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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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清楚自己對他到底有沒有信任,可江姝在他柔和平靜的注視之下,卻莫名的覺得,自己對他最好還是實話實說為好。
    “妾,妾身是聽說”,明明是兩人不清不楚,可江姝自身卻心虛至極,喃喃道:“夫君與餘小姐曾,曾有過……”
    “都是外界謠言罷了”,就知道她對此事耿耿於懷,明明表情沒什麽變化,可江姝卻覺得他的神情似乎得到了緩解,他溫聲解釋道:“我與小姐雖有過過命之交,但也是空青司於我有恩在先,所以你大可以放心,我與她清清白白,乃是君子之交。”
    “原,原來如此”,也不知江姝信沒信,但信不信也由不得她,眼簾微顫,她頷了頷首,應道:“是妾身多疑了……”
    “別多想了”,失去過一切,受過種種苦楚的晏聽,仍舊心存一絲善念,模仿著晏海曾哄著自己的模樣,他伸手握住了江姝的玉手,輕輕捏了捏她的掌心,說道:“如今天色尚早,末嶼的花開了,我陪你去看看,好不好?”
    “好……”,江姝終是融化在了他溫和的神情下,唇角不自覺的勾起,感受著手背溫熱柔和的觸感,她喃喃道:“好。”
    一抹淺笑,動動嘴皮,無聲的陪伴就能做到的事,實在是太輕而易舉了。
    陪著她逛了好一會後,兩人才回到玄庾,被開過頭後,江姝的膽子便大了些,兩人從出發到歸來,牽著的手就沒鬆開過。就算無意鬆開了片刻,江姝也會主動把那隻修長的手給拉回來。
    回了玄庾,洗漱完後,履行夫妻之間必須要做的事後,等江姝睡了,晏聽才獨自一人回到了玄霄。
    “貴人”,晏溪在私下還是偶爾會喚他從前的稱呼,他一邊幫他除去外衣,一邊說道:“奴才打聽到,在夫人麵前嚼舌根的,是今日才送過去的一名婢子,名喚妙筠。”
    “妙筠?”晏聽見過這份晏溪著手安排的名單,他來到床榻邊坐下,問道:“我記得此人與你似乎是舊相識,怎麽,你沒與她說過規矩?”
    “呃……呃這”,晏溪當即麵露窘迫之色,有些羞愧,他也不知該怎麽解釋,躬著身子撓了撓頭,喃喃道:“奴才,奴才……忘了。”
    “罷了”,晏溪辦事本就愛出岔子,畢竟當初自己選中他,也是因為此人夠笨,夠單純,晏聽垂下眼簾,轉身躺上了床,淡聲道:“我要睡了。”
    “呃,貴人”,他深知晏聽如今麵對著那位沒有情愫的夫人,過得並不如意,所以對於自己犯下的錯誤,晏溪深感愧疚,心一狠,他問道:“那這妙筠,可要解決了她?”
    “不必”,晏聽一拉被褥,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麵朝裏側躺,輕描淡寫的說道:“找個嘴上老實的,把她換下來便是,至於她的去留,你看著來吧。”
    回回都是這樣,也不知這位貴人為何對著自己,脾性會這麽好,小錯就當沒發生,大錯就訓斥幾句。
    畢竟自己這般莽撞,若換做是旁的人,隻怕自己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他沒指責自己,晏溪也不好在過多提及此事,見好就收,幫晏聽放下紗幔後,他便熄滅了燭台默默退出寢殿。
    次日一早晏聽還是早早就不見了蹤影,江姝對此也沒有多想,畢竟身為被養在十二嶼的大夫人,平日裏她也沒什麽事可做,但晏聽身為修真界衙門十二嶼的宗主,想來也會比別的門派事宜要多。
    況且夜晚的多情溫柔的纏綿,讓她明白,晏聽心裏是有自己的,隻不過礙於雜事纏身,他才與自己聚少離多。
    她這樣自兀想著,起身慣性的喚了妙筠過來,可今日來的卻是一個生麵孔,接著一問才知,妙筠已經被換到了別處伺候。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但晏聽此舉隻是不想讓口無遮攔的妙筠,在她身邊說太多莫須有的話。
    可在江姝看來,此舉卻成了一種無形的警告,警告她不能過多的去打聽餘鳶與自己的事,警告她若是讓自己不痛快,晏聽想換隨時都能換。
    由此可見這兩人關係絕對不一般,可既然晏聽沒能娶她,那往後便絕不會讓她有機會與晏聽搭上任何關係!
    餘鳶倒是沒多想,一心隻撲在了晏聽身上,她會幫著晏聽處理一些簡單的事宜,有意無意的在他麵前出現。
    許是兩人相處得平淡,清白,所以晏聽很自然而然的接受了她的存在。
    修真界隨著沈鈺死去,也徹底恢複了平靜,日子在平靜的氛圍中悄然度過,江如煙一直在暗地裏,不斷的在嚐試修複沈鈺那一縷殘魂。而無塵之境那邊,晏聽也一直在密切關注著他們的動靜。
    畢竟沈鈺不在了,如今最可能知曉真相的,便是還處於生死不明狀況之下的寒川。從一開始的生死不明,到後來直接沒了消息,要不是晏聽安插了眼線在無塵之境,隻怕他也會像外界那般,認為他也死了。
    而當外界都以為無塵之境二少主,已經身亡時,他卻在入秋之後莫名其妙的,孤身一人出現在了十二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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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至於當晏聽聽到寒川來拜訪的消息時,還以為晏良是在說笑。
    “寒,寒二公子”,看著佇立在自己殿門口的寒川,晏聽隻覺得恍若隔世,他花了些力氣才正住了神色,對他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請進。”
    回憶起上一次見麵,好像已經是討伐周淮的那時候了,依稀記得他那時與沈鈺大吵了一架,兩人都在對方的脖頸處留下了一道刀傷,之後便徹底決裂,不歡而散。
    明明那張臉還似從前那般,沒有任何表情,而旁人也無法猜測他的喜怒,可他身上的氣質卻截然不同。
    許是因為沈鈺死了,所以他便身著一身素白,而他那張臉也如他的衣著一般慘白,像是沉屙難起,久病無醫。又像是大病初愈,虛弱至極,總之天看上去似乎非常疲憊,而眼神也心如死灰,了無生氣。
    寒川沒有做聲,手負在後,抬腳緩緩走進了殿內。
    接待此人,晏聽不需要任何人伺候,他關上殿門之後,便來到桌案前親自給寒川沏了杯茶,淡聲道:“坐吧。”
    如若不是有事相求,寒川或許不會坐,所以出於尊重,出於是他自己有私事要找晏聽,所以他便從容落座在了晏聽對麵。
    “不知二少主來此”,晏聽緩緩抬眸麵無表情的看向他,問道:“所為何事?”
    其實事到如今,真不真相的已經沒那麽重要了,畢竟沈鈺已經死了,所以那些真相,除了自己想知道以外,在外界的眼中,或許已經沒什麽人會去在意了。
    畢竟沈鈺在被全天下人喊打喊殺的時候,就隻有自己還義無反顧的選擇去相信他,而在那時,他那個好弟弟,正不斷在外到處散播謠言,煽風點火,遊說外界絕不能放過沈鈺。
    而他所在意的這個麵前之人,則親手將他重傷,後又由他的大哥親自將沈鈺送進了地獄。所以如今真相對於晏聽來說,有更好,沒有便也不再強求,反正隻要沈鈺能活,隻要他能再次回到自己身邊,就算他當初真的犯下過不可饒恕的過錯,晏聽也不在乎了。
    “我想要他在十二嶼的那部分屍首”,麵前茶盞的熱氣一縷縷升起,眼看著涼薄的唇瓣一啟一合,冷清的聲音傳了出來,“他的頭顱。”
    瞳仁微縮,晏聽愣了愣,胸腔當即湧上一陣百味雜陳,他無法理解已經與沈鈺交惡的了寒川,為什麽會來此索要沈鈺的頭顱。
    他也無法理解,寒川明知道自己與他對沈鈺都有同樣的情感,可他居然還敢對自己提出這種不可能答應的要求。
    別是瘋了?
    心中的不解與憤怒太多,太雜,以至於晏聽在聽完之後,沉默良久,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內心在經曆了一陣七上八下,排山倒海之後,晏聽不動聲色的吸了口氣,最後還是平靜的回應道:“那你告訴我,月塵到底為何會做出那些事。”
    “如果我說了”,非常刺耳的稱呼,月塵二字從晏聽口中說出時,寒川隻感覺雙眸傳來一陣刺痛,他不由自主的蹙了蹙眉,又問道:“你便會把它給我嗎?”
    “那要聽你說的是什麽”,從認識起,晏聽便從不畏懼此人,如今沈鈺走了,如今兩人的站位完全反了過來,眸光微沉,他淡聲道:“以及我的心情。”
    眸光在那一瞬忽然淩厲,寒川終是啞了聲,可下一秒他又恢複如常,思忖良久,最終還是妥了協,實話實說道:“我不知道,他不喜我問,更不願答,我……不知道。”
    “既如此”,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晏聽漫不經心的回道:“那請回吧。”
    “求你”,寒川忽然說。
    “什麽?”那一瞬,晏聽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忍不住蹙起眉頭,難以置信的問道:“你說什麽?”
    “求你”,還是那張冷清淡漠的臉,也還是低沉涼薄的嗓子,可他卻說:“給我。”
    “滾!”雙眸猝然覆上一圈猩紅,晏聽一拍桌案,厲聲道:“當初不信他的是你!對他動手的也是你!將他重傷之後送去赴死的也是你!現在一切都如你所願了,你怎麽還有臉來找我要他的屍首!?”
    “我沒有”,心痛從來都不是一種真正的痛,哪怕心跳已經停止,隻要清醒著,就還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刻苦銘心的痛,明明不想辯駁,明明也無力辯駁,可寒川卻不自覺地喃喃道:“我沒有……”
    “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唰”一聲響,晏聽站了起來,長鳴應聲出鞘,鋒利的劍鋒指向寒川,晏聽怒不可遏的斥道:“還有沈澗渂!”
    “隻要你還給我”,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寒川緩緩站了起來,麵對著沒有自己高的晏聽,他微微俯首,淡聲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噗”的一聲響,半柄長鳴沒入了寒川的胸膛,猩紅的血液順著刀身蜿蜒流出,最後又滴滴答答的掉落在地。
    可寒川卻仍舊平靜如常,隻是因為長鳴的刺入而微微晃動了一下身形,可即便如此,晏聽仍舊覺得不解氣,眉頭一蹙,他一抬腳,幹脆將整把長鳴都刺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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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緊緊握著劍柄,手背因用力過度而不自覺的在微微顫抖,他緩緩抬起頭,凶神惡煞的瞪著寒川,恨不得再給他來上一劍,千刀萬剮,萬箭穿心。
    “滿意了麽?”他看上去不痛不癢,像是行屍走肉,隻是執念頗深,執著的問道:“能還給我……”
    “滾!!!”晏聽一個後退,隨之將長鳴拔出,鮮血揮灑四濺,偶然一滴掉進了茶盞裏,嘀嗒一聲,最後融進了深色中,消失不見,暴怒的晏聽再一次將長鳴指著寒川,聲嘶力竭的吼道:“他是我哥!是我的愛人!你有什麽資格對他用還這個字!他是我的!我的!!!”
    隨著長鳴拔出,身上那件素白逐漸被溢出的鮮血染紅,擴散,眼看著他平靜如常的眼眸,開始慢慢變得傷感,晏聽又繼續說道:“是你要棄他!是你不信他!是你親手送他去死!你到底!?你到底……有什麽臉麵敢來找我!?”
    在他失去摯愛,失去了一切之時,這世間所有的人都成了他的敵人,他孤注一擲,身前身後空無一人。
    為了能讓沈鈺活命,他不眠不休,一刻都不敢停歇,跑遍了陽城,受盡白眼,又在山河月影跪到讓寒峰無法再對自己視而不見。他拚盡全力,殺掉了所有要傷害沈鈺的人,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沒能在審判之前把沈鈺救下。
    眼睜睜的看著他受盡苦楚,遍體鱗傷,被人糟蹋!踐踏!被折磨到對這世間徹底失望,哭著,吻著,求著自己說:“我求你殺了我吧,我真的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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