極黑的眼眸中漾著不易察覺的碎光,他似是陷入了思考。沈鈺也在琢磨他會問自己什麽問題,想來應該是跟寒河的死有關,也可能會想問自己到底為什麽要破開無間地獄的入口。
    他默默在為一會兒的回答而做準備,可他怎麽也沒料到,等寒川再次掀起眼簾時,問的竟是:“這些年,你痛苦嗎?”
    沈鈺當即怔住了,即將溢出的回答也卡在了喉間,一雙桃花眼錯愕而又無措,眸光不自覺的閃爍著,他一時間竟不知該怎麽回答。
    ……你有病嗎?
    沈鈺想罵他,雖說世人恨他,可多少人除了恨他以外,便還想從他口中撬出當年的真相。可沈鈺明明給了他這個機會,並且也真的沒打算向他隱瞞,可這家夥居然就問這個。
    這個,這個……
    “不痛苦”,既然答應了他要實話實說,那沈鈺也隻能如實回答:“像是在混沌之中,沒有意識,分不清白晝黑夜,也無法思考,隻是在睡了很長一覺後,便醒了過來。”
    聽完後,寒川倒是沒什麽反應,看上去若有所思,想來或許是出於禮貌,他才會問這個問題吧。畢竟兩人這麽多年沒見,就算關係不好,噓寒問暖也是常理之中,那這下一個問題,應該就正常了吧。
    沈鈺這樣想著,目不轉睛的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隻見涼薄淺緋的唇瓣輕啟,低沉而冷清的聲音緩緩流出:“你還記得我麽?”
    沈鈺:哈???
    “當然記得啊”,沈鈺簡直有些哭笑不得,他嚴重懷疑寒川腦子是不是壞了,不然怎麽會問出這麽古怪的問題,他坦然回答道:“寒二公子,寒雪盡嘛,自然記得。”
    隻見寒川饒有興致的微挑了下眉,隨後又繼續問道:“你都記得什麽?”
    沈鈺:“……此言何意?”
    他搞不懂為什麽寒川的問題都在他的意料之外,難不成他的記憶真的與現實有偏差?還是說他話裏有話?沈鈺這次不敢輕易回答了,他必須得搞清楚寒川到底想問什麽。
    “你記得什麽便說什麽”,許是知道他的顧慮,寒川神色平靜,語氣淡淡的,不疾不徐的提醒道:“不必思慮過多。”
    “記得與你在周慶元的婚宴上相識,讓你出過糗”,沈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隻能如實相告,“後來,後來你在無師之巔生活過一段時日,然後就回去了,再後來,我們便沒什麽交集了。”
    “隻記得這些?”寒川的臉色終於變了,但看樣子似乎是有些不悅,他又追問道:“沒別的了?”
    “還,還有什麽?”被他這麽一問沈鈺莫名其妙的感到有些心虛,難不成還真的被他忘掉了什麽?沈鈺一邊努力的回憶著,一邊補充道:“記得我與你打過很多次架,我害你出過很多次糗,陰差陽錯的,還讓你當過我徒弟……”
    果不其然,越往下說,寒川的臉色就愈來愈難看,沈鈺覺得有些事就不該刨根問底,不願提及的往事被翻了出來,誰都不會好受。
    “還有呢?”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沈鈺發覺寒川就連語氣都變了,他沉聲道:“沒別的了?”
    “還,還有”,沈鈺心裏咯噔一下,他被他這副模樣嚇到了,一時間竟沒及時收住,既畏懼,又不得不繼續說道:“你與我說過,要老死不相往來,還,還說一別兩寬……”
    也不知是哪句話刺激到他了,見他眼底劃過一絲失落,又似是傷感,隨後語氣便軟了下來,仍舊不死心的追問道:“還有呢?”
    “還有嗎……”沈鈺被他問的就快要崩潰了,頭皮陣陣發麻,他完全捉摸不透他的心思,更不知道他到底想從自己身上問出什麽。他與寒川的關係不好,不僅害他出過很多次糗,甚至還害過他很多次。
    印象中寒川是個脾氣不好,冷漠而又無情的人,人狠話不多,對誰都是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態度,且有嚴重的潔癖。
    沈鈺對他的評價是古板,無情,冷漠,孤僻,還有好看。隱約記得兩人隻要一見麵就會開始掐架,寒川每次都把他往死裏打,兩人的關係說是仇人也不為過。上輩子甚至自己在被十二嶼捕獲前,是因為被他重傷,而那也是沈鈺臨死前最後一次跟他幹架,因為那一次幹架,自己甚至差點就死在了他手裏。
    而寒川也因此成了英雄,成了捕獲沈鈺的英雄。所以他明明這麽憎恨自己,他到底是希望自己記得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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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了?”沈鈺見他神色實在是古怪,於是便忍不住問道:“我是,說錯什麽了嗎?”
    “沒錯”,似是在慪氣,也可能是認清了現實,寒川忽然正了正神色,如釋重負一般對他淡聲說道:“你說的都沒錯。”
    “所以”,沈鈺想問問他到底為什麽要救自己,但想來或許也是因為想知道真相,於是他便反問道:“你還想知道什麽?”
    “我弟,寒河”,寒川恢複了正常,那雙極黑的眼眸依舊深不見底,他平靜的問道:“是怎麽死的?”
    “我不知道”,沈鈺終於把早就準備好的回答呈遞上來,他老實回答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甚至連寒河是什麽時候死的都不知道,隻是隱約記得與自己有關,再多的他就不知道了。
    原以為寒川會對他的回答感到失望,亦或是憤怒,可他似乎並沒有,看上去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情緒波動甚至還沒適才問起自己還記不記得他時那麽大,當然也可能是自己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
    寒川又問道:“那你為什麽要破開無間地獄?”
    這是他最關心的問題,沈鈺上輩子曾說過要打開人魔兩界的結界把浮夢錦送回家,可自所有的浮夢錦都死後,原以為他會就此放下,回歸平常。
    可他沒有,事情也是從這時候起,變得詭異而又迷離。自浮夢錦死後,準確來說是自沈承運死後,原以為沈駿會自然而然的繼位成無師之巔新一任宗主。可沈鈺卻在那時忽然翻了臉,他與沈駿反目成仇,謀權篡位,他帶著八大害奪走了無師之巔繼位的信物,成了新一任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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