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沙霧揉成一片模糊的銀斑，蕭雲的匕首尖上還掛著沙蠍的墨綠色體液。
    他的小腿被尾刺劃破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可目光卻像淬了冰——方才那隻被他捅穿腦袋的沙蠍，在瀕死時蜷起尾巴的刹那，他瞥見了其頭部兩側米粒大小的淡青色凸起。
    "老牟！"他反手格開一隻撲來的沙蠍，刀尖順著甲殼縫隙挑進對方脖頸，"這些玩意兒怕沙子！"
    牟勇的刺刀"當"地磕開兩隻沙蠍的尾刺，血珠順著他胳膊上的傷口滴進沙裏："咋？
    你要請它們吃炒麵？"
    蕭雲踹翻撲到腳邊的沙蠍，彎腰抓起一把粗糲的沙粒。
    方才那隻被他刺中"眼睛"的沙蠍，在地上翻滾時明顯比被刺中甲殼的同類更瘋狂——原來那些淡青色凸起不是裝飾，是這沙漠毒蟲的視覺器官！
    "它們眼睛在腦袋兩側！"他扯下被撕爛的軍大衣前襟，兜起滿滿一把沙子，"等會兒我數三二一，咱倆對著它們腦袋揚沙！"
    牟勇的虎目陡然亮了："老子就說這些蟲子沒小鬼子精！"他抄起腳邊半截斷裂的沙柳枝，用刺刀削去毛刺，"雲子，你兜左邊，老子罩右邊！"
    沙蠍群的嘶鳴驟然拔高，最前排的幾隻已經弓起尾巴，尾刺在月光下泛著幽藍的毒光。
    蕭雲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撞在肋骨上，像敲戰鼓。
    他盯著最近那隻沙蠍的眼睛，淡青色的小點隨著逼近不斷收縮——來了！
    "一！二！三！"
    兩把沙粒同時揚向半空。
    風卷著沙霧劈頭蓋臉砸進沙蠍群。
    原本動作敏捷的毒蟲突然亂作一團，有的撞向同類，有的原地轉圈，尾刺胡亂紮進沙裏。
    蕭雲趁機抄起牟勇遞來的沙柳枝，對準最近那隻沙蠍的眼睛狠狠一捅——"噗"的一聲，淡青色的液體濺在他手背上，那沙蠍抽搐兩下便不動了。
    "痛快！"牟勇的沙柳枝如鐵筆點穴，連捅三隻沙蠍的眼睛，"雲子，這招比拚刺刀還得勁！"
    兩人背靠背旋轉，沙柳枝帶起呼呼風聲。
    原本密不透風的蠍群被撕開一道缺口，滿地都是翻著肚皮的沙蠍，墨綠色的體液在沙地上洇出詭異的地圖。
    蕭雲踹開最後一隻擋路的沙蠍，瞥見前方沙霧中露出片陰影——是沙丘的背風處！
    "老牟，跟緊我！"他扯著牟勇的破袖子往前衝，沙柳枝在身前劃出半圓，"衝過那片沙坡就......"
    話音未落，兩人的腳步同時頓住。
    沙丘背風處哪是什麽緩坡？
    分明是個黑黢黢的沙坑！
    直徑足有兩丈，邊緣的沙粒正簌簌往下掉，像一張張大嘴的沙獸。
    坑裏傳來隱約的風聲，混著某種黏膩的爬行聲，在寂靜的沙漠裏格外刺耳。
    "他奶奶的！"牟勇把沙柳枝往地上一杵，"這是老天要咱們鑽地洞？"
    沙蠍群的嘶鳴再次逼近。
    蕭雲回頭望去，至少還有三四十隻沙蠍正順著他們的足跡追來，其中幾隻體型明顯更大，尾刺上的毒斑呈暗紫色——是蠍王！
    "跳不跳？"牟勇抹了把臉上的血汗，手指已經扣住腰間最後一枚手榴彈的拉環，"要是坑裏有更邪乎的東西，老子就跟它們同歸於盡！"
    蕭雲盯著沙坑邊緣鬆動的沙粒。
    方才戰鬥時他注意到，沙蠍群始終繞著這片區域打轉，似乎在忌憚什麽。
    如果沙坑是天然的屏障......或者，是它們的巢穴？
    "跳！"他突然抓住牟勇的手腕，"老牟，抓緊我！"
    牟勇的瞳孔猛地收縮："雲子你瘋了——"
    "它們怕沙坑！"蕭雲指著追近的蠍群。
    果然，那些沙蠍在離沙坑五步外便停下，尾刺不安地晃動著，像在猶豫是否前進，"這坑底下肯定有讓它們害怕的東西，說不定是地下水！"
    牟勇的暴烈脾氣上來，反而笑了："行！
    老子這輩子信你三次，頭回是你說要帶著弟兄們打鬼子，第二回是你說要挖井救鄉親，第三回......"他攥緊蕭雲的手，"就賭這沙坑底下有活路！"
    沙蠍群的嘶鳴達到頂點，最大的那隻蠍王已經弓起尾巴。
    蕭雲深吸一口氣，拽著牟勇衝向沙坑邊緣——
    沙粒在腳下塌陷的瞬間，兩人的身影墜入黑暗。
    坑底的風聲突然變了調子，混著某種潮濕的腥氣撲麵而來。
    蕭雲在墜落中瞥見下方有幽藍的反光，像極了水潭的波紋。
    而在他們頭頂，沙蠍群的嘶鳴漸漸遠去，仿佛不敢靠近這黑暗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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