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1章 被製裁下的E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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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蓉城的五月,空氣中彌漫著梔子花的馥鬱香氣,與梧桐葉的清新綠意交織,本該是慵懶愜意的季節。
    但在華興蓉城研究所U2棟,EDA產品線數字後端與AI驅動研發部所在的樓層裏的所有人卻一點也不愜意。
    鍾耀祖揉了揉有些發澀的眼睛,視線從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電路仿真數據移開,下意識地望向辦公室玻璃隔牆外。
    走廊裏靜悄悄的,隻有中央空調低沉的嗡鳴以及偶爾從辦公區內傳出被刻意壓低的討論聲。
    開放式辦公區內,他的團隊成員們依舊在奮戰。
    每個人的工位屏幕上,都開滿了複雜的代碼窗口、電路圖、仿真波形或是項目進度看板。
    有人緊鎖眉頭盯著波形圖,有人激烈地爭論著某個算法的優化路徑,有人快速地敲擊代碼,還有人對著電話那頭遠在千裏之外的芯片代工廠工程師耐心地溝通著工藝細節。
    每一張年輕或不再年輕的臉上,都寫滿了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被點燃的鬥誌和堅定。
    空氣中飄浮著濃烈的咖啡因和,這代表著拚搏的味道。
    這就是製裁令正式落下後,華興EDA產品線最真實的寫照。
    鍾耀祖的獨立辦公室並不小,但陳設卻格外簡潔。
    一麵白板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算法公式和待辦事項,另一麵牆上掛著一幅國內某位著名書法家贈予陳默、而後陳默又轉贈給他的字 —— “芯火燎原”。
    此刻,他正站在窗前,望著樓下人工湖畔步履匆匆的同事們,眉頭微蹙,清秀而略帶書卷氣的臉上寫滿了沉思。
    製裁,最終還是落下了。
    盡管早有預期,甚至可以說,他們這三年來的瘋狂努力,就是為了應對這一天的到來。
    但當新聞推送接連不斷地彈出,看到“實體清單”、“技術斷供”、“EDA軟件禁令”這些冰冷的詞匯時,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感依然壓在了他的心頭。
    這不是實驗室裏的理論推演,而是真真切切發生在現實世界的科技戰爭。
    而他,正身處這場戰爭的最前沿。
    鍾耀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部門大群裏彈出的消息,行政秘書正在統計晚上加班訂餐的人數。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一串串“+1”迅速刷屏。
    沒有人抱怨,反而有一種“終於來了”的釋然和摩拳擦掌的躍躍欲試。
    這就是華興人,壓力越大,韌性越足。
    他回到辦公桌前,點開一個被置頂的聊天群組【EDA尖刀連】。
    裏麵已經炸開了鍋。
    “狗X的,果然對EDA動手了!”
    “早就料到了!正好檢驗一下我們‘伏羲’和‘盤古’的成色!”
    &n節點上的仿真精度又提升了0.5%!”
    “@鍾耀祖,老大,我們AI驅動組的算力請求批下來了嗎?急需!”
    “@鍾耀祖,老板,代工廠最新的PDK數據包拿到了,加密方式有點麻煩,需要支持!”
    看著群裏兄弟們戰意高昂的消息,鍾耀祖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
    這些頂尖的技術天才們,平日裏或許有些恃才傲物,但在大是大非和真正的技術挑戰麵前,卻展現出了驚人的凝聚力和戰鬥力。
    他快速回複著各種問題,協調資源,分配任務。
    手指在鍵盤上飛舞,眼神專注而銳利。
    隻有在間隙抬頭,看到對麵牆上那幅“芯火燎原”時,他的眼神會變得格外複雜,充滿了對那個男人的敬佩。
    陳默。
    他的老板,他的伯樂,整個華興EDA事業的奠基人和總指揮。
    這一刻,鍾耀祖胸腔中再次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澎湃之情,其中夾雜著對陳默近乎崇拜的佩服,以及身為華興EDA一員的巨大驕傲。
    三年前,當他被陳默從麻省理工那個充滿光環和無限未來的實驗室“忽悠”回國時,他並非沒有過猶豫和懷疑。
    畢竟,那時的他頭頂著“MIT最年輕博士”的光環,在學術界的道路一片光明。
    學校導師私下透露,再沉澱兩年,院士的名額就是他的。
    而陳默給他描繪的藍圖,打造中國人自己的、世界一流的EDA工具鏈,聽起來固然熱血,但前路荊棘密布,成功與否,猶未可知。
    他搞不懂的是陳老板為什麽明明不懂EDA的算法細節,但卻對EDA在整個芯片產業、乃至國家科技戰略中的位置有著驚人的洞察。
    陳老板也不懂最新的機器學習模型,但他總能一針見血地指出AI驅動芯片設計將是未來十年打破摩爾定律瓶頸的關鍵。
    難道真的有天才?
    更難能可貴的是,陳總更是對自己承諾了難以想象的資源支持和絕對的技術主導權。
    “耀祖,我知道你擔心什麽。擔心國內科研環境?
    我給你建世界一流的實驗室,設備預算上不封頂,隻要你列清單。”
    “擔心人才?我讓你親自麵試,全球挖人,薪資待遇對標矽穀頂尖公司,我親自去跟HR和財經部門吵架。”
    “擔心官僚主義?在我這裏,技術問題你說了算,我隻要結果,過程你全權決定。誰要是敢給你使絆子,你直接找我。”
    “回來吧,我們一起做點真正能寫進曆史的事情。”
    陳默的話語,沒有華麗的辭藻,卻帶著真誠和遠見。
    也正是這份近乎偏執的信念打動了他。
    陳默不僅給了他難以拒絕的科研自由和資源支持,更重要的是,讓他看到了這項事業對於國家、對於民族科技產業的巨大意義。
    他還清晰地記得陳默當時對他說的話:
    “耀祖,在醜國,你或許能成為一名傑出的科學家,為人類的科技樹添磚加瓦。
    但回到華興,我們是在為我們自己的民族建造一座不會被輕易撼動的科技堡壘。
    這裏的每一個突破,都帶著我們自己的印記,都關係著我們未來能否挺直腰杆。
    這難道不是更酷、更有挑戰性的事情嗎?”
    最終,自己放棄了唾手可得的榮耀和安逸,腦袋一熱之下選擇了這條充滿未知挑戰的“渡河”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