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
    “鐺——”
    “鐺——”
    三聲喪鍾鳴，天下變。
    這是帝王駕崩的喪鍾！
    商苓竹大笑聲戛然而止，最終倒在血泊中悄然斷氣。
    明明大仇得報，可方筱染卻感覺不到一點興奮與激動，更多是苦澀和悲涼。
    她痛苦的抱住顧煜清，整個人呆在了那裏，無悲無喜，不知痛苦，不覺疲憊。
    初七等人已然回到她身側，他們身上皆有著大小傷勢，但好在並不致命，莫問和九淵也歸來，看到商苓竹被斬殺，莫問暗自鬆了口氣，隻是在看到方筱染的神情時，他頓時被刺痛。
    那樣的神情，和當年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模一樣。
    千禧樓影衛因受到蠱蟲消亡的影響，沒有反抗之力，銀鶴看似將他們釋放，實則千禧樓新的機關中樞已然開始運轉，機關密道也開始不斷變化，但這一次，銀鶴再未離開，因為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昭帝駕崩，留有一道遺詔，傳位三皇子趙錦。
    遺詔真假無人知曉，宮內外已經被趙錦控製，他看似一直隱匿於這場儲君之爭，實則步步為營，大皇子也不過是他手中的棋子。
    儲君之聲終於落下帷幕，趙錦也開始慢慢收網。
    雍王回城途中遭到意外，屍骨無存，太皇太後得知雍王死訊，當即嘔血昏厥，鳳榻前的藥碗摔得粉碎。
    自那後，無人再提雍王之事，太後也對前朝之事不再過問。
    朝堂變遷，新帝登基，千禧樓也易主，一切都朝著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
    而這些事，方筱染卻懶得過問，她在院子裏坐了一天一夜，直到天空泛起魚肚白，朝霧凝結成露珠，滴落在她手背上，她才猛然回神。
    在她抬起眼眸的一瞬間，莫問已然向她走來，看到她眸中恢複了些許神采，莫問麵色複雜的對她說：“阿染，大仇既已得報，你還是隨我離開吧，天大地大，何處不能為家呢。”
    若是在以往，方筱染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跟隨莫問離開，畢竟當年師父離開時，她萬般不舍，四處尋找他，可現在不一樣了，她需要做一件事。
    方筱染微微搖頭，“師父，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你要做什麽？”莫問有些擔心的問，他明顯感受到顧煜清的死對她打擊太大，那種衝擊力不亞於當年知道白戚戚死時的自己。
    他最是能感同身受，因而在這件事上，他從來不多說什麽。
    “我要救他。”方筱染眼神異常堅定。
    聽聞這話，莫問的猜測也被證實，他頗為悲痛的說：“人死不能複生，這世上沒有生人魂肉白骨之法，否則當年你娘親也不會……”
    “是沒有，但他不同，他身體裏被種蠱，或許有一線生機。”方筱染有了一個非常癲狂的想法，而這一點正是銀鶴給她的。
    銀鶴為了嘉木，不惜用蠱保留她的生命力，或許她也可以嚐試，雖然此法很極端，成功的幾率不大，但終歸是要一試的。
    還有很多事，她都沒能問顧煜清，她要他親口跟她解釋。
    她的這個念頭很可怕，莫問想阻止，可看到她的神色後，他最終什麽都沒有說，隻是無奈的搖頭。
    方筱染打算將手頭的事處理好，就帶著顧煜清離開，前往顏氏一族遺址，或許在那兒動用蠱靈秘術，成效更高。
    三日後，密信如一道驚雷劈進晏城。
    顧侯父子戰死，援兵未至，屍骨無存。
    消息傳回侯府的當夜，江玉珂嘔血不止，手中緊攥著顧侯出征前留給她的玉佩，最終沒能熬到天明。
    老侯爺聽聞噩耗，當場昏厥，至今未醒。
    偌大的侯府，一日之間，白幡高掛，哭聲震天。
    一直遊曆在外的顧煜宸卻至今沒有消息傳回，生死不明。
    侯府一朝變天，自此式微。
    方筱染對此事並不意外，趙錦登基，趙錦登基，怎會容忍顧侯府這樣的權臣世家繼續坐大？所謂的“戰死”，不過是一場冠冕堂皇的謀殺。
    但至少，顧家聲譽尚在，不似前世那般滿門被誅。
    無論如何，老侯爺對她不錯，顧家上下對她也並未苛責，她決定在離開前幫顧家解決後事，也讓自己再無後顧之憂。
    幾日後，新帝突然出現在顧侯府，不是為了照拂顧家上下，而是為了一人，隻可惜，當他問及方筱染時，卻被顧家告知，她早已攜二公子離去，至於去往何處無人知曉。
    新帝拂袖而去，留下顧家誠惶誠恐。
    方筱染片刻不敢耽誤，獨自一人載著冰棺前往嶺南。
    途經玉陽道時，她卻被一人阻攔。
    不是旁人，正是顧煜清的弟弟夜闌。
    他會出現在此，方筱染很意外，對此人，她並無太多了解，但大概猜到現在千禧樓的樓主之位多半是他。
    “嫂嫂，陛下命我帶你回去。”夜闌臉上掛著淺笑，聲音平和，卻給人一種莫名的危險感。
    方筱染手緊緊抓著馬鞭，目光冰冷的盯著麵前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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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人武功不在她之下，動手未必能贏。
    “你回去告訴他——” 她一字一句，聲音冷如刀鋒，“我與他塵歸塵，路歸路。”
    “嫂嫂這是在為難我。”夜闌輕笑著朝她走近，方筱染立即警惕起來，卻見他慵懶的抬起手，眉眼帶笑的說：“不如這樣，你把哥哥交給我，我放你離去。”
    “看來今日你我要有一場死鬥了。”方筱染神色一稟，已然做好交手的打算，不想夜闌卻忽而轉身，“算了，他若醒來會怪我的。”
    “不過嫂嫂此行怕是要失望了，倘若你救不了他，可隨時將他交給我。”
    留下這句話，夜闌踏空而去。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方筱染神色複雜。
    此人當真是令人看不透，就和顧煜清一樣。
    方筱染不再耽誤，以極速趕到嶺南顏氏一族遺址。
    可來到這兒後，她的雙目頓時被刺痛，顏氏一族遺址竟不知何時被人毀去。
    如夜闌所言，她此行希望落空。
    看著冰棺中沉睡的人，方筱染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沒關係，天大地大，總歸有救活你的法子。”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是立誓，一字一句，融入涼風中。
    月光如水，傾瀉在疾馳的馬車上。
    冰棺靜靜躺在車中，顧煜清的麵容在幽藍的冰晶映照下，仿佛隻是沉睡，下一刻便會睜開雙眼。
    “我們去北境。” 她低聲道，目光堅定如寒星。
    車轍碾過荒野，驚起幾隻夜鴉。
    樹影被拉長，漸漸延伸至遠方
    ……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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