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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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今日天冷,沈鈺的手就有些微涼,但寒川的手卻很溫暖,握在手中就像個小湯婆子。誰能拒絕手感這麽好的人肉湯婆子呢?
    反正沈鈺拒絕不了。
    兩人在淺淺的夕陽下走出了無義城,由於他們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為了減輕雪見的負擔,所以他們便隻能同騎一匹馬。
    一開始兩人還保持著一定距離,可走出去沒多遠,沈鈺就發覺自己的後背與寒川貼得實在是太近了,他甚至能感覺寒川的下巴,有一下沒一下擱到自己的肩上。
    不是故意的,像是那種太累太困,身體已經開始不受控製,可意識卻又強撐著不肯倒下的那種。
    想來他今日跟著自己逛了一整天,體力活又都讓他幹了,如今這放鬆下來,他可能是累了,於是沈鈺便問他:“你可是困了?”
    “抱歉”,聞言寒川立馬直起了身板,淡聲問道:“可是壓到你了?”
    “你累就靠著我歇會吧”,能聽得出來他在強撐,這段時日礙於他對自己實在是太好了,再加上他今日這麽辛苦,沈鈺的心軟的不行,他溫聲提醒道:“等到了我再叫你。”
    “可以……”,本來是疑問,可下一秒寒川便不推辭了,他直接靠在了沈鈺身上,又將下巴擱在了他的肩上,兩人貼著臉,他悶悶的應了一聲:“好。”
    這姿勢實在是親密得有些過頭,導致沈鈺噌一下激起一層雞皮疙瘩,畢竟普通男子之間,哪怕是兄弟都不會挨得這麽近,原以為這已經是極限了,不曾想更過分的來了。
    寒川又直接伸手攬住了他的腰,原本說是讓他靠一靠,可如今自己更像是被他抱在了懷中。更關鍵的是他環抱上沈鈺後,就直接合上了眼簾,呼吸也隨之平穩了下來,一點反應時間都沒給他留。
    沈鈺:“………”
    還真是得寸進尺!無奈之下他隻好讓黑寶跟雪見放慢了速度,配合著盡量讓寒川待著舒服些。感知有損的他聽不到寒川的心跳,甚至連他微弱的呼吸在他聽來都像是若有若無,隻是鼻腔充斥著的梨花香還算明顯。
    這些年黑寶一直生活在無塵之境,所以它看上去跟雪見似乎關係很好,兩匹馬步伐一致,還不時眉來眼去的。
    兩匹馬,一雙人,行走在歸家的路上,靜謐安寧,也不知為什麽,沈鈺卻偏偏在這種詭異的氛圍中,感受到了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他簡直被自己的詭異給整笑了,差點就笑出了聲。
    他不禁感慨身邊的人變化真大,寒川上輩子明明跟他見麵就打,堪比仇人,可這輩子自己卻隻能躲沈駿躲得遠遠的,反倒跟這個仇人貼在了一起。
    還真是世態無常,滄海桑田。
    這走著走著,沈鈺忽然發覺身上有點冷,雖然如今太陽在漸漸落山,氣溫降低也正常,但他覺得這冷得實在是太怪異了。
    一開始還能承受,可隨著天色漸晚,沈鈺就愈發的感覺難受,甚至開始忍不住有些抖擻。寒川如今睡著了,怕他睡得太沉染上風寒,於是他便打算把他叫醒,他輕聲道:“川,你先醒醒,太冷了,回去再睡。”
    沈鈺:“……川?”
    可偏偏寒川卻沒有任何動靜,無奈之下他隻好改成單手拉繩,另一手去拍了拍腰間那兩隻大手,可就在指尖落在他的手背上時,沈鈺渾然一怔。
    “寒川,寒川!?”一股寒意油然而生,他至此才意識到原來身上的寒意來源是身後之人,他睜大了雙眸,僵硬地緩緩側首。當兩張臉頰相碰之時,果不其然,他的臉也冷得駭人,再加上沈鈺感受不到他的呼吸跟心跳,這使得他感到一陣恐懼,他慌亂的喊道:“川,雪盡?你醒醒!雪盡!?”
    他該不會……
    不會吧?他明明隻是太累睡著了,可怎麽會一點呼吸體溫心跳都沒有!?
    這到底是自己的問題,還是……
    他根本不敢往下想,太熟悉了,冰冷的溫度,靜止的心跳,停止的呼吸,都是他所畏懼的一切。
    他不自覺的攥緊了寒川的手,隨後輕夾馬腹,開始加速。
    心髒開始不受控製的狂跳,他唇線緊抿,死死的攥著寒川的手,想要試圖讓它回暖,可如今他就像一具死去多時的屍體,又像是一個無底洞一般的冰窟,正源源不斷的抽離沈鈺的體溫。
    “雪盡,你別睡”,聲音不自覺的開始顫抖,腦海不受控製的開始回憶起死亡的瞬間,沈承運的臉,瑜箐的臉,辛苒,甚至是母親。多得數不過來,多得說不清名字。
    寒風冷冽,樹影重重,不覺間天空忽然飄起了小雪,似是在落井下石,想要徹底將他淹沒在寒冷中。
    掌心的溫度已經徹底消散,冷得他掌心生疼,可他仍舊不死心,最後幹脆鑽進了指縫中與人十指相扣,唇間還不斷呼喚道:“快到了雪盡,你醒醒,我們到了。”
    眼看著前方終於出現了無塵之境的入口,而耳畔卻突然傳來一陣微弱的回應:“嗯?”
    沈鈺心頭一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的側首看去,問道:“雪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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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是不是無意的,寒川的臉正好湊了過來,齒間還未說出的話,被冰冷的臉頰給封住。
    “………”,寒川也明顯一愣,鳳眸微微睜大,他怎麽都沒想到一覺睡醒,沈鈺居然會給他這麽大一個驚喜,臉頰的觸感如夢如幻,像是怕夢破碎,一時間他竟也沒敢亂動。
    意識到不對的沈鈺猛的回正了頭,臉頰像是迎麵被潑了盆開水,頭頂簡直在冒煙。而自己的唇瓣像是失去了知覺,麻木得簡直感受不到它的存在,直到走到階梯前,黑寶自覺停下了腳步,沈鈺才欲蓋彌彰的說道:“到,到了。”
    寒川這才微微直起身板,若有所思的應了他一聲:“嗯。”
    怎,怎麽就不動了呢?你倒是下去啊!沈鈺慌得不行,顫聲提醒道:“你,你下去。”
    “好”,雖然不知道自己睡著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見他耳根簡直熟透了,寒川實在是忍俊不禁,怕把人嚇壞,他便動了動手指以示提醒,說道:“那你先,鬆開?”
    “我,哦!”,沈鈺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死死的攥著他的手,掌心甚至還因為太過於緊張而出了汗,他像是觸電一般猛的收回了手,趕緊解釋道:“我是見你睡著了,我怕,怕你……”
    “我知道”,寒川翻身下了馬,隨後便掀起眼簾,對他伸出了手,從容地說道:“你是擔心我。”
    “呃,嗯”,沈鈺隻能頷了頷首,借力下了馬,小聲道:“知道就好。”
    也是直到剛才,當他再次接觸到他的手時,沈鈺才發覺他的體溫已經恢複了正常,所以說剛才他為什麽會冷得這麽駭人?
    沈鈺自然不會去問他,畢竟此事古怪,再加上他不認為寒川會老老實實回答他,所以此事就隻能作罷。
    畢竟他也不清楚到底是自己感知的問題,還是寒川的問題,況且他有強烈的預感,如果自己真的開口問了,寒川定然又會用什麽“所修之道”之類的來搪塞他。
    但礙於適才所發生的事實在是太過於古怪,再加上他在寒川麵前整出這麽大一死出,所以上山時他便主動幫寒川提了不少東西,甚至還走在了最前方,像逃命一般以最快的速度衝了回去。
    而這一天所發生的事,至此也被他深深埋進了內心最深處,兩人隻得心照不宣的當做無事發生。
    除夕將至,雖然無塵之境內的門生不多,但山河月影卻有著幾千號人,僅憑沈鈺一人之力做自然不了這麽多吃食。但以他的性子來看,就算做不了,他也會盡量讓大家都嚐到他所做的美食。
    所以一大清早他便來到膳堂開始處理食材,倒也不是自然醒的,隻是寒川今日起身時,沈鈺也不知為何就跟著無意識的坐了起來。
    寒川原本還哄著他讓他多睡會兒,可他後來卻怎麽也睡不著了,所以他便幹脆起身出門,而他那些無所事事的小徒自然也會來幫忙。
    一群人忙中尋樂,一邊說笑,一邊忙活著,從他們的話語中得知,寒川每年除夕都會親自下廚給他們包餃子,盡管他本人辟穀。
    這一習慣也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寒川的實力自然毋庸置疑,但他的廚藝當然也是毋庸置疑。這也就導致了這些小家夥,非常畏懼除夕這天的晚宴。
    他們說雖然寒川成日裏神龍不見擺尾的,但除夕晚宴這天的餃子,絕不會缺席。難吃就算了,裏麵放的銅板還多,牙口不好的還真無福消受。
    “放心吧,為師的廚藝你們還不清楚麽?”沈鈺忘記自己正在和麵,他直起身板昂首挺胸的拍了拍胸口,信誓旦旦的說道:“為師出手,包你們滿意。”
    “噗……”看著麵粉抖落,而他的胸口也沾上了一個白色的手印,一眾人忍俊不禁,提醒道:“師尊還是先去洗洗吧。”
    “哈哈哈哈哈。”
    “噗……”,一並響起的還有一個熟悉柔和的聲音,不止是沈鈺覺得熟悉,就連在場的人都清楚這個聲音的身份。
    一時間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靜了下來,紛紛回過頭去,而這一眼,沈鈺隻覺得恍若隔世。
    他不自覺的睜大了雙眸,愣愣的僵在了原地。其他人紛紛對著他躬身行禮,齊聲道:“見過大宗主。”
    “不必多禮”,來者還是一如既往的唇邊帶笑,他擺了擺手,溫聲道:“我隻是路過進來看看罷了,你們繼續。”
    昨日下了一夜的雪,如今天地間都被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白色,大地一片安寧,白雪皚皚,銀裝素裹。
    樹枝上掛著小小的冰淩,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沈鈺從膳堂出來時,正好看見寒峰正微仰著頭,欣賞著這一切。
    嗬出的熱氣在冷風中形成了一團團白色的霧,他身上裹著的黑色氅衣在天地一片白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十分搶眼,沈鈺向他緩緩走了過去。
    “月塵”,寒峰緩緩回過頭來,依舊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他溫聲道:“好久不見。”
    自上一次在處理邪祟時見過一麵後,到如今已有幾月之久,上次隻是匆匆一見,所以對於當時的細節沈鈺已經記不太清了。如今當他與自己正麵相視時,沈鈺才終於意識到距離自己死亡到如今,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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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峰的相貌與從前相差算是不大,隻是歲月改變的不單隻是一個人的相貌。從前覺得他在一眾宗主中算是最平易近人的一位,且看著親切,就像是一位大哥哥。
    而如今的他完全就是一副一派之主的模樣,盡管他仍舊愛笑,仍舊溫和,可他身上的氣質如今已與過去完全不同。
    與寒川那張還如從前的臉相見,倒沒覺得有什麽,可如今站在寒峰麵前,他卻感到一陣百味雜陳。他捉摸不透如今他對自己的態度,而自己也不知該怎麽麵對他,無端感到一陣緊張,沈鈺訕訕道:“清雅哥……”
    “看來你如今恢複得不錯”,他一笑起來眉眼的細紋就格外明顯,柔和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沈鈺一番,最後評價道:“不過這張臉倒是不太契合你的性子,看著麵生。”
    “先前也從未見過他”,沈鈺猜測道:“看著像是北方人。”
    “聽聞除夕過後”,寒峰微微斂了笑,眸光已然變得深邃,但卻叫人捉摸不透情緒,他平靜地說道:“你與雪盡就要動身去找回你其他魂魄了。”
    “對,”沈鈺頷了頷首,想來寒峰會來找自己,或許也是因為寒河的緣故,於是他便說道:“待我尋回記憶後,定然會將初澤之事如實相告,若他真為我所殺……”
    說到這裏,沈鈺頓了頓,隨後又繼續說道:“等一切結束,我……自會回來,任憑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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