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濁的江水裹挾著帶有鐵鏽味的時空亂流，蕭雲後槽牙咬得發酸。
    他緊握著那枚融化了半邊的銀殼懷表，指縫間滲出的血珠在江麵上暈開暗紅色的漣漪。
    遠處的礁石縫裏卡著半截潛艇殘骸，2023年生產的鈦合金龍骨正與1948年的柴油發動機活塞詭異地生長在一起。
    “別碰那東西！”牟勇的怒吼震得水麵泛起魚鱗狀的波紋。
    這個山東大漢半個身子泡在泛著機油光澤的江水裏，作戰服上的量子糾纏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上次炊事班的老王撿了塊發光的齒輪，現在還在野戰醫院吐齒輪油呢。”
    蕭雲抹了把臉上的江水，表蓋內側凝結的冰霜突然炸開蛛網狀裂紋。
    1948年的自己正在硝煙中舉起軍刺，刀刃折射出的陽光裏漂浮著2023年無人機的殘影。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那個“自己”的左手虎口，赫然印著三小時前被高特務機械義體劃傷的新鮮傷口。
    “係統，啟動時空熵值掃描。”蕭雲喉結滾動著咽下帶著半導體焦糊味的江水，視網膜上浮現出湛藍的數據流。
    當虛擬界麵的進度條卡在78時，懷表齒輪突然逆向旋轉，表盤上的羅馬數字iv裂變成密密麻麻的摩爾斯電碼。
    牟勇嘩啦一聲從水裏躥了起來，掛著水草的槍管差點戳到蕭雲的鼻尖：“操！這玩意該不會又是鬼子搞的什麽量子佛龕吧？上個月在沂蒙山坳，那幫龜孫子弄的電子木魚讓整個偵察連頭疼了三天……”
    “是坐標參數。”蕭雲突然抓住牟勇的武裝帶往下一拽，兩人同時沉入江麵。
    頭頂掠過一道幽藍的粒子束，將漂浮的煙盒燒蝕成布滿集成電路紋路的灰燼，“東京大學物理研究所在1943年的絕密檔案——他們管這個叫蝴蝶效應觸發器。”
    水下的世界泛著詭異的橙紅色，無數時空片層像老式膠片般層層堆疊。
    蕭雲用軍刺在潛艇殘骸上劃出燃燒的公式，鐵鏽在接觸到2023年納米材料的瞬間迸發出翠綠色的磷火。
    牟勇突然劇烈咳嗽，吐出兩枚閃著紅光的彈殼——那是他們在太原火車站與時空特工交火時“吃”進的流彈。
    “所以這些狗日的想改寫台兒莊戰役？”牟勇抹了把嘴邊的血沫，從防水袋裏摸出半包壓癟的哈德門香煙。
    煙紙在觸碰到懷表輻射的刹那浮現出立體作戰圖，“那咱們上個月在娘子關繳獲的九二式步炮，炮膛裏刻的二進製禱文……”
    蕭雲突然把懷表按在潛艇的鉚接縫上，1948年的柴油與2023年的石墨烯開始瘋狂置換。
    當表盤上的孫中山頭像與五星紅旗重疊時，一束全息投影刺破水麵：“不隻是台兒莊——你看這個能量節點，昭和18年換算過來正好是1943年11月22日。”
    牟勇的瞳孔突然放大。
    這個日期像顆燒紅的子彈打進太陽穴——三周前他們在邯鄲城外端掉的偽軍電台，截獲的加密電文裏反複出現“11·22特別祭祀”的字樣。
    當時炊事班還在開玩笑，說小鬼子該不會想在太行山搞什麽量子天照大神。
    江心突然卷起逆時針漩渦，蕭雲的戰術腕表開始滲出1948年的《大公報》。
    油墨未幹的頭條新聞在接觸到2023年納米塗層的瞬間，化作一串漂浮的克萊因瓶方程。
    牟勇突然拽著蕭雲撲向左側，二十米外有截生鏽的鐵軌正從虛空中緩緩浮現——那是他們在陽泉煤礦引爆時空炸彈時的殘留物。
    “參數第三組是經緯度！”蕭雲的聲音帶著金屬共振的顫音，他沾著血的手指在虛空中劃出燃燒的等高線，“北緯35°41"，東經139°41"——2023年的秋葉原地下城！”
    牟勇的絡腮胡上掛著量子糾纏態的冰碴，他突然掏出個印著富士山圖案的鋁製飯盒——這是兩周前從某個“時空商人”屍體上扒來的。
    當飯盒內側的仁丹廣告觸碰到懷表輻射，突然浮現出德累斯頓石板拓印的星圖。
    “狗日的玩得夠花啊。”這個山東大漢咧開幹裂的嘴唇，露出沾著血絲的牙齒，“用二十一世紀的量子計算機運行二戰時期的巫蠱算法？怪不得上個月根據地的發報機收到昭和二十年的天氣預報……”
    蕭雲突然把懷表拋向漩渦中心，1948年的銅製齒輪與2023年的碳纖維軸承在空中咬合成莫比烏斯環。
    當表鏈纏住漂浮的粒子束時，整個江底突然響起老式火車汽笛的轟鳴——和他們三天前在隴海鐵路隧道遭遇的時空列車啟動聲一模一樣。
    “明天天亮前。”蕭雲拽著牟勇遊向閃著磷光的江岸，作戰靴碾碎了幾塊正在結晶化的時空碎片，“我們需要搞到三噸粗鹽和五百公斤朱砂——別問用途，記得讓後勤處把上個月繳獲的九四式裝甲車汽油換成高粱酒。”
    牟勇在攀上礁石的瞬間突然僵住，他戰術背心上別著的懷舊版紅寶書正在滲出1948年的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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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一枚袁大頭滾進江心漩渦時，兩人同時聽見了四維空間裏傳來的、帶著關西腔的咒語吟唱。
    江岸的蘆葦叢簌簌作響，蕭雲把朱砂摻進柴油裏攪動，暗紅色漩渦中浮起幾粒1943年的子彈頭。
    牟勇叼著半截煙卷，將鹽粒撒在裝甲車履帶上，金屬齒輪咬合時爆出靛藍色電弧。
    "這玩意兒真能燒穿次元壁？"牟勇踹了踹裝滿高粱酒的橡木桶，酒液表麵漂浮著昭和十七年的富士山倒影，"上周炊事班拿這酒燉豬肉，鍋蓋上愣是長出東京灣的牡蠣殼。"
    蕭雲用刺刀挑開時空碎片的鏽跡，刀刃上的納米塗層與1948年的鐵鏽反應出淡紫色煙霧："鹽晶能固化時空參數，朱砂裏的汞元素..."他突然側耳傾聽，裝甲車儀表盤上的指南針正在滲出《昭和二十年海軍年鑒》的殘頁。
    二十米外，高特務折斷的機械臂插在淤泥裏，暗紅色機油正順著蘆葦根脈滲入地下水。
    這個本該葬身江底的男人此刻蜷縮在廢棄的防空洞，斷裂的肋骨間卡著半塊量子芯片，屏幕上跳動著德文版《超時空防禦工事圖》。
    "八點鍾方向！"牟勇突然甩出纏著銅線的馬鞭，鞭梢卷住正在結晶化的無線電天線。
    蕭雲順勢將裝甲車排氣管懟進時空漩渦，高粱酒蒸汽裹著鹽晶噴湧而出，在月光下凝成無數閃爍的克萊因瓶結構。
    當朱砂煙霧漫過第三個同心圓波紋時，江心突然隆起透明穹頂。
    1943年的零式戰機殘骸與2023年的石墨烯太陽能板在穹頂內瘋狂重組，高特務藏在暗處的瞳孔驟然收縮——那些錯位的鉚釘排列，分明是他在柏林受訓時見過的四維密碼鎖。
    "給老子炸！"牟勇掄起改裝過的九二式重機槍，槍管裏填裝的粗鹽彈頭在夜空中劃出磷火軌跡。
    蕭雲同步啟動量子糾纏引信，裝甲車尾氣管噴出的酒霧在空中結成巨大的莫比烏斯環。
    爆炸的強光中，兩人同時看到詭異的重影——被鹽晶凍結的時空渦流裏，高特務的機械義眼正倒映著他們此刻的作戰部署。
    牟勇的絡腮胡抖了抖，戰術手套上沾著的朱砂突然凝結成"生還者"三個篆體字。
    "收網要收雙扣。"蕭雲突然調轉裝甲車方向，車燈掃過蘆葦蕩時驚起三隻金屬結構的烏鴉。
    當最後一桶高粱酒潑向燃燒的莫比烏斯環時，牟勇摸出懷裏的仁丹盒子，將1948年的銀元彈進正在坍縮的時空裂縫。
    防空洞深處，高特務的機械手指深深摳進混凝土牆壁。
    他肋骨間的量子芯片突然閃爍，顯示蕭雲部隊的無線電靜默狀態。
    這個狡猾的時空獵手吐出嘴裏的血沫，用折斷的指甲在牆麵上刻下帶輻射的卍字符——那正是他們在長崎研究所學到的反誘餌戰術標記。
    江麵上的硝煙漸漸散去，蕭雲撿起塊正在褪色的時空碎片。
    玻璃質感的表麵上，1948年的自己正用染血的繃帶包紮左手虎口，而繃帶縫隙裏滲出的是2023年納米修複劑的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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