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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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切,都是拜寒川所賜!
“是我負他”,沒有辯駁,眼眶逐漸變紅,不安與自責在寒川蘇醒後,清醒著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折磨著他,他喃喃道:“是我……追悔莫及。”
“既成謀矣,何追悔之有?”晏聽咬碎了牙,心髒痛得快要窒息,他咬牙切齒的說道:“除非我死了!否則你永遠都別想從我身邊帶走他!”
寒川,沈駿,那些傷害過沈鈺的人,他全都想殺,可一想到他往後或許真的有機會複活,一想到他複活之後,發現他們都死了,他應該會很難過,所以晏聽就狠不下心。
可那一劍他已然刺入了寒川的心髒,此仇已報,至於寒川到底能不能活,就隻能看他自身了。
他們是這世上最想殺死對方的存在,可又因為顧及到沈鈺,而選擇放過,隻要寒川想,他完全可以殺了晏聽,把他的屍首奪回。
可一想到他會難過,一想到這是他在乎的人,寒川就下不去手。
在這世上已經無人信他,就連自己都與他執劍相向之時,唯有晏聽一人,孤注一擲的將沈鈺護在了身後。
而當時的他在寒川麵前,根本連他眼都入不了,動動手指就能殺死的晏聽,在那時,眸光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
無塵之境所帶回來的,是沈鈺的軀幹,都不敢問,寒川就知曉他在進入囚獄後,都經曆了什麽,所以晏聽要殺,他便讓他殺。
是他對自己應該的恨,也是他應該還給沈鈺的命。
沒有救治,沒有徹底讓他命喪當場。晏聽直接讓他走了,隻是那一晚,他沒了心情見任何人,處理任何事。
找人傳了話給江姝,他便把自己悶在玄霄裏喝起了悶酒,原以為醉酒解千愁,可事實卻不是如此。
隨著頭腦逐漸被酒意模糊,什麽憂愁都沒解開,反而越來越烈,越來越濃。
在他最愛晏海的那段時日裏,他義無反顧的選擇了陪伴在他身邊,貪婪的享受著餘下的每一分,每一秒,可到最後,他還是沒能把他留下。
甚至放任了外界的悲劇發生,放任那些人對沈鈺喊打喊殺,放任寒川傷害了沈鈺,所以他認為這一切歸根結底,就是因為自己沒能及時出手製止,沒能及時察覺一切。
這種無法抉擇的抉擇,一直在沈鈺離開之後的日子裏,折磨著晏聽。
“貴人您別喝了”,眼看著晏聽一杯接一杯,淚如雨下,悲痛萬分,晏溪忍不住上前提醒道:“傷身啊……”
“晏溪……”看著這張熟悉的臉,晏聽隻覺得今日刺入寒川胸膛的那一劍,如今在深夜裏又成雙成倍的在自己身上發作,他側趴在桌上,痛苦的看著晏溪,喃喃道:“我好痛……”
“您,您這是怎麽了?”聞言晏溪當即感到一陣不知所措,他跪在了晏聽麵前,輕聲問道:“可是身子不適?”
自晏海走後,他生前所留下的所有物件全被留了下來,每一件物品,晏聽都格外珍惜。整個玄霄,除了原本就伺候的仆從外,就再無添過新人。
外界傳聞也屬實,這些人確實是被半養在了玄霄內,晏聽待他們也極好。
“好痛”,眼簾微顫,淚水源源不斷的從眼尾溢出,晏聽呆愣愣的著前方,齒間囈語,喃喃道:“真的好痛……”
“奴,奴才去傳醫師”,不知所措的晏溪隻得趕緊起身,在離開前,還不忘提醒道:“您在忍忍,奴才即刻去找醫師。”
說罷,便立馬轉身衝了出去,他一路狂奔,一刻也不敢停歇,原本晏溪是打算去找晏海從前常用的那位醫師。可好巧不巧的是,前腳才準備離開玄霄,後腳他便看到不遠處,正在禦船往此行來的餘鳶。
“餘,餘小姐?”完全沒料到她會出現,畢竟晏聽不許任何人進出玄霄,這是如今的規矩,而這其中,也包括了餘鳶,眼看著小船來到自己麵前停下,晏溪趕忙躬身行禮,說道:“見過餘小姐,餘小姐可是有事找宗主?”
“對,我看他近來有些神色倦怠,所以便帶了些舒緩的藥來”,月色下,一身青衣略顯單薄,知道晏聽不許她進,所以她便把帶來的東西遞給了晏溪,說道:“勞駕替我轉交給他。”
哪裏還用大老遠去找什麽醫者,麵前這不就有現成的了?
“小姐請留步”,晏溪把藥接了過來,接著又說道:“宗主似是身子有些不適,不知小姐可否隨我前去看看?”
“他不舒服?”聞言餘鳶腳步一頓,微微蹙起了眉頭,她頷了頷首,說道:“煩請帶路吧。”
得到了餘鳶的同意後,兩人就馬不停蹄的趕忙趕回了殿內,可推門而入後,映入眼簾的便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晏聽。
嚇得晏溪大驚失色,激動道:“貴人!”
“聽!”瞳仁微縮,餘鳶立馬來到他身邊蹲下,隨即便探入寬袖中搭上了他的手腕,但好在他隻是喝醉了,身體無恙,餘鳶暗暗鬆了口氣,隨後看向晏溪,解釋道:“隻是喝多了罷了,先把他扶回床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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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那就好”,聞言晏溪也鬆了口氣,隨後兩人便合力把他扶了起來,讓人躺回了床榻上,回想起適才,晏溪忍不住又多問了一句:“可貴人適才一直說好痛,是怎麽回事啊?”
“心病難醫”,餘鳶幫他將被褥蓋上,看著他淚如雨下的模樣,她的心就像被千萬根銀針刺入一般,疼得她忍不住蹙起眉頭,回過頭來解釋道:“許是大少主的離世,讓他無法釋懷。”
“又是心病?貴人,貴人!”聞言晏溪撲通一下跪倒在床榻邊,對著晏聽說道:“您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您這樣……少主看到會該有多難過啊……”
“心病”這一詞,是他如今最畏懼的病,他親眼目睹過晏聽哭到天昏地暗,食不能寢,夜不能寐,身子一日一日消瘦,還有不間斷的吐血。而這一病,無藥可醫,甚至還會奪走他的性命。
“可有備醒酒湯?”餘鳶又說道:“先讓他喝點醒酒湯,我身上還帶了些鎮靜緩解的藥,吃了這些,他應該會好受些。”
“後廚一直備著”,晏溪頷了頷首,起身對餘鳶說道:“那奴才先去拿醒酒湯,勞駕小姐幫忙照顧著點貴人。”
“好”,目送著晏溪離開,餘鳶回過頭來時,晏聽仍舊痛苦地合著眼,淚水還在源源不斷的溢出,她從寬袖中取出帕子,輕輕幫他擦去淚水。
“啪”一聲響,感受到身邊有人,晏聽忽然捉住了那隻手,餘鳶不由得一愣,一時也不敢動彈。眼看著晏聽掙紮著掀起了眼簾,失焦的眼眸看著餘鳶,像是看不清人,靜默了片刻後,他才喃喃道:“雲鬟……你怎麽……”
“是我,我來給你送藥”,餘鳶輕聲解釋道:“正好你喝多了,我便來看看。”
心事堆積如山,麵對著餘鳶恰到好處的出現,總是有意無意的幫助,晏聽似是繃不住了,他忽然一下坐起,直接將餘鳶攬入了懷中。
無法拒絕餘鳶的溫柔,她總是默不作聲的陪在自己身側,從不多問自己的心事,一直都是安安靜靜的,不求身份,不求殊榮,隻一心想為自己分憂,幫助自己。
沒有心動,可她給自己的舒適感,確實在這世上已經無人能及了。
“怎麽了?”餘鳶愣了愣,隨後便不自覺的回擁了他,感受著江姝每日都能得到的擁抱,可這卻是她求之不得,少之又少的待遇,她嫉妒的快要發瘋,可卻隻能強壓下所有情緒,溫聲問道:“還很難受嗎?”
“我好痛,我真的好痛”,肩膀抽動,淚水再一次失控的溢出了眼眶,晏聽摟著瘦小的身軀,哽咽道:“好痛……”
推門而入,當晏溪看見麵前相擁的兩人時,不由得一驚,手裏端著的醒酒湯,隨著一愣的動作而撒出了一部分。
餘鳶不動聲色的回過頭,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他放下,雖然不太合適,但他也深知晏海走後自家貴人心裏一直難過。
盡管他已經娶了江姝為妻,可每每待她入睡之後,晏聽便會回到玄霄,回到他和晏海的家,獨自一人熬過漫漫長夜。
所以如果餘鳶真的能給他帶來一絲安慰的話,他也隻能選擇視而不見,將醒酒湯放下後,晏溪深深的看了晏聽一眼,最後還是退了出去,合上房門。
“不痛了,不痛了”,餘鳶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溫聲道:“先把醒酒湯喝了吧,你會好受些。”
晏聽鬆開了她,隨著醒酒湯被端到自己麵前,他配合著飲下了大半碗。
餘鳶又耐心至極的幫他擦去了唇角的殘留,臉頰上的淚痕,她疼惜的看著他,溫聲道:“睡一覺吧,待明日醒來,就沒事了。”
“我不想醒”,晏聽痛苦的搖了搖頭,看著餘鳶隱忍不發的眼眸,晏聽忍不住說道:“我再也不想醒來了……”
一想到這世間已沒了任何值得眷戀的人在,他就再也不想醒了。
“別這樣”,眼眸無端感到一陣刺痛,餘鳶的聲調都忍不住開始發顫,她咬碎了牙,安撫道:“我知道晏海走了你心裏不好受……”
“你不明白”,晏聽再一次搖了搖頭,打斷道:“我失去了親人,我也……失去了摯愛……所有我珍視的人,全都離我而去了……”
從來沒對任何人說過這種話,他在晏海麵前,得強壓下對沈鈺的牽掛,他在沈鈺麵前,得把晏海藏在內心最深處。
可到最後他失去一切之時,這些事都隻能藏在心裏,在他清醒著,活著的每一分每一秒,一直一直在折磨著他。就連哭,都隻能悶在玄霄,在厚重的被褥下,他才敢哭出聲。
“你……”,瞳仁微縮,餘鳶好像忽然就聽懂了他想表達的意思,也明白了他與晏海到底是什麽關係,唇瓣翕動,她喃喃道:“你與他……”
“我愛他!”晏聽的眼神忽然發狠,他終於毫無保留的,將藏在心裏的心聲說了出來,眉頭緊蹙,眼神變得愈發痛苦,他哽咽道:“我真的,真的很愛他……”
所以說這世上哪有這麽多,“沒有娶妻之意”,不過隻是愛而不得,愛而不能罷了,隻是他愛的人,娶而不得,嫁之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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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法勸說什麽”,難怪晏海會極力反對自己與他,也難怪當初他會這般央求自己,餘鳶心裏百味雜陳,輕聲道:“但你若是難受,那便說出來,哭出來,身不由己的滋味並不好受,但在我這裏,你無需隱藏任何。”
“哥……”晏聽緩緩俯下身子,下巴擱在餘鳶窄小的肩膀上,麵對著這個瘦小,而又與男子大徑相庭的身子,晏聽還是無可挑剔的摟住了她,哽咽道:“哥……”
失去的傷痛太深太重,許是因為接二連三,又許是因為兩人在他心中,都有著不可替代的位置在,以至於他喚著一聲哥,竟不知,到底是在喚誰。
不記得後來是怎麽睡著的,但次日清醒時,餘鳶已經走了,他揉著頭疼欲裂的太陽穴,手撐著床板坐了起來。
聽聞動靜,晏溪跟晏全立馬走了進來,一個為他端著水,一個幫他沏上了淡茶。入秋後晏全染了風寒,生了高熱,所以晏聽便讓他安心養病去了,沒想到這才沒幾日,他便又來伺候了。
“你身子尚未好全”,晏聽就著水開始洗漱,提醒道:“這些事讓晏溪做就行。”
“奴才已經沒事了”,晏全疲憊的笑了笑,解釋道:“左右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出來走動走動。”
“別太操勞,當心身子”,知道自己也勸不動他,所以隻能作罷,洗漱完後他便接過晏溪遞過來的茶水,他抬頭問道:“餘小姐,是什麽時候走的?”
“昨兒個夜裏”,晏溪解釋道:“您入睡後,小姐便自行回去了。”
聞言晏聽若有所思的頷了頷首,沒在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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