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不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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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
為什麽要離開自己?
寒川的心沉了下去,他以最快的速度穿著整齊後,便趕緊追上,雖然不知曉他的去處,但他有很大概率會往陽城方向去。
無師之巔是邊境,是橫在人魔兩界的交界處,也有通往無間地獄的道路,所以他要是恢複記憶後要走,就一定會去這個地方。
可如今外界動蕩不安,沈鈺複活之事已然暴露,以沈駿的性格來看,一旦有任何火苗在沈鈺身上燒,他勢必會立馬火上澆油。
所以寒川不能生動靜,因為他不知曉自己有沒有暴露,一直強忍到離開了金川的城鎮,他才敢召出霜降。
在哪?
在哪……
那種對於失去的恐懼,以及這十年等待的不安,再一次席卷而來,妄圖想要將他淹沒在其中,溺死。
他拚了命的跑,拚了命的追。
他隻知道自己不能再失去,也不想再回到過去了。
這一次,絕不鬆手!
寒川眸光一沉,心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
晨光熹微,林間沉浸在一片靜謐之中。薄霧如輕紗般籠罩著大地,為這片林子增添了幾分深沉。陽光透過霧靄,灑下淡淡地光暈,卻難以驅散這林間的寧靜。
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氣息,帶著一絲涼意,微風輕拂,樹葉微微顫動,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知道脖頸上有痕跡,被風這麽一吹,沈鈺不禁拽了拽衣襟,努力強裝鎮定。
他手扶著一根,看上去像是如羊脂玉一般通體雪白的玉竹,平靜的聽著辛樂向他匯報近況。
“如今外界倒是沒什麽動靜”,辛樂微微躬身,解釋道:“十二嶼易主,貌似是推了個說是晏氏旁支的人出來,做傀儡宗主。除此之外……別處看上去都很平靜。”
“行,我知道了”,沈鈺頷了頷首,提醒道:“多留意一下他們的動靜,我複活之事既然暴露,那他們不可能會對此坐視不理。”
“好,我明白,可是公子”,辛樂忍不住問道:“既然你如今已完全恢複記憶,那能不能告訴我,你堅持要進入無間地獄的理由?”
“抱歉”,沈鈺眸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拒絕道:“我不能說。”
“這是為何?”辛樂感到有些不解,立馬問道:“我哥他們不在了,既然你不信任二宗主,那如今便隻剩我一人了,這難道……還不能說嗎?”
“該你知道的”,沈鈺的眸光不知何時沉了下來,他平靜的看著辛樂,淡聲道:“我會說。”
莫名感到了一陣可怖的壓迫感,辛樂明顯一愣,隨後訕訕低下了頭,顫聲道:“是……”
“為什麽要逃?”身後突然刮起一陣風,帶起了鬢邊的碎發,衣袂飄飄,轉身一看時,寒川已經來到了自己麵前,微微低頭,他沉聲道:“你要做什麽?”
“與你無關”,沈鈺給辛樂遞了個眼神示意他離去,隨後才仰起頭直視寒川,淡聲道:“這是我的事。”
辛樂看了寒川一眼,隨後一個轉身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不見,盡管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沈鈺翻臉,可每一次,都能令他感到一陣驚慌。
“為什麽?”寒川忍不住蹙起眉頭,不解的問道:“明明昨日……”
“你是斷袖?”沈鈺忽然打斷了他,眸光比任何時候都要冷淡,唇瓣一啟一合:“你喜歡我?”
眼簾微顫,喉間愈發幹澀,心中的不安已經到達了巔峰,可寒川還是鎮定的回道:“是……”
“噗,真惡心……”,沈鈺極為譏諷的笑了起來,陰陽怪氣的說道:“你居然喜歡男人……”
“……你恢複記憶了?”沒有生氣,也沒有任何情緒,隻是隱約能察覺到,他又想把自己往外推。
“是,我都想起來了”,沈鈺頷了頷首,百無聊賴的說道:“可你說的那些,什麽成婚,相愛,我完全不記得,所以你是胡編亂造,騙我跟你上床?”
“……我沒有”,寒川上前一步,伸出手,解釋道:“是真的,月……”
“別碰我!”沈鈺忽然後退了一步,眸光變得格外冷冽,他淡聲道:“我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可如今,我非常肯定,我不喜歡你,對你沒有任何感覺,我有喜歡的人,這你應該清楚。”
他想要自己置身事外,他就什麽都做的出,也什麽都說得出。
“我知道你是不想把我牽扯進其中”,寒川不會信,他再次上前一步拽住了沈鈺的手腕,篤定的說道:“可我已不是從前,我有足夠的能力幫你,所以別這樣行麽?”
鍾情還好好的在他手腕上戴著,所以他清楚,沈鈺不可能不喜歡自己。
“別碰我!”沈鈺抽了好幾下手,抽不出來,他立馬做出一副忍無可忍的表情,憤憤道:“你未免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你是生是死與我有關嗎?我就不能是因為討厭你,所以才離開的嗎?你為什麽非要自討沒趣?”
“你撒謊”,寒川抬起手,寬袖順著幅度滑落,“叮鈴”一聲響,完好無損的鍾情,此刻正掛在他手腕上輕輕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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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看到鍾情的那一瞬,沈鈺驀地睜大了眼眸,臉色在那一瞬慘白,而自身帶有鍾情的那隻手,不自覺的抖了抖,心如擂鼓,掌心盜汗。
初見它在自己手腕上時,沈鈺倒也沒想過它會是鍾情之鈴,他更不會想到它的另一半,一直在寒川手腕上戴著。
所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愛他的,所以哪怕自己最初根本就不記得寒川,可心,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
而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將他遺忘,還默不作聲的承受了一切,遺忘他,誤解他,而又再一次……推開他。
“你是可以撒謊”,眸光微閃,眼眶泛紅,寒川沉聲道:“可你的心不會,我知道你想保護我,可我真的不需要,你信我一次,隻這一次……”
“夠了!”沈鈺用盡了全力將手抽了回來,白皙的臉在那一瞬紅溫,他咬碎了牙,怒斥道:“是!我是愛你,可那又如何!?是你忘了!還是你認為我忘了!當初在無師之巔,是你吧!是你封了墨凜!是你!”
鳳眸微睜,這一次,寒川徹底失了所有辯駁的能力,他啞口無言,神情失措。
“當初是你說要與我老死不相往來!”沈鈺恨得咬碎了牙,淚水直流,他像是把這麽多年,壓抑在心中的怨憤,全都一骨碌發泄了出來,吼道:“又是你說要與我一別兩寬!我恨你!也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沒出息!被你害了這麽多次,卻還是要愛你!可我也受夠了!我記起來了,我全都記起來了!我記得我們每一次執劍相向!也記得你害我的每一次!”
隻有他自己清楚,為了不讓寒川牽連進來,他昧著良心,欺騙了自己,也狠狠傷害了他。
“對不起”,寒川也知道他對沈鈺做的事不應該被原諒,他也早該清楚,沈鈺就算還愛著自己,可若他恢複全部記憶,隻怕也不能接受從前的一切,他喃喃道:“是我的錯……”
這是他第一次聽沈鈺提起這件事,十年前兩人都心照不宣的當做不知道,他不敢認錯,沈鈺也不舍責怪,可他本就不該奢望此事能被遺忘。
“現在道歉有用嗎?”沈鈺絕望的勾了勾嘴角,又說道:“是能令我伯母起死回生?還是能令無師之巔回到往昔?都回不去了……”
身上每一寸肌膚都像是生了反骨,讓他痛不欲生,讓他幾欲想扼殺自己。
沈鈺痛苦的搖了搖頭,無神的喃喃道:“都回不去了……”
這一次,寒川沉默了很久,像是籠罩在身上的光熄滅,他再一次回到了黑暗之中,眸光變得黯淡無光,可他仍舊不死心,還是說道:“讓我幫你,隻這一次,我隻想幫你,待事情結束之後,你若是不想在見到我,那我往後便從你的視野中消失,絕不打擾。”
沒人能理解他的感受,也無人知曉這十年有多煎熬,好像就是不舍得,就是不肯鬆手,哪怕他不愛了,寒川都想把他綁回去,將他困死在自己身邊。
不是,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到底為什麽要妥協啊!?!?
沈鈺隻覺得心髒像是破裂,此刻鮮血正源源不斷的往外湧,湧出的血液在體內無章法的四處流淌,所到之處,都是無力承受的痛。
“不需要!”寬袖下遮掩的手,指尖深深沒入了掌中,骨節咯吱作響,潔齒幾欲磨斷,沈鈺怒不可遏的說道:“你當自己是神,還是魔?!你憑什麽認為自己有資格幫我?我不需要幫助,尤其是你!寒雪盡!我真的……不想見到你,我再也不想再看見你了!”
不要再低頭了,不要再過來了,我真的不想再傷害你了……
求你了……
求求你……
“月塵”,沈鈺轉過了身,見他要走,寒川還是下意識的往前又邁出一步,試圖留下他,喚道:“月……”
“啪”一聲清脆的聲響,視線偏離的那一瞬,半邊臉全麻。
寒川瞬間僵在原地,眼簾微顫,他僵硬的轉過頭,隻見沈鈺哭紅了眼,胸膛跌宕起伏,脖頸上隆起一根根血管,他聲嘶力竭的對著自己吼了一聲:“滾!!!”
不敢回頭,沈鈺發了瘋似的衝了出去,他仍舊沒能想起寒川所說的一切,但這種心痛到極致的感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可他仍舊無法適應,無法習慣。
而他也清楚,這種惡語相向,這種親手扼殺他對自己的信任,情感,也不是第一次了。
衝出去很遠,已經感受不到周圍有任何動靜時,他才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胸膛跌宕起伏,耳畔是自己大口喘氣的聲響,麵前的畫麵因為眩暈而愈發模糊。
一直以為是憋了太久,才導致自己這麽難受,可如今他不斷喘著粗氣,可卻仍舊得不到任何緩解,胸腔像是壓了塊巨石,讓他喘不過氣。
無論呼吸多急促,無論他多努力喘氣,都緩解不了心中任何,淚水源源不斷的溢出,他想放聲大哭,可連力氣都沒有了。
隻是麵前的景象愈發模糊,白天逐漸變黑夜,氣管因為呼吸過度而產生割裂般的痛感,難受的厲害,他忍不住握住拳頭開始捶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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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又一下,發出“咚,咚”的聲響。
還是不能緩解,他痛苦的“啊”了好幾聲,嗓音卻比狼嚎鬼叫還要難聽。
像是患了重病,嚐了劇毒,已是無藥可醫。
喉間一甜,他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鮮血,最後實在是無力承受,沉沉的昏了過去。
那一刻,他甚至以為自己又一次死了過去。
盡管沒有夢魘,可他在昏迷中,仍舊感到一陣深入骨髓的痛,意識朦朧,半醒半睡。胸口的壓迫感仍舊想要了他的命。
待他再次睜眼時,才發覺自己的臉頰已然一片濕潤,他還是醒在了林間,隻不過晨光已變夕陽,而自己的身上,還披了一件不知誰人的外衣。
顏色熟悉而又陌生,僅用這一眼,沈鈺便立馬警惕起來,他不動聲色的在周邊摸索了一番,在他摸到竹竿之後,心才勉強定了下來。
“不必緊張”,耳畔忽然傳來一個溫潤柔和的聲音,側首一看,發現居然是寒峰,沈鈺在那一瞬僵住,久久緩不過神來,而他也知曉自己的出現會嚇沈鈺一跳,所以他溫聲解釋道:“如今外界已經在暗暗對你進行搜捕,我是憂心雪盡,所以才跟過來看看,結果正好就撞見了昏迷在此處的你。”
“原,原來如此”,沈鈺手撐著地站了起來,他將披在身上的外衣抖了抖,又將上麵的泥濘盡數拍幹淨後才敢還給寒峰,不忘說道:“多謝清雅哥……那他如今……”
“不必擔心,他沒什麽事,已經走了”,寒峰利索的將外衣披上,穿戴整齊後便問道:“你的記憶,還未恢複完全吧?”
“是……”,沈鈺不由得一愣,當即感到一陣不解,反問道:“清雅哥是如何得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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