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無線電中那句“輪到我們反客為主”仿佛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指揮室每個人的心上，連空氣都似乎凝固了。
    那聲音帶著一絲戲謔，一絲居高臨下的掌控感，通過電流的嘶鳴，鑽入蕭雲和牟勇的耳中，冰冷而刺骨。
    “媽的！”牟勇第一個反應過來，粗壯的手掌握得骨節發白，一拳砸在堅實的金屬桌麵上，發出一聲悶響，“這是誰？這個混蛋是誰！”
    他的怒吼在狹小的空間內回蕩，但無人能回答。
    那個聲音，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為它似乎在記憶的某個角落裏存在過；陌生，是因為它此刻所代表的立場，是徹頭徹尾的敵人。
    蕭雲的瞳孔驟然收縮，與牟勇的暴怒不同，他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飛快運轉。
    對方沒有切斷通訊，就這麽留著線路，像個欣賞獵物掙紮的獵人，享受著這份沉默的壓迫。
    這句話透露的信息量太大了。
    “看清棋局”，意味著他們偽造司令聲音、引發前線部隊停駐的每一步，都在對方的監視之下。
    他們自以為是執棋者，殊不知，自己僅僅是對方棋盤上，一顆剛剛有所覺悟的棋子。
    “反客為主”，這更是赤裸裸的挑釁和陷阱宣告。
    北嶺，這個他們剛剛確定的目標，此刻在蕭雲眼中，已經從一個可能的希望之地，變成了一張血盆大口，正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他知道我們要去北嶺。”蕭雲的聲音低沉而冷靜，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這已經不是試探，是邀請。一份死亡邀請。”
    “那我們還去嗎？”旁邊一名技術兵下意識地問道，聲音裏帶著無法掩飾的顫抖。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不是勇敢，是愚蠢。
    “去！為什麽不去！”牟勇雙目赤紅，血性上湧，“司令還在他們手上！難道就因為敵人一句話，我們就當縮頭烏龜？他們敢設陷阱，我們就敢把它踩平！”
    蕭雲沒有立刻反駁牟勇。
    他理解這份憤怒和焦急，但他更清楚，此刻任何一絲衝動，都將導致萬劫不複。
    他走到戰區地圖前，目光死死鎖定在北嶺那片崎嶇的山脈區域。
    那裏曾是廢棄的礦區，地形複雜，洞穴密布，易守難攻。
    如果敵人真的在那裏設立了基地，再配以逸待勞的埋伏，他們這點人手衝過去，和送死沒有任何區別。
    “老牟，冷靜點。”蕭雲開口，語氣不容置疑，“憤怒解決不了問題，隻會讓我們死得更快。敵人想讓我們去，我們當然要去。但怎麽去，得由我們說了算。”
    他轉過身，目光如電，掃過眾人“敵人以為吃定我們了，以為我們隻有一頭撞進去這個選擇。他們想看我們氣急敗壞，想看我們衝動送死。我們偏不如他們的意。”
    蕭雲深吸一口氣，腦海中，那片神秘的簽到空間豁然洞開。
    琳琅滿目的高科技裝備在意識中流淌而過，他迅速篩選著能打破當前死局的利器。
    “我們確實是客人。”蕭雲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但誰說，客人就不能掀了主人的桌子？”
    他意念一動，手中憑空多出兩件東西。
    一件，是一套薄如蟬翼的深灰色作戰服，表麵布滿了肉眼幾乎無法分辨的微小晶體顆粒。
    另一件，是三隻拳頭大小，形如機械蜻蜓的無人機。
    “這是……”牟勇看著這兩樣充滿科幻感的東西，眼睛都直了。
    “‘幽靈’光學迷彩作戰服。”蕭雲將其中一套拋給牟勇，“啟動後，可以模擬周圍環境光線，實現視覺隱形，雖然無法完全規避熱成像和雷達，但對於肉眼索敵，幾乎是無解的。”
    他又指向那幾隻機械蜻蜓“‘蜂眼’微型偵察無人機，靜音飛行，搭載高精度熱成像和電磁信號探測儀。它們將是我們的眼睛，替我們去探一探，主人為我們準備了怎樣‘豐盛’的晚宴。”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牟勇在內，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些裝備，已經超出了他們對這個時代軍事科技的認知。
    他們看著蕭雲，眼神裏充滿了震撼和敬畏。
    這個屢屢創造奇跡的年輕人，身上到底還藏著多少秘密？
    蕭雲沒有解釋裝備的來源，現在也不是時候。
    他迅速下達指令“牟勇，你和我，組成滲透小組。其他人留守後方，負責信息支援和佯動。從現在起，切斷我們與外界的一切常規通訊，隻通過‘蜂眼’無人機傳回的加密線路聯係。”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無比銳利“敵人不是想看戲嗎？那我們就演一出好戲給他們看。他們張開了網，那我們就變成幽靈，從網的縫隙裏鑽進去，掐住他們的喉嚨！”
    計劃瞬間清晰。
    既然正麵進攻是陷阱，那就轉入暗處。
    敵人以為他們是闖入者，那他們就化身陰影，成為真正的獵手。
    獵人與獵物的身份，從這一刻起，悄然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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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牟勇瞬間明白了蕭雲的意圖，心中的暴怒化為了炙熱的戰意。
    他接過“幽靈”作戰服，沉聲道“好！我倒要看看，這幫藏頭露尾的雜碎，到底長什麽樣！”
    就在他們迅速換裝，準備出發的時刻，一名負責監聽的士兵突然摘下耳機，臉色煞白地報告“蕭……蕭長官，前線……前線出事了！”
    “說！”蕭雲穿戴裝備的動作沒有停。
    “我們之前發布的‘特別命令’造成的指揮真空，被敵人抓住了！西側防線的三個前哨陣地，在十五分鍾前遭到猛烈突襲，現在已經……已經失聯了！”
    這個消息如同一盆冰水，澆在眾人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上。
    敵人太狠了。
    他們不僅在北嶺設下陷阱，更利用蕭雲製造的混亂，在真正的戰場上，發動了致命一擊。
    這是陽謀，是逼迫。
    他們在告訴蕭雲你們的時間不多了，每在這裏耽誤一分鍾，前線就有無數士兵因你們而死。
    快來北嶺吧，用你們的命，來結束這場鬧劇。
    “混賬！”牟勇的拳頭再次握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蕭雲的眼神卻愈發冰冷。
    他知道，這是對方攻心之計。
    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亂。
    他將最後一顆彈匣壓入步槍，拉動槍栓，發出清脆的金屬聲響。
    “我們的速度，要更快了。”他抬起頭，臉上覆蓋著戰術麵罩，隻露出一雙燃燒著火焰的眼睛，“出發！去北嶺，把這場棋局的主動權，徹底奪回來！”
    夜色如墨，兩道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基地的邊緣。
    與此同時，在數百公裏外的北嶺山區深處，一間被岩石和偽裝網覆蓋的指揮中心內，巨大的屏幕上正實時顯示著西側防線的戰火。
    一個背對屏幕的身影，正悠閑地晃動著手中的酒杯，杯中猩紅的液體隨著他的動作，泛起圈圈漣漪。
    屏幕的一角，一個熱成像畫麵正對著蕭雲他們消失的方向，但畫麵中空無一物，仿佛那兩人從未存在過。
    “有點意思。”那個身影發出一聲輕笑，正是之前無線電中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他似乎毫不在意目標的消失，反而像是看到了更有趣的展開。
    他拿起桌上的一個通訊器，輕輕按下了通話鍵，語氣帶著一絲玩味，仿佛在對空氣說話，又仿佛在對某個看不見的對手低語。
    “遊戲，才剛剛開始。別讓我……等太久。”
    荒野之上，蕭雲和牟勇乘坐的越野車在崎嶇的山路上疾馳，車燈緊閉，全靠夜視儀在黑暗中勾勒出前行的道路。
    距離北嶺越來越近，空氣中壓抑和危險的氣息也愈發濃厚。
    突然，車載的加密通訊器發出“滴”的一聲輕響，那不是他們內部的信號。
    蕭雲心中一凜，一把按下了接通鍵。
    滋啦的電流聲後，那道熟悉卻始終未曾露麵的聲音，再次陰魂不散地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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