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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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是感知到身旁有人,還是因為睡夠了,晏海微蹙了蹙眉,口中不知在咀嚼些什麽,隨後便緩緩睜開了眼。
    當他看見麵前的晏聽時,眸光從迷茫逐漸到震驚,雙眸直至睜到最大,額間隱隱擠出來三條細紋。
    “無渡”,晏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木訥的張了張口,喃喃道:“你,你怎麽會……”
    可晏聽臉色卻有些難看,他心疼不已的看著自己,問道:“你怎麽又病了?”
    其實他私心裏還是願意相信晏海,他覺得此事與他無關,定然是晏濤在從中作梗,畢竟他與晏海相處,就從未提及過沈鈺。
    再加上他也明白沈鈺與自己的關係,可這次十二嶼竟然以沈鈺謀殺十二嶼前任宗主為由,對他進行通緝。這顯然不符合晏海的行事作風,所以晏聽想相信他。
    “我……”,晏海忽然啞了聲,他手撐著床板坐了起來,看著他如今這般模樣,晏海的心就快碎了,他輕輕將晏聽抱進了懷裏,溫聲道:“讓你擔心了。”
    晏海真的心疼壞了,他也是第一次覺得,自己生病是一種過錯,一種讓無渡難過的過錯。
    畢竟他才趕往桃都沒多久,可就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他竟又出現在自己麵前,雖然沈鈺的通緝令已經發出,可他回來後的第一句話,卻是問自己為什麽又病了。
    可想而知他歸心似箭時的心如急焚,也可想而知自己這一病,會讓他多難過。
    “讓醫師來看了嗎?”晏聽也反摟住了他的腰,關切道:“醫師怎麽說?為何寒毒已解,寒症卻還是反反複複?”
    “是我自身的問題罷了”,晏海將下巴擱在獨屬的頸窩裏,鼻腔充斥著他趕路時所沾上的,風風火火的氣息,晏海無可奈何的解釋道:“無盡門的毒數一數二,要養好我這身子,隻怕還得再費些功夫。”
    “一定要快點好起來”,摟著他的手不自覺的開始用力,晏聽喃喃道:“一定不要再有事了。”
    “知道了知道了”,晏海忽然抬起了頭,盡管疲態很重,可他仍舊嬉皮笑臉的問道:“你近來為何總是愁眉苦臉?是因為我沒履行日日夜夜的原則嗎?”
    “晏無矢”,晏聽被他逗笑了,可卻又故作不滿的抱怨道:“你好不正經。”
    “逗你玩的”,晏海俯身啄了啄他的唇角,回正了神色,這才想起正事,於是又問道:“那桃都那邊的事宜,不用你處理了?”
    “推掉了”,晏聽輕聲細語的解釋道:“往後我就待在你身邊,哪也不去了。”
    “求之不得”,晏海挑了挑眉,意味深長的說道:“如我所願。”
    陽光透過雲層的縫隙,灑在大地上,像無數金色的箭矢,驅散了所有的陰霾,帶來無盡的溫暖和希望。
    抬頭望去,那片天空如同一片無垠的海洋,湛藍而深邃,讓整個世界都被籠罩在一片明亮而溫暖的氛圍中。
    幾朵潔白的雲朵悠閑地飄過,像極了漫步在前去騷擾餘氏兄妹倆路上的晏濤,他哼著小曲,邁著歡快的步伐。許是今日天氣晴朗的緣故,所以他的心情格外的愉悅。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晏聽早就守在了他的必經之路正等著他了,而就在他見到晏聽的第一眼起,先前的那些美好的心情頓時就不翼而飛。
    他在陽光之下,身上那件與自家大哥極其相似的淡金色長袍,被襯得熠熠生光。這件衣服是十二嶼至高無上的存在,可穿著他的人,卻是個低賤的胚子。
    晦氣!
    晏濤忍無可忍的翻了個白眼,他想避開,可晏聽不會讓他如願,他大步流星的來到晏濤麵前,微微行了一禮,沉聲道:“二少主。”
    “你人不是在桃都麽?怎麽又回來了?”晏濤負手而立,微仰起頭,趾高氣昂的說道:“該不會是因為沈鈺的事吧?”
    “是,也不是”,晏聽收回了行禮的手,直起身板,淡聲解釋道:“我來此等候,是因為他,可我回來,卻是因為少主的病。”
    “哦,是這樣啊”,晏濤意味深長的應了一聲,隨後又不屑的說道:“那通緝令,是我發的,怎麽了?你對此疑慮嗎?”
    “晏澤武到底因為何事而被逐出宗門,你我心裏都清楚”,晏聽微蹙起眉,不解的問道:“就算他是為沈鈺所殺,可他當時就僅僅隻是一個被流放至陽城的罪人,殺了一個罪犯罷了,有必要對他下達通緝令嗎?”
    “你有什麽資格來置喙我的決定?”晏濤不以為然,他挑了挑眉,陰陽怪氣的諷刺道:“你別忘了,你如今能獲得的一切,都不過是依附於我大哥罷了。”
    “可你通緝的”,眸光一沉,晏聽沉聲道:“是我哥!”
    與身份無關,無論他如今是三公子,還是他晏濤的下人,可若他動到了沈鈺身上,晏聽仍舊敢這般質問他。
    “哈?是嗎?”晏濤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他滿臉鄙夷的看著晏聽,諷刺道:“就隻是你哥,而不是那種,令人作嘔的關係?你省省吧晏無渡,我哥是知曉一切,但寧做傻子。可我不是,我也不會視而不見,我勸你還是少多管閑事,既然跟了我大哥,那便老老實實的做你的三公子便是了,至於旁的事,你沒資格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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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晏濤繞開他就要走,可晏聽卻一個錯身攔住了他的去路,說道:“既然殺的是我父親,那此事與我也有關係,無極聖殿審訊得尊重我的意願,我選擇不追究。”
    “你有多遠給我滾多遠”,晏濤失了耐心,他直截了當的說道:“你是不是忘記了你如今姓晏,是十二嶼三公子,我不管你跟沈月塵到底什麽關係,但我勸你還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去做胳膊肘往外拐的事。守時守約已經說了,若想要他們為十二嶼效忠,就隻要沈月塵的命,所以他必須死!”
    見著此人晏濤本就犯怵,如今跟他費了這些口舌下來,他已感到煩躁不已,就算今日天氣晴朗,可久在日頭下站著,也定然是燥熱難耐。眼看著這個賤人張開了口,又想說話,晏濤就幹脆把他堵死。
    “還有,別以為有我大哥護著你,你就能高枕無憂”,晏濤抬手戳向他的肩膀,咬牙切齒的威脅道:“如若我把你們的事,捅到我爹麵前,就算我大哥會替你說話,你覺得有著你爹那個惡心人的前車之鑒在,他會放過你嗎?你別忘了,我爹如今還是十二嶼宗主,而我大哥,暫時也隻能是少主。”
    說完,他便趾高氣揚的走了,晏聽緩緩轉過身,看著他大步流星的背影,晏聽的眼眶瞬間染上一圈紅。拳頭不自覺地攥緊,他咬碎了牙,沉聲道:“晏無雙,我不會放過你……”
    原以為十二嶼下達了雷厲風行的通緝令後,沈鈺會很快被逮捕,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此事卻沒有任何下文。
    晏聽也多次派人去無師之巔,無塵之境那邊去打探過消息,可得到的回應無一例外,他們全都對沈鈺的行蹤毫不知情。
    無師之巔對外宣稱沈鈺已被逐出了宗門,所以十二嶼也沒去為難無師之巔,而晏聽心裏也清楚,這隻是沈駿為了保護沈鈺的手段。
    雖然不知曉他如今身處何處,可他也隻能在心裏默默祈禱著沈鈺能平安無事。
    而後晏聽也沒有在去過較遠的地方,他每日都會歸來,每日都會陪在晏海的身邊。
    其實從服下解藥後,又因為寒症而病重之時,晏海就清楚,寒毒已將他的身子侵蝕得無法挽救了,可他不敢聲張,甚至仍抱有一絲僥幸,仍幻想著能陪晏聽終老。
    某天在晏聽的注視之下,晏海乖乖把藥一滴不落的喝下之後,他才安心出去辦事。可他前腳才走出去沒多久,後腳晏海就哇的一下把藥全都吐了出來,可一並吐出來的,還有絲絲猩紅。
    他“砰”的一聲摔倒在地,捂著小腹痛苦的蜷縮成一團,額間的汗珠正大顆大顆的往外冒,他努力的仰頭看向合緊的大門,痛苦的呼喚道:“晏……晏竹,晏……”
    “砰”的一聲,晏竹推門而入,當他看到倒在地上無法起身的晏海時,臉上沒有任何的驚訝之色,他習以為常的把他扶起,扶著讓他躺回了床榻上,隨後才說道:“我去找醫師。”
    “別去了”,胸膛跌宕起伏,晏海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他的臉色已然慘白,可他仍強撐著解釋道:“傳醫師這麽多次,我怕起疑。”
    不僅要瞞著晏聽,如今他更是要瞞著所有人,尤其是他的父親,他也深知自己如今的狀況已經無藥可醫了,但他真的已經不想再讓他們在為自己擔憂了。
    聞言晏竹沒有做聲,隻是靜靜的站在晏海身邊,等待著他的指令。
    “我活不了了”,終於緩過了痛勁,晏海脫力的癱在床榻上,絕望的說道:“我快要死了。”
    晏竹:“………”
    “可是竹叔”,晏海突然仰頭看向他,眸光隱隱閃爍著,他咬碎了牙,喃喃道:“我不想死……”
    晏竹:“………”
    “我真的,一點都不想死”,鼻尖發酸,眼眶被蒙上了一層水霧,他蹙起眉頭,哽咽地哀求道:“我,我也不是怕死,可我一想到無渡會因為我的死而感到難過,還,還有我爹,我就,我就不敢死……”
    被賦予了期待之後的肩膀真的好沉重,他是父親引以為傲,與有榮焉的繼承人,同時,他也是晏聽的夫,是他在十二嶼,甚至在這世上唯一的依靠。
    胸腔莫名感到一陣酸楚,晏竹蹙起了眉頭。
    “能不能救救我”,淚水源源不斷的溢出眼眶,晏海絕望的看著晏竹,喃喃道:“有沒有人,能救救我……我真的,不想死……”
    自晏海懂事起,他就總愛罵晏竹是個榆木腦袋,是塊木頭,但他不知道,自幼被當成殺手來培養的晏竹,其實對除了師父蘇錦潯,師妹蘇映夢以外的人,都沒有任何情感。
    再加上他與晏海是主仆關係,所以這也不允許他跟晏海有除了主仆以外的關係,且他生性如此,你讓他嬉皮笑臉的去哄晏海這個小孩子開心,那他肯定做不到。
    更別說讓他與晏海交心,他深知自己如今為何會在十二嶼,又是怎麽來的十二嶼,除去他本性涼薄以外,他從來就沒再任何人麵前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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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隨著我生死契強製性的相處之下,晏海後來才慢慢才懂,其實他的竹叔也很疼他。
    雖然默不作聲,可他身在其中,要讓晏南坤不多想,又得穩住晏海的脾氣,他已然用自己的方式,在努力維持。
    自父親故去後,餘朔與餘鳶多數都處於鬱鬱寡歡,情緒低落的狀態下,尤其是空青司被毀,他們被迫住在十二嶼中,這使得他們這段時日更加煎熬。
    更別說還有晏濤隔三差五的騷擾,所以被煩得實在是受不了的餘朔,多數時間都處於足不出戶,門窗緊閉的狀態下。
    “叩叩叩”,房門忽然被人敲響。
    一聽到這個聲音,正在房中看書的餘朔就忍不住蹙起眉頭,前兩日才聽他說要去一趟銀川,按理來說他人應該不在派中才是,且算算時日,這兩日晏濤再怎麽樣,也應該輪到去騷擾他大哥的才對啊。
    左思右想,餘朔最後還是決定充耳不聞。他正了正神色,又開始看書,可一行字都還沒看完,外麵就又傳來一陣敲門聲。
    “叩叩叩。”
    “嘖”,餘朔忍無可忍的放下了書,不悅的向門口看去,覺得這堂堂十二嶼二少主,真是好沒有事做!
    可還未來得及腹誹,像是知道屋內的人是在充耳不聞,所以門外的敲門聲就越來越重。
    “叩!叩叩!”
    “吱呀”一聲,門還沒開完,餘朔就壓著聲線說道:“晏二少主,你到底……二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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