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鳳娘子後知後覺得問了一句。
    劉夢錄應道：“他可能會與裴帆合作，把貨物拉到榷場去賣！”
    落塵姑娘連忙說道：“爺，那是不是要教訓一下魯掌櫃，要不然……”
    劉夢棣言道：“魯子敬的確是要教訓一下的，但不是現在，也不是因為他要與裴帆合作！”
    “恩？”落塵姑娘疑問出了聲音來。
    劉夢棣答道：“北方榷場與西涼府那邊是不一樣的。西涼那裏爺我若是專營，父皇那裏隻會滿意，畢竟將來他想要把征西將軍府的茶貨給斷了，隻需與爺我言語一聲即可。但北方榷場若是真的隻有爺我一家賣茶，還不知有多少人會起嫉恨之心而在父皇身前誹謗，且父皇心裏也會覺得爺我與蒙人相互為犄，而起猜忌之想，到時爺我可就萬劫不複了！”
    落塵姑娘又問：“爺要留著他與裴爵爺合作？”
    劉夢棣說：“爺我常說獨食是吃不得的，得給別人留些餘地即是這個道理，反正我都是大頭了，剩一些湯湯水水的給別人又有什麽關係呢？”
    “爺若不是為了榷場之事，那是為何？”
    “魯子敬以前也就三萬擔的量，賣給爺我兩萬五千擔，他自己留五千擔慢慢賣。現在他即能出到三萬擔，可見他至少還有一萬擔留著！裴帆那裏可能會高出爺我一成的價去收他的，用於榷場交易。可他從哪裏來的一萬擔茶呢？茶畝可不是一年就可以養成的！”
    鳳娘子馬上應道：“是收的茶農的茶畝，去年亦是有災，今年寒災更甚，有些茶農活不下去，不得不賣了茶畝給人做佃過活！”
    劉夢棣冷笑一聲說道：“那些茶農怕是早些年就借了魯子敬的錢，利滾利的還不上，這才破產被收了茶畝！土地兼並可不隻有耕田呀！農失其田，必釀奇禍，秦相他們也都知道這個道理，朝廷也已經開始重視了，要不然戶部那裏也不會支持父皇清丈田畝。別看魯子敬的性格直爽，他骨子裏仍是個大地主，對茶農並沒有絲毫憐憫！”
    落塵姑娘言道：“六爺是因為他對茶農那般所以才要教訓他？”
    “早早晚晚爺我都要收了他的茶畝，然後承包給茶農們去自營！當然了，這些事情不是由爺我來做，而是由鳳娘子去做！”
    鳳娘子精神一震，連忙起身壓福說道：“絕不負六爺重望！”
    “行了！爺我不是要你表態，你的表態在爺麵前更是一點用都沒有。若是鳳家家主還在，他倒是能幫上忙，可惜了！你好在有爺我給你墊備，不必擔心茶的銷路，要不然魯子敬與郎士淳那裏你連一招都接不下來，你還是先把種植與製茶弄明白了再說以後如何自己拓展生意吧！”
    “是。”鳳娘子被劉夢棣教訓了幾句，隻得沉下心來。
    落塵姑娘連忙問道：“爺，郎掌櫃那裏是不是也……”
    劉夢棣搖頭說道：“郎士淳的貨量最多，但他卻是收的茶農的貨，漢中茶農從他那裏獲利不少，動他可是會讓漢中茶農有所損失的！且我們憑什麽動人家？動了他，誰又能在漢中頂得上他的位置？鳳娘子在關中都還沒站住腳，又要把手伸去漢中？這叫好高騖遠，犯大忌的！而且爺我很懷疑他的貨的來路，七萬擔？漢中真能出這麽多的茶貨？”
    鳳娘子連忙說道：“漢中本地也是要銷貨的，不可能用都拿到關中來，可能……可能也是走私來的！”
    劉夢棣看向了鳳娘子，想了想問道：“你是怎麽想的？”
    還站著的鳳娘子連忙說道：“人往高處走，水流低處流，貨也一樣。價越高的地方，貨物自然也會向那裏運。武當山南邊的荊襄之地亦有產茶，關中富庶，物價原就比南邊高，何況茶葉乃是番羌及蒙人的必須品，在番藏與草原的價隻高不低，周國的走私商人想來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劉夢棣點了點頭，對落塵姑娘說道：“蓮兒，你與鳳娘子一同合力查一查此事！若是能證實，倒是個好消息呀！”
    落塵姑娘不解地問道：“怕是會衝了關中的貨吧？如何會是好消息？”
    劉夢棣輕笑道：“婦人之見。若是荊襄真有走私商人能避過兩國的長江巡防，那是不是可以證明即使是一船的軍士潛渡也可以不被發現？白衣渡江非是虛妄！我若早知，可叫征南將軍有所提防，對方若是不知，將來必有疏漏！”
    劉夢棣總說自己是個商人，實際上他的想法就沒離開過國家大事。
    他看了看鳳娘子，又看了看落塵姑娘，而後站了起來說道：“都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了吧？爺我的大掌櫃就該有獨當一麵的魄力，該做主時就做主，靠著請示做事，永遠也別想能辦成大事！爺我還有別的事情，你們且坐著商量一會吧！”
    見得劉夢棣要走，落塵姑娘連忙站了起來，恭敬相送。
    劉夢棣剛走到門口，卻又突然想起了什麽來。
    他轉過頭來對鳳娘子問道：“你剛剛提起了一名道士？”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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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來歲？”
    “是。”
    “他是被鳳家請去看風水的還是主動去鳳家的？”
    鳳娘子應道：“說是跟過時看到了風水異色。”
    劉夢棣又問道：“他手上是不是拿著一把看起來看重，劍鞘顯得很寬的大寶劍？”
    鳳娘子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劉夢棣放下了心來，可他卻是還沒走，仍舊站在原地想著什麽事情。
    在愣了好一會兒之後，劉夢棣這才指著鳳娘子問道：“如果有人想要殺你，你覺得這個人會是什麽人？”
    鳳娘子心中一驚，正要跪下，劉夢棣趕忙說道：“別行禮。爺我不是要治誰的罪，就隻是這麽一問而已，你別緊張。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好了。”
    鳳娘子忐忑著說道：“茶商之間雖有所爭，但爭的也都是利。即使是有置氣動怒之事，最多也隻是聚毆，鬧出人命來的事情絕少。”
    “爺我說的是暗殺之類的事情。”
    “茶商之間就不可能有這種事情發生，即使有，那也一定是別的什麽瓜葛，不會是生意上的糾紛。”
    劉夢棣又言道：“我說的不是商茶之間，而是作為一員密探！”
    “密探？”鳳娘子想了想說道：“那必是我辦錯了什麽事情……即使是辦錯了事，六爺您也從來不會不教而誅，錯在了哪裏、要怎麽罰您也都會提前說的。非要說是……那隻能是密探自己做了什麽對不起六爺您的事情，這才讓您如此……”
    “若不是自己人動的手呢？”
    鳳娘子不明白劉夢棣話中的意思，但落塵姑娘好似是聽明白了。
    鳳娘子使勁地想了想，這才回應道：“可能……可能是同行。奴家說的不是茶行裏的同行，而是密探同行。”
    劉夢棣正過身子認真地問道：“說！接著說，怎麽個同行？”
    鳳娘子答道：“兩撥人馬前去調查同一件事情，密探之間若是見了麵，極有可能會相互認出來。這怎麽說呢，就是……就是密探之間會有一種感覺，能感知到對方是不是同行。六爺，奴家不知道這麽說會不會……”
    “爺我信你的話，你且說下去。”
    鳳娘子鼓了鼓勇氣，接著說道：“一般情況下他們會十分默契暫時和平共存，甚至會交換、交流自己得到的線索或消息，但有時也相互算計仇殺。若是雙方暗殺對方，應該是兩種原因，一種是怕對方阻礙了自己的事情，另一種是怕對方將自己的身份說破。”
    劉夢棣一邊想一邊點起了頭來。
    鳳娘子問道：“六爺，奴家……”
    “沒事，你們聊會，爺走了。”
    劉夢棣說著這才走出了雅間。
    ……………………………………
    古代的宵禁並不是說老百姓不許出門，而隻是不許走出坊間，但他們是可以在坊裏自由行動。
    打比方說就是可以在小區裏閑走，但不許出小區。
    元宵節這一天的夜裏雖然名義上也會宵禁，但兵馬司的巡差大多也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雖然現在連傍晚都沒有到，但各家各戶還是將自己的彩燈花燈給掛了出來。
    青衿堂位於西市最繁華的路段，此時這塊地段的各種花燈已經被商家掛得琳琅滿目。
    這要是在夜裏都被點亮，還不知會好看成什麽樣子。
    可偏偏這裏有這麽一個商戶掛的卻不是什麽花燈，而是兩盞大白燈籠！
    這地方不是別處，正是五情館。
    五情館的東家是程闊海的族叔程巽，鋪麵是西鄉侯林會洋的，牌匾則是潛淵先生給書寫的。
    程巽的養子即是程古賢，隻是他不知道程古賢卻是潛淵先生的親生兒子！
    因為早年些發生了許多誤會，使得最後程家的悲劇發生。
    程古賢死後潛淵先生雖然心痛，但他最後還是與王無歲一起釋懷了，但程巽卻不一樣。
    他的心裏到現在愣極不痛快，但他又不能明著與朝廷對著幹，於是便在元宵節這一天點起了代表著喪事的大白燈籠，讓人看起來十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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