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雪盡！”沈鈺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他卡在這兩者之間簡直生不如死，他近乎哀求的看著寒川說道“算我求你了，你快鬆開我，我曾發過誓要一輩子護你周全，能不能別讓我食言，我不想遭天打雷劈！”
    好話說盡，惡語他也不聽。
    沈月塵，你是不是還忘了，是你說此生不與我分開？怎的就隻記得護我一世周全，怎的就不記得我們要一起不分離？
    可他怎麽都沒想到，為了不拖累自己，沈鈺竟然舉起了春分，在那一瞬，寒川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若要說相似之處，那極端必然也是其一，沈鈺極端，那寒川隻會比他更極端，他們誰都不會允許對方有事，寧願自己受傷，也斷不會讓對方有一絲一毫的危險。
    所以麵對沈鈺的抉擇，寒川也做出了回應。
    一起，生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可這一次的下墜，沈鈺卻反了過來，他比寒川還要用力，死死圈著他，發自內心的說道“想死你了，我的好徒兒。”
    聞言寒川心裏咯噔了一下，可還未來得及細想他的意思，緊跟著兩人便徹底掉入了魔界之中，在起身的那一刻，誰都想把對方護在身後。
    其實細想起來，沈鈺已經不止一次暗示過他自己的心意，可寒川卻因他與魔族勾結而暴怒，全然沒察覺到其中的含義。
    對於死亡的恐懼，無外乎是自己在意的人，所以眼看著他涉險，寒川定然無法接受，若他以後真的避不開情劫，他命中終有一死，起碼在他力所能及之內，一定要護住沈鈺，一定不能讓他有事。
    可沈鈺卻完全不配合，他甚至還接下了那把會讓他陷入萬劫不複的魔武，所以最後兩人也隻能不歡而散。
    他為博寒河一笑，上刀山下火海，親手為他做了一把這世上獨一無二，獨屬於寒河的專武，而對於自己，他隻有一封毫無意義的道歉信。
    這天差地別的對待，全然不同的態度，使得寒川更加篤定，他會對自己好，或許真的就隻是因為自己與他長得相似。
    所以說因為這種不清不楚，陰差陽錯而產生的關係，他怎會在意？又怎會放在心上？
    或許隻有寒河，才能對其勸誡一二吧，他對自己無心，本就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
    回顧起從前作為他的徒弟，所有的誓言，包括那場被逼無奈的成親，他都隻是被迫，是因為自己年幼，自己的無理取鬧，為了穩定自己的情緒，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的允諾了自己。
    是他心善，是他委曲求全。
    回想起從前在他名字上落下的那個叉，如今想來，這或許就是冥冥之中，早已預示了一切。
    不想再見，不想再念，寒川花了很長時間，勸說自己將他忘記，可他不知成功與否，但是孽緣總是難以斬斷。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一晃眼，就又到了被迫要見的日子。
    他本無心，奈何命運弄人。
    不知哪裏忽然掀起了一道巨大的浪花，朝著寒川的門麵直直撲來，毫無防備的他雙眼一黑，猝不及防的被海水潑了一身，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
    耳畔隨之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哈哈哈哈，怎麽樣爽不爽？”
    明明已經下定決心，也明明已經盡力避開，可他偏生，卻又主動撞了過來。
    “呃，嗨～二公子，好巧呀”，沈鈺勾了勾嘴角，朝他揮了揮手，強裝鎮定的說道“你……你也來玩水啊……”
    你以為是誰？
    你當我是誰？
    是……是寒河，是誰？
    總之不會是自己，他也不認為沈鈺如果知道麵前的人是自己，他還會想主動接近。
    所以不止是自己，其實他也想避開自己。
    寒川在那一瞬忽然發了狠，反手就掀起一道水花朝他打了過去。
    而後兩人就又在水中打了起來，怒意上頭，可他忘了自己不熟水性，一陣打鬧下來，不小心嗆了水，寒川就失去了意識。
    待他再次恢複意識之時，麵前便是沈鈺哭紅的臉，還有唇瓣上留下的細微觸感。
    “咳！”喉嚨抑製不住的湧上來一口鹹鹹的海水，整個肺部又痛又麻，身旁圍著的人不由得一陣驚呼，隨後便一個個癱倒在地。
    這是他第一次瞧見沈鈺沒穿上衣的模樣，胸口一道道已經淡化，但又無法徹底消失的傷疤，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眸。
    “我錯了！”沈鈺突然摟住了他的脖頸，將自己整張臉都埋進了他的頸窩，喃喃道“對不起，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寒川一開始覺得他好像是在乎自己的，可後來又覺得，好像不是這麽一回事，畢竟緊張自己的，也不止他一人。
    無塵之境少主，在榕英閣溺水身亡，這對於他們來說，絕對不是能承擔得起的，所以他們在意自己，緊張自己，也不過是不想惹上麻煩罷了。
    可沈鈺哭的厲害，哭得又不像是假的，可比起他的逼真，寒川仍舊不願相信他對自己有情，所以他還是蹙起了眉頭，做出一副頗有些嫌棄的模樣，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淡聲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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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沈鈺不知抽了什麽風，一個勁的搖頭，哽咽道“除非你原諒我，說你絕不會動手也絕不會不理我，不然我就不鬆手！”
    畢竟罪魁禍首是他，所以想要平息此事，那必然要得到自己的原諒吧。
    寒川沒有理他，最後還是讓沈駿把他給拖走了，可直到他去沐浴更衣完後，推開門的那一瞬，他卻還是見到了沈鈺恬不知恥的臉。
    那一刻，他才終於感到有些不對勁。
    他不認為沈鈺喜歡自己，也更不覺得他會喜歡自己這種人，可寒川也不是傻子，他所有的行為，在寒川眼裏都像是有意無意的撩撥。
    他是喜歡沈鈺沒錯，可他若是對自己無意，他斷不能接受沈鈺在自己麵前這般。
    所以寒川讓他滾了，可誰知，沈鈺卻像個狗皮膏藥一般，黏在他身邊就不肯走了，這便也罷了，可他居然還敢問“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而這一下，寒川又被他問懵了，他不明白沈鈺為什麽會這樣問自己，畢竟他並不認為，自己的情緒對沈鈺而言，有多重要。
    明明他心事都藏匿在心，明明他什麽事都不願與自己說，也明明對寒河，對旁人，都比自己要好。
    是他食言，是他撒謊，所以如今，他到底為何要這般糾纏？
    寒川“……滾。”
    可接著，他又問自己，要去哪？做什麽？
    甚至還說，要陪著自己。
    最後甚至還直接把自己掛在了寒川身上。
    寒川被迫停下腳步，忍無可忍的將他撕了下來，沉聲道“你到底要幹什麽！？”
    “我什麽都不幹”，沈鈺滿臉誠懇的看著他說道“我就想陪著你，你去哪我就去哪。”
    寒川不信，他也知道沈鈺無意，他更知道沈鈺對誰都一樣，對誰都是這個態度，所以他最後賞了他一個“滾”字後，便再次轉身離去。
    “我就想陪著你”，偏偏他在這時，卻又主動提及起了他們曾經許下的諾言，“我與你可是發過誓的，生生世世永不分離，我想帶你去玩，想一直跟著你，不行嗎？”
    什麽意思！？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寒川死活想不明白，他到底為何要對自己說這種話，他甚至覺得，沈鈺就是仗著自己動了心，仗著自己喜歡他，所以才有恃無恐，所以才敢蹬鼻子上臉。
    那一刻，心髒上的情鎖幾乎已經到了崩裂的邊緣，所有複雜的情緒全都上湧，他難以自控，甚至連理智都徹底失去。
    腦子一熱，他幹脆直截了當的問道“難不成，你喜歡我？”
    “喜，喜歡？”沈鈺很明顯愣了愣，可接著他很快就恢複如常，接著便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回答道“對啊，你說的不錯，我就是喜歡你。”
    “哢”的一聲響。
    那一刻，胸腔明顯傳來徹底斷裂的聲響。
    所有的情緒再也無法控製，所有的情緒都一骨碌湧了上來，所有的疑問，終於是得到了解釋。
    情鎖徹底崩斷，化成了齏粉，最後連渣都不剩。
    寒川整個人都僵住了，半天回不過神來，他不敢相信，他難以理解，最後還是僵硬的問了一遍“你再說一遍，剛才說了什麽？”
    “我說”，他看上去有些別扭，似是很難為情，躊躇片刻之後，他像是下定了決心，又像是鼓起了勇氣，深吸了一口氣後緩緩吐出，最後才認認真真的說道“我喜歡你！聽清楚了嗎？我說我喜歡你！”
    寒川再一次遭到了重擊，他猛的後退了一步，一個踉蹌，甚至差點摔倒。
    可他不忘回應道“聽，聽清楚了。”
    而後發生的一切，他就不知曉了。
    他任由沈鈺帶著自己走，兩人腳步速度一致，此刻的他就像是又回到了從前，又回到了兩人還是師徒的時候。
    但由於沈鈺的畏懼，所以他並不會像從前那樣牽著自己的手，可他還是會小心翼翼的拉著自己的衣袖。
    一時間，寒川腦海裏湧出了很多疑問。
    為什麽？
    為什麽會喜歡自己？
    又為什麽喜歡的會是自己？
    他是撒謊？還是因為點什麽？
    寒川想不明白，與此同時，他又很難適應這種變化。
    他忽然就發覺言語的神奇之處，一句老死不相往來，兩人便能成為陌路人，而一句我喜歡你，他們變成了……未婚夫妻關係？
    寒川不清楚這種是什麽關係，畢竟這是他第一次與人產生了完全不一樣的關係。
    是最珍貴，最特別，最親密的關係。
    所以他能光明正大的牽他的手，能名正言順的把他攬在懷中，還能理所應當的，與他共用同一個茶盞。
    反正沈鈺說喜歡他，反正自己也喜歡他，反正他無畏世俗，那自己，更不應辜負。
    寒川雖然沒有明說，沈鈺也沒有問，可他卻用實際行動，告訴了沈鈺，自己也喜歡他。
    他陪著他赴宴，當著眾人的麵，他們雙方暗暗告訴了對方，他們情投意合，兩情相悅。
    也是直到沈鈺親口告訴自己，他喜歡自己時，回顧起從前，他才恍然大悟，才發覺一切其實都有跡可循，隻是他不知道，隻是他不願意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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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他相信了沈鈺的話，相信他喜歡的是自己，可他不明白，沈鈺為何會選擇自己。
    “因為你就是你，因為你是寒川。”
    “你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存在，隻因為是你，所以我才喜歡。”
    他誇自己好看，他真摯而又篤定的告訴自己，他不喜歡別人，他隻喜歡自己一人。
    與外貌無關，他是透過了肉體，而深深的愛著自己的靈魂。
    也是直到他說出此話時，寒川的心才徹底定了下來，因為他也正如沈鈺所說的這般，深愛著他。
    盡管他最初也確實是被他的外貌所驚豔，可後來他發覺，自己更多的，是喜歡這個人。
    這次是他們第一次同榻而眠，從前覺得自己對他的感情太過於熾熱，總覺得一旦真有機會，真有可能，會情難自控。
    可真當兩人躺下時，他又完全沒有了那種邪念，他隻覺得美好而又純粹，他像是太過於幹淨，所以寒川不舍得褻瀆。
    那一刻寒川才明白，其實愛人之間也不隻有欲望，好像比起那些他自認為肮髒的想法，他更願意就這樣安安靜靜的與他待在一起，哪怕什麽都不做。
    沈鈺有著這世上最好看的眼睛，而那雙眼睛裏，滿是自己。
    他們輕聲細語的說著話，小心翼翼的摟著彼此，那個總愛自詡“無所不能，無所不會”的愛人，也總愛問自己信不信他。
    信不信他能做到，信不信他能幫自己避開命中情劫。
    信，當然信，哪怕是假的，寒川也願意相信，無條件相信，是哄他也好，欺騙自己也罷，總之麵對著沈鈺，他無法拒絕任何，就算是讓他撒謊，他也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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