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是漫長的沉默，然後是技術負責人艱難的聲音：“這是一個極其龐大的生態係統工程，不僅僅是代碼......除非現在立刻投入無法想象的資源，否則......”
    後麵的話沒說，但大家都明白。
    時間，最缺的就是時間。
    華興就像一艘巨輪，已經看到了遠處的冰山，但轉向需要時間和空間，而敵人顯然不打算給這個時間和空間。
    那次會議後，“鴻蒙”的研發進入了真正的戰時狀態，資源傾斜力度空前。
    而芯片方麵，海思更是被推到了極限位置。
    陳默能做的，就是更加玩命地確保“渡河”項目的成功，守住公司的核心業務生命線。
    同時在自己的職權範圍內，盡可能地給海思、給所有可能被卡脖子的環節提供一切支持。
    他利用自己對IT係統和技術趨勢的理解，優化流程，提升效率，甚至在供應鏈管理上提出了不少前瞻性的建議。
    但那一年，他無數次深夜站在辦公室的窗前，看著鵬城的萬家燈火，感到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渺小和無力。
    重生者又如何？
    在時代和國家力量的巨輪麵前，個人的力量，哪怕是擁有未來記憶的個人力量，也顯得如此微薄。
    他能改變一些細節，卻似乎難以扭轉那浩浩蕩蕩的大勢。
    他前世見證過華興如何從一場又一場的危機中艱難走過，如何用驚人的韌性和拚搏精神，在封鎖和圍剿中尋找生機。
    感受到過那種背水一戰、絕地求生的悲壯與決絕。
    這是一種比任何商戰都更加殘酷的體驗。
    它關乎生存，關乎尊嚴，關乎一個企業乃至一個國家在高科技領域自主發展的權利。
    但是這些都離他有些遠了，畢竟前世在大幕拉開時離開了公司，這也一直成為了他的執念。
    ......
    “咚咚咚。”
    清脆的敲門聲，將陳默從深沉而壓抑的回憶中拽回現實。
    他猛地睜開眼，發現窗外陽光已經西斜，在辦公室地板上拉出更長的光影。
    胸腔裏那種因為回憶而繃緊的沉重感依然存在。
    他深吸一口氣，迅速調整了一下表情和呼吸，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如常：“請進。”
    秘書林雨晴推門進來，手裏拿著一個平板電腦，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微笑：
    “陳總，抱歉打擾您。
    剛剛收到組委會的最終議程確認，下周四上午在巴塞羅那召開的MWC世界移動通信大會，您演講的部分被安排在第二天上午十點，主會場。
    這是最新的議程和注意事項。另外，機票和酒店已經再次確認過了。”
    MWC......世界移動通信大會。
    “好，我知道了。放桌上吧，我稍後看。”陳默點了點頭，語氣平靜。
    林雨晴將平板電腦輕輕放在辦公桌上，敏銳地察覺到老板似乎比平時更加沉靜一些，但她什麽也沒問，隻是體貼地說：“需要給您泡杯咖啡嗎？”
    “不用了，謝謝。雨晴，你先去忙吧。”陳默擺了擺手。
    “好的，陳總。”林雨晴微微頷首，輕步退出了辦公室，再次細心地帶上了門。
    辦公室裏重新恢複了安靜。
    陳默的思緒瞬間剛剛從2018年的刀光劍影和沉重回憶中抽離，被拉回到2019年2月底的現實。
    又被世界移動通信大會拽進了回憶裏。
    如果說如果說CES是“中美企業及其他”，那麽MWC（世界移動通信大會）就是“華興及其他”。
    華興一家遙遙領先，占據最大展位。
    他記得這一年的MWC上，華興一舉發布了折疊屏手機Mate X和方舟編譯器兩件頗為轟動的產品。
    Mate X采用鷹翼式折疊設計，搭載了華興自研的革命性鉸鏈技術，實現了一體化的完美折形態。
    對於一些互聯網重度用戶來說，Mate X折疊屏無疑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這款產品也標誌著華興的技術能力和產品創新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後續它將在折疊屏手機的細分賽道上一路狂奔。
    除了發布會場內的折疊屏Mate X殺入智能手機市場，場外的另一款華興手機榮耀Play也在高端市場上與蘋果短兵相接。
    當時的榮耀Play在華國內地市場的出貨量高達1.406億台，占據市場份額的38.3%，遠超其他品牌。
    根據國際數據公司發布的2019年第一季度全球智能手機統計數據，在售價超過800美元的高端市場，蘋果依然保持領先，市場份額達74%，但是在售價600~800美元區間的智能手機市場，華興的市場份額高達48%，遠超蘋果的37%，而兩者的差距還在進一步拉大。
    華興的追趕勢頭迅猛，其份額從2018年第一季度的2%猛升至14%。
    除了醜國本土市場，在最重要的堡壘華國，蘋果麵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
    其整體形勢全麵告急，假如華興再深入蘋果的大本營，醜國市場的情勢可想而知。
    ‘榮耀Play...’陳默的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腦海裏浮現出那款搭載了麒麟970芯片的手機。
    它的底氣，正來自於那顆強大的“中國芯”。
    在他前世的認知裏，麒麟芯片，這個伴隨著華興手機終端崛起而從幕後走向前台的英雄，在2019年之前，一直是海思內部一個特別的存在。
    它是海思唯一具備軟件係統算法能力的團隊，這種軟硬協同的綜合性能力，是麒麟能夠不斷突破的關鍵。
    而它的正式崛起，在他記憶中，似乎就是從2015年開始，短短三四年時間，就誕生了被譽為海思曆史上最成功的芯片，即麒麟980。
    這種速度，在當時看來，堪稱奇跡。
    所以他能清晰得記得，正是憑借麒麟芯片的強大AI和圖形處理能力，榮耀Play等機型才能在高端市場向蘋果、三星發起強有力的衝擊，成為華興終端攻城略地的利器。
    而更讓他印象深刻的，是華興與穀歌那段“蜜月期”的深度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