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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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喜歡!?”原來在這世上,除了喜歡女子以外,居然還可以,喜歡男子的嗎?晏海不知道,但他不想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去詢問太多怪異的問題,最後他隨手點了個人,敷衍道:“就他吧。”
付了錢後,老鴇便帶著餘下的人離開了,偏生他選中的那位男子,心機頗深,他看出晏海對此事一無所知,也對“情”這一字一竅不通。
待人都走後,他便露出了真實麵目,他步步為營,主動出擊,引導著晏海,也終是讓他看清了自己的心。
許是兩人皆是男子,也許是他身上不會出現恐怖的黑洞,總之晏海沒有像之前那樣恐懼,最終他突破了自我,成為了“正常”的人。
不可否認的是,那段日子裏晏海是真著了他的迷,十次來十次都宿在了他的閨房之中,他甚至一度以為,自己愛的就是這個小官。
而他也是從那時起,才明白十二嶼上一任宗主,是因何事而被逐出了宗門,那時言猶在耳,他卻一句也聽不懂。而自家門派內的人,自然也不會告訴他那些什麽“龍陽之好”,“斷袖之癖”到底是什麽意思。
畢竟打出生起,身邊的所有人都閉口不談這些,而他的教育中,也一直是與女子成婚才是正道,男女夫妻,才是歸屬。
所以當他明白了一切後,這種“異樣”的情愫,在他心中就變成了一種隱疾,一種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後來他厭倦了,這名小官雖明白他的喜好,可卻不懂他的心,他雖不清楚晏海的真實身份,卻明白他在金川內,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存在。他想讓晏海給他贖身,他想跟晏海回家,他想脫離酒樓,他想飛上枝頭變鳳凰。
贖身於晏海而言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可他清楚這名小官不止是想要贖身這麽簡單,他對自己有沒有情他不清楚,但經過這麽些時日相處下來,他也明白他的心思不純。
但好歹兩人好過一場,晏海便好聲好氣的哄著他,給足了他錢,可他仍是不知足,而後在一次爭執之下,晏海一不小心就把他給失手殺了。
之後他感到一陣驚慌,接著他趕緊就找到了老鴇,詢問此事該如何處理,但此人於老鴇而言,不過也是錢兩之事罷了,他當即獅子開口,對晏海索要了一千金。
可他並不清楚,這一千金對於晏海而言,到底意味著什麽,而他也是直到這時才明白。
哦,原來一千金,就能買一條命。
原來一千金,便可解決所有麻煩。
原來有錢,在這世上,就可以為所欲為。
後來晏海變了,他變得不再那麽複雜,他不再去琢磨,對方的想法,對方的喜怒,也不會在意對方的感受。
喜歡他就買,用完了他就殺,總之他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他的“隱疾”,他變得殘暴不仁,嗜血成性。
這種對味的“情愫”,給他帶來了無盡的快感,可每每快感結束之後,他卻又感到無比的虛空。
他喜歡男人,可他沒有碰上過喜歡的人。
而後他便放棄了“情”這一字,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認為,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會讓他動心,他也不會去喜歡任何一個人。
殘暴,這是晏竹後來對他的評價。
他覺得這就是人性,這就是晏海的本性,他也覺得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對於晏海,晏竹自身非常矛盾。他從不幹預他的任何,可眼睜睜看著他變得殘暴不仁,迷失自我時,他又會感到有些痛心。
以至於他如今死了,他又覺得虧欠良多。
他總覺得如果從前如果自己略施援手,稍加提醒,他的人生或許也不會變得渾濁。
好像這個人一直不完整,直到他遇見了晏聽。他彌補了晏海心中的空缺,使得他找回了本心。
“他……”,晏竹頓了頓,說出了此生從未對晏海說過的話,喃喃道:“其實是個好孩子。”
好孩子。
這三個字重重的砸在了晏聽的心髒上,從前聽晏海說,如果早點把你要過來,如果你自幼便跟了我,說不定你也不會……
不會,一定不會。
晏聽蹙了蹙眉,淚腺再一次崩壞,如今回想起從前那些,所有被自己拒絕掉的請求,此刻他開始瘋狂的後悔。
他後悔所有沒能答應他的事,也後悔很多事都還未曾跟他做過。
晏聽痛苦的低下了頭,蜷縮成一團,身子止不住在顫抖,落下的淚滴在地上,融進了雨水裏,將他的悲傷,控訴在了這個世間。
他很好,他真的真的很好。
人總是這樣,人生也總有數不清的遺憾。
而那時,正是沈鈺打開無間地獄失敗,“畏罪潛逃”之時。
多日未曾進食的晏聽,再加上憂傷過度,導致他幾度昏迷,晏竹把他送回了寢殿,讓晏全去喚來了醫者。
醫師為他把過脈後,輕輕一聲歎息,無奈的搖了搖頭。
心病。
無藥可醫。
他不知道自己在昏迷期間吐了好幾次血,也不知自己在昏迷中,已然度過了好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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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他好不容易清醒過來時,睜開眼簾的那一刻,淚水便緊跟而來,悲傷也一直不肯放過他。
“貴人,貴人”,晏溪與晏全一直跪在床榻邊,見他醒了,晏溪喜極而泣,他趁著晏聽不多時的清醒,趕忙勸解道:“您別再這樣了,奴才求求您了,您再這樣下去,身子真的扛不住啊……”
晏海已經死了,如果讓他知道他們把他的愛人照顧成這樣,隻怕他走得不會安心。再加上晏聽的心病太重,醫師已經下了警告,如若他持續這樣下去,定然會有性命之憂。
“貴人……”,晏全清楚兩人的情意,他也知道晏聽愛得太深,這樣的結局誰都無法接受,可他們實在是於心不忍,晏全糾結了很久,最後還是對他說道:“如若您實在走不出來,不如,不如忘了吧……”
“忘了”,晏聽緩緩轉過頭,呆愣愣的看著兩人哭不泣聲的臉,喃喃道:“吧……”
“對,忘了吧”,眼簾微顫,晏全沉重的頷了頷首,解釋道:“奴才從前是跟著上一任星芍長老的,星芍長老在臨終前,一直都在研製能忘記悲痛的藥。後來他成功了,隻不過這藥裏有一味藥材太過於稀少,再加上此藥對於很多人來說沒有太多的用處,所以他此生便隻做出了兩枚,一枚他自己服下了,而另一枚,他隨手賞給了奴才。”
聞言晏聽手撐著床板坐了起來,晏全立馬從衣襟裏的暗格內,取出來一隻小小的瓷瓶,遞給了晏聽,他解釋道:“奴才自幼便跟著星芍長老,長老視奴才為心腹,原先長老走了,奴才也該隨著一同離去。隻不過宗主覺得奴才為人老成,所以便將奴才調來了玄霄伺候少主。”
“吃了它”,思緒萬千,百味雜陳,晏聽將瓷瓶接了過來,喃喃道:“真的能忘記痛苦嗎?”
“能”,晏全篤定的頷了頷首,解釋道:“它與尋常那些能忘記過去的藥不同,它隻對人內心深處中,最的痛苦的記憶有效,所以貴人吃了它,便能忘記傷痛。”
“不能忘”,晏聽不自覺的攥緊了瓷瓶,骨節微微泛白,他搖了搖頭,喃喃道:“或喜或悲,都是他,我不能忘。”
“可是貴人”,晏溪又哭了,他哀求道:“您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再這樣下去,你會,你會死的……”
“可我在這世上”,晏聽抬眸,絕望的看著他,說道:“已經一無所有了……”
從未感受過如此虛空,如今他回到了他曾以為的“家”,得到了想要的身份,想要的尊重,可失了晏海之後,他忽然就感覺這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他一點都不開心。
“有件事奴才本不該提”,晏全咬碎了牙,說道:“可事到如今,奴才卻不得不提了。無師之巔大公子,因破開無間地獄封印未遂,被寒二公子重傷後,此刻已被寒大公子,也就是小宗主,押送至無極聖殿了。”
瞳仁驟縮,晏聽頓時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他趕忙穩住了身形,震驚道:“什……什麽!?”
“對,他殺了很多人,陳大公子,寒三公子”,在這世上,如今或許隻有沈鈺才能讓他振作起來,晏溪趕忙解釋道:“還重傷了很多人,二公子為了阻止他,人也被重傷了……”
兩人身為貼身伺候的奴才,對於主子的一些私事,其實多少都知道一些,雖不明白兩人到底是什麽關係。但此人少主從不願提及,而貴人也亦是如此,可一旦提及,兩人的臉色都不會好看。
果不其然,“砰”一聲響,晏聽破門而出,也是直到被提及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把沈鈺忘了這麽久。
而他也立馬明白了,在這世上他還有沈鈺。
還剩沈鈺。
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無極聖殿的囚獄裏,但獄卒不肯放他進去,不過唯一能肯定的是,沈鈺此刻就在囚獄中。
他立馬去找人打探消息,這才知曉原來在他回到無師之巔之後,他便立馬動手妄圖破開無間地獄的封印。
沒人知道他是因為什麽,到底要做什麽,但因為仙門世家的人來得及時,導致他最後失敗了。而在那一場混戰中,聽聞他喪失了理智,以一把能操控邪祟的魔武,殺了很多人。
整個無師之巔血流成河。
無師之巔上一任少主沈澗渂重傷。
無塵之境宗主寒若曦重傷,二少主寒雪盡重傷,寒初澤身死。
雲中觀小公子淩蕭峰重傷。
鳳吟閣大少主陳思語身死,二少主陳思明重傷,小姐陳思怡身死。
浮生玄微少主季陽身死。
………
等等等等,密密麻麻,多得根本看不過來。
整整三頁紙,無一行空白。
外界如今都說,沈鈺憑一己之力,血洗了半個人間。
“不可能”,晏聽的手不自覺在顫抖,眼簾微顫,瞳仁閃爍,他喃喃道:“這不可能……”
“是真的”,晏全沉重的頷了頷首,解釋道:“宗主已經下達了命令,擇日便要在無極聖殿審判沈公子,所有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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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盼著他死。
“不可能,他不可能會這樣”,晏聽攥緊了拳頭,紙張被指尖抓破,眸光一沉,他立即說道:“我要見他,我要見他!”
濃厚的雲層堆積在頭頂,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靜謐而略帶憂鬱的氣息,仿佛藏著無數未說出口的心事,連風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驚擾了這片沉思的天地。整個世界都在等待一場雨的到來,去洗淨那些積壓的陰霾。
無極聖殿原定次日便要對沈鈺進行審訊,原本他必死無疑,可晏南坤卻忽然改了主意,將對沈鈺的審訊往後延遲了整整三十日,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在他見過晏聽之後。
“晏無渡!”知道他要去無極聖殿見沈鈺,晏濤早早就在必經之路上候著了,見人過來,他當即衝過去攔住了他的去路,質問道:“你跟我爹都說了什麽!?”
“與你無關”,晏聽頓住了腳步,他掀起眼簾麵無表情的看著晏濤,淡聲道:“你若想知道,直接去問宗主便是了,何故要來攔我的路?”
大哥死了,可他仍舊是十二嶼的三公子,許他穿著少主獨屬的顏色,許他住在玄霄,晏濤原本已經打算不計前嫌,往後下半輩子,他都不再與晏聽多說一句話。
可他竟然還對沈鈺存有私心!竟敢插足此事!為此晏濤已是忍無可忍!
“我大哥如今屍骨未寒!”對著這個人,晏濤有著一萬個不理解,在那一瞬他便紅了眼眶,他抬手指著晏聽,怒不可遏的斥道:“你就敢去找你那奸夫了!你還有良心嗎!?你他媽怎麽敢!?”
“你信口雌黃!”,晏聽拍掉了他的手,他一點也不畏懼他,直截了當的反斥道:“別用你那肮髒的思想,去汙蔑我與他的關係!他是我哥!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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