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4章 這就是你所謂的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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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她……靠近……潭心……”守墓人那虛無縹緲的意念,如同古老的回聲,最終精準地指向了靈汐,帶著不容置疑的宿命感,“……讓……荊棘……王冠……接觸……‘引魂燈’……的……光……或許……能……喚醒……她……體內……沉睡的……‘聆聽者’……意誌……這是……你們……唯一……的……機會……也是……她……必須……麵對的……宿命……”
    抉擇,如同冰冷的匕首,精準而無情地抵在了眾人的咽喉,寒意沿著脊椎骨向上蔓延,直至凍結了呼吸。空氣仿佛凝固,隻剩下心跳聲在胸腔內急促地擂動,像垂死掙紮的困獸。
    讓靈汐去直麵哀歌之主的本源悲慟,去奏響那聞者心碎的安魂終曲?這聽起來何止是天方夜譚,簡直是將柔弱的她推入九死一生的絕境,比刀山火海更為凶險!而用遺忘之潭那詭譎的水壓製傷勢?那無異於飲鴆止渴,不僅無法根治,更可能將瀕臨崩潰的虎娃和冷軒徹底拖入深淵,萬劫不複!兩難的困境,如同巨石般壓在眾人心頭,沉重得令人窒息。
    “沒有其他辦法了嗎?”雪瑤的聲音帶著一絲絕望的顫抖,如風中殘燭般微弱,那雙七彩斑斕的眼眸,此刻卻黯淡無光,帶著乞求與期盼,看向了葉辰。她的眼神中充滿了無助,仿佛在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葉辰的拳頭死死攥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刺痛感卻遠不及心頭的煎熬。他強忍著幾乎要爆發的痛苦,目光沉重地落在昏迷中眉頭緊鎖的靈汐臉上,她的睫毛輕顫,仿佛在夢魘中掙紮。他又看向虎娃,那孩子皮膚下暗綠色的猙獰紋路如毒蛇般蜿蜒,每一寸都昭示著痛苦的侵蝕。再看冷軒,他肩頭不斷滲出的黑血浸透了衣衫,慘白的臉上毫無血色,生命力正一點點流逝。守墓人的話語,如冰冷的現實,將他們逼入了絕境中的絕境,每字每句都像鐵錘般敲打著他們的神經,殘酷而無情。
    “喚醒她。”葉辰的聲音低沉而嘶啞,仿佛從喉嚨深處擠出,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與堅定,如同黑暗中劈開的一道閃電。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雪瑤,眼底閃爍著堅毅的光芒,“帶靈汐過去。無論荊棘王冠意味著什麽,無論未來將麵對何種風暴,她有權知道自己的宿命,也有權選擇是否麵對。我們……沒有資格替她決定。”他的話語擲地有聲,帶著一種悲壯的覺悟,每一個字都凝聚著對同伴命運的尊重與對未來的孤注一擲。
    葉辰又看向冷軒和地上的虎娃,眼神沉重如山,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心:“至於潭水……先壓製傷勢!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還有希望!總比現在就看著他們被侵蝕而死強!後果……我們一起承擔!”他的聲音雖然低沉,卻字字鏗鏘,如同戰鼓一般敲擊在每一個人的心頭,激蕩起一絲不滅的希望。
    雪瑤眼中含淚,晶瑩的淚珠在眼眶中打轉,用力點了點頭。她攙扶著氣息微弱的靈汐,小心翼翼地走向潭邊。每一步都異常沉重,仿佛腳下踩的不是堅硬的岩石,而是無盡的深淵。腳下那些黑色岩石上刻畫著的扭曲符文,此刻仿佛活了過來,散發出微弱卻不可抗拒的吸力,如同無數隻無形的手,試圖將她們脆弱的靈魂拖入那深不見底的潭水之中,永世沉淪。她的心跳如鼓,每一下都敲打著她瀕臨崩潰的神經,但為了靈汐,她必須堅韌。
    冷軒拄著那柄陪伴他無數個日夜的匕首,沉默地跟在後麵。他冰冷的眼眸深處,看向那片漆黑粘稠的潭水,沒有任何恐懼,隻有一片漠然的死寂。這死寂並非麻木,而是一種被痛苦磨礪出的超然。對他而言,飲鴆止渴也好,永墮遺忘也罷,隻要能支撐到他找到那個叛變的影子,奪回被竊取的本源,手刃仇敵,便足夠了。他的身影如同矗立在風雪中的孤峰,雖不言語,卻散發出一種極致的決絕。
    葉辰則背起沉重的虎娃,虎娃的身軀雖然不大,卻像一塊鉛石,沉甸甸地壓在他的背上。葉辰魁梧的身軀此刻也顯得有些佝僂,他腳下的黑色岩石都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仿佛隨時會碎裂。他深吸一口氣,混雜著濃烈死寂和怨毒的空氣刺入肺腑,如同尖刀般刮過他的內髒,帶來一陣陣撕裂般的疼痛。然而,他的眼神卻愈發堅定,那是一種曆經磨難後的沉澱,一種即使麵對絕境也永不放棄的執著。他的目光如同利劍,穿透眼前的黑暗,直指遠方的生機。
    三人艱難地走到潭邊。冰冷的死寂氣息如同實質的牆壁,無形卻沉重,壓迫得人喘不過氣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腐朽和怨毒之氣,直鑽心扉。潭水漆黑如墨,粘稠得沒有一絲漣漪,仿佛一鍋凝固的瀝青。水麵下,巨大陰影的蠕動感更加清晰,那些龐大的形體在黑暗中扭曲、翻滾,仿佛隨時會伸出恐怖的觸手,將靠近的一切生靈徹底吞噬。一種莫名的恐懼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卻又被求生的本能死死壓製。
    雪瑤小心翼翼地攙扶著靈汐,每一步都踏得格外輕柔,生怕驚擾了她脆弱的平衡。她們緩緩靠近潭心那塊被歲月磨礪得光滑圓潤的岩石,每向前一步,洞窟內彌漫的陰冷氣息似乎就濃鬱一分。青銅油燈裏跳動著一簇昏黃的火苗,它努力掙紮著,如同風中殘燭,在黑暗中投下搖曳的光暈,映照著靈汐蒼白而精致的臉龐。那張臉此刻毫無血色,卻又因為額間若隱若現的暗紫紋路,透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病態的美。她的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聲都像是被冰冷的空氣切割,化作白色的霧氣消散在半空。
    就在靈汐的身體完全進入引魂燈光芒範圍的刹那
    嗡!
    一股無形而強大的漣漪猛地以靈汐為中心,向四麵八方擴散開來,如同投入湖麵的巨石,激起驚濤駭浪。這股波動帶著某種古老而神秘的力量,穿透了彌漫在洞窟中的死寂。緊接著,她眉心處,那暗紫色的荊棘王冠虛影,如同被無形之手喚醒的沉睡巨獸,不受控製地再次清晰浮現!這一次,它不再是模糊的幻影,而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清晰、更加凝實,仿佛從虛無中具現而出。無數由純粹暗紫光芒凝結而成的荊棘尖刺,帶著淩厲的倒鉤,互相纏繞交織,它們鋒利得似乎能劃破空間,形成一個充滿痛苦卻又流露出無比威嚴的冠冕。王冠的中央,一枚由扭曲音符構成的奇異寶石,正散發出微弱卻異常堅韌的光芒,那光芒仿佛是無數絕望哀嚎的凝結,卻又蘊含著某種不屈的意誌,在黑暗中頑強地閃爍著。
    荊棘王冠出現的瞬間,仿佛觸動了某個古老的禁忌。整個遺忘之潭猛地沸騰起來!
    這並非物理意義上的沸騰,而是潭水中億萬年間積蓄的沉淪怨念和死寂之力,被那王冠的力量徹底引動、徹底狂暴了!粘稠如墨的黑色潭水,像被煮沸的粥一般,劇烈地翻湧、咆哮、向上隆起!水麵上,無數張由純粹怨念構成的、痛苦扭曲的鬼臉,爭先恐後地從水下掙紮著浮現,它們張著無聲的巨口,發出隻存在於靈魂深處的咆哮,那份絕望與憎恨,幾乎凝為實質!整個洞窟瞬間被一種淒厲到極致的靈魂尖嘯所填滿,那聲音不似凡塵,仿佛千萬亡魂在耳邊同時嘶吼,直刺靈魂最深處,比哀歌之城的哀嚎還要強橫百倍,震得人神魂動蕩,幾欲崩潰!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腐朽和絕望氣息,令人窒息。
    轟隆隆!
    原本靜謐如鏡的潭麵,在這一瞬間如同被天雷擊中,猛地炸裂開來!數條由濃稠如墨的黑水、凝固不散的怨念以及森森慘白的骸骨交織而成的巨大怨念觸手,如同自地獄深淵中掙脫而出的恐怖魔爪,帶著摧毀一切生機的滔天威勢,挾裹著令人窒息的惡臭與死亡氣息,咆哮著破開水麵,以摧枯拉朽之勢,狠狠地抽向猝不及防地靠近潭邊的葉辰、雪瑤和冷軒!觸手所過之處,空氣中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響,肉眼可見的黑色裂痕猶如蛛網般在空間中蔓延,仿佛連虛空都被那極致的邪惡所腐蝕、撕裂,預示著即將到來的毀滅。
    與此同時,站在三人身旁的靈汐,嬌小的身體卻如同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烈衝擊,劇烈地顫抖起來!她猛地睜開了雙眼!那本應如天空般湛藍、如溪水般清澈的眼眸,此刻卻完全被一種深邃無垠的暗紫色所取代,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瞳孔的最深處,並非空洞,而是有無數細碎的、閃爍著微光的破碎星辰在其中詭異地旋轉、生滅,形成一幅令人心悸的宇宙畫卷。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浩瀚、蒼涼、充滿了無盡歲月沉澱和終極悲憫的古老意誌,如同從沉睡中蘇醒的遠古巨神,帶著碾壓一切的磅礴氣勢,從她嬌小的身軀中轟然爆發出來!那股恐怖的力量甚至形成了一道無形的衝擊波,將距離她最近、毫無防備的雪瑤都硬生生地推開數步,踉蹌著差點摔倒。
    “靈汐!”雪瑤驚呼出聲,聲音中充滿了震驚與擔憂,試圖喚回那個熟悉的身影。
    然而,“靈汐”卻對雪瑤的呼喚充耳不聞,沒有絲毫回應。她那雙幽暗深邃的暗紫色眼眸,隻是冷漠地、不帶一絲波瀾地掃過那些在空中狂暴舞動的怨念觸手。她的目光猶如穿透了世間萬物的利刃,仿佛那些足以毀滅一切的恐怖觸手,在她眼中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塵埃,不值一提。她的視線沒有絲毫停頓,徑直穿透了下方翻騰不止的漆黑潭水,穿透了彌漫在四周的無盡黑暗,最終,準確無誤地落在了那盞靜靜燃燒著微弱青色火焰的青銅引魂燈上。那盞燈,在周遭的混亂與邪惡中,顯得如此渺小而又神秘,仿佛是這片混亂之中唯一的指引。
    “守墓人……”一個完全陌生的、空靈而蒼老、仿佛由無數古老旋律碎片糅合而成的女聲,帶著亙古的歎息,從“靈汐”或者說,那占據了她身體的古老意誌口中緩緩吐出。這聲音如同來自遙遠的星河彼岸,又似深淵底層的回響,帶著一種俯瞰眾生的漠然與超脫,卻又奇詭地,蘊含著對腳下這片無盡哀傷的深深悲憫。它回蕩在狂暴的洞窟之中,與呼嘯的狂風、怒吼的怨靈交織,卻又清晰地穿透一切喧囂,直抵靈魂深處。
    “……這盞燈……燃得太久了……也……該……熄滅了……”
    每一個字眼,都像是經過漫長歲月磨礪的古老音符,帶著不可抗拒的宿命感。隨著這空靈蒼老的聲音響起,靈汐或者說,那承載了古老意誌的軀殼)緩緩抬起了那隻沒有抱著豎琴的手。在昏暗的光線與怨念的扭曲中,染血的指尖顯得格外觸目驚心,它沒有絲毫停頓,徑直朝著潭心那盞青銅引魂燈,輕輕一點。這動作輕柔得如同羽毛拂過水麵,卻又蘊含著足以改變乾坤的磅礴力量。
    沒有驚天動地的能量爆發,沒有震耳欲聾的轟鳴巨響。隻有一道極其纖細、近乎透明的暗紫色音波漣漪,在半空中無聲無息地蕩漾而出。它如同來自幽冥的低語,又似黎明前最微弱的漣漪,帶著一種難以名狀的神秘與強大。這道漣漪以一種超越物理法則的速度,無聲無息地穿透了狂暴翻湧的潭水,越過了張牙舞爪、試圖阻撓的怨念觸手,精準無誤地命中了那盞燃燒了不知多少歲月、承載了無數亡魂哀怨的青銅油燈!
    “嗤……”
    一聲輕微到幾乎無法察覺的聲響,像是一縷幽魂在耳邊低語,又像是一截燭火在風中熄滅的細語。那盞仿佛永恒燃燒、散發著死亡氣息的引魂燈,其昏黃、微弱卻頑強的燈火猛地劇烈搖曳了一下,仿佛在與某種不可抗拒的力量進行著最後的抗爭。光芒劇烈地顫抖、收縮,最終……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徹底掐斷,猝然熄滅了!
    最後一點昏黃的光芒,如同生命最後的歎息,瞬間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之中。隨著引魂燈的徹底熄滅,整個遺忘之潭洞窟,仿佛被抽離了所有的色彩與生機,瞬間陷入了絕對的、令人窒息的黑暗!那黑暗濃鬱得仿佛能吞噬一切,連空氣都變得沉重而冰冷,隻剩下怨靈無聲的哀嚎,在深邃的寂靜中,彌漫開來。
    絕對的黑暗,如同冰冷的墨汁,翻湧著、咆哮著,瞬間將整個遺忘之潭洞窟徹底吞噬。青銅引魂燈熄滅的刹那,不僅僅是物質世界中光明的消逝,更是某種維係著脆弱平衡的古老“錨點”被無情地拔除!那種感覺,仿佛天地間的某種秩序被生生撕裂,一股無形卻又無比沉重的壓迫感,如泰山壓頂般驟然降臨,讓人心生絕望。
    “吼!!!”
    比之前狂暴百倍、凝聚了億萬年沉淪怨念與死寂之力的終極咆哮,從那沸騰的黑色潭水中轟然爆發!這已經不僅僅是聲音,更像是純粹精神層麵的毀滅性海嘯,帶著足以撕裂靈魂的恐怖力量,以排山倒海之勢席卷而來。無數張由極致怨念凝聚而成的、痛苦扭曲的鬼臉,在粘稠如瀝青的黑水中徹底具現化,它們或猙獰,或哀嚎,或空洞,每一張都凝結著無盡的仇恨與絕望,如同掙脫牢籠的惡鬼狂潮,帶著對一切生者、對所有光明的極致憎恨,裹挾著森然的陰風,朝著岸邊的眾人瘋狂撲噬而來!它們的速度快到令人發指,所過之處,空間被撕扯得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仿佛下一刻就會徹底崩塌,連空氣都凝固成了實質的恐懼。
    “結陣!!”葉辰的怒吼在狂暴的精神風暴中如同驚雷炸響,穿透了那層層疊疊的絕望與恐懼,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他那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眸中閃爍著堅毅的光芒,仿佛早已預料到這致命的變故。在燈火熄滅的瞬間,他的動作快如閃電,雙劍已然交叉於胸前,劍刃反射出微弱卻執著的光芒。冰藍與赤金的劍氣不再各自為營,而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激烈地螺旋纏繞、彼此融合,如同兩股洪流匯聚,激蕩出不可思議的力量。一股融合了九界真實影力、虛實之花堅韌特質以及他自身那股永不屈服的鋼鐵意誌的混沌灰光,猛地從雙劍交匯處爆發開來!那光芒並不刺眼,卻帶著一種古老而神秘的韻律,迅速擴張,形成一個急速旋轉的、半透明的灰蒙蒙光罩,其內隱約可見符文流轉,將他自己、背上緊緊攀附著的虎娃以及身邊的雪瑤和冷軒勉強籠罩在內,宛如風暴中唯一的一葉扁舟,卻又散發出不容侵犯的強大氣息。
    轟!轟!轟!
    撼天動地的巨響如同洪荒猛獸的咆哮,震顫著整個虛空!由無數怨念鬼臉凝聚而成的漆黑洪流,裹挾著吞噬一切的絕望與仇恨,以摧枯拉朽之勢,狠狠撞擊在葉辰身前那搖搖欲墜的混沌灰罩之上!每一次撞擊,都仿佛千鈞重錘,直接鑿擊在葉辰的靈魂深處,激蕩起陣陣撕裂般的劇痛!混沌灰罩在恐怖的衝擊下劇烈顫抖,如同風中殘燭般搖曳不定,其表麵瞬間爬滿了密密麻麻、觸目驚心的蛛網狀裂痕,原本磅礴的光芒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劇黯淡下去,仿佛隨時都會崩碎。葉辰喉間發出一聲沉悶的低哼,嘴角溢出一縷殷紅的血跡,他的雙臂肌肉虯結到極限,青筋如藤蔓般暴突,骨骼在重壓之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仿佛下一刻就會碎裂。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意誌如同怒海狂濤中的一葉扁舟,在無邊無際的怨毒與悲慟的浪潮中顛簸浮沉,隨時都有被徹底撕成碎片的危險!
    在混沌灰罩形成的瞬間,雪瑤那雙清澈的眼眸中沒有絲毫猶豫,她毫不保留地將體內所有的靈力,如同決堤的洪水般,盡數灌注於胸前的彩虹珍珠!原本分散開來用於防禦的七彩光芒此刻不再逸散,而是瞬間凝結成一道璀璨奪目、堅韌無比的光束,如同神匠手中熾熱的焊槍,帶著一股灼熱而穩定的力量,死死地“焊接”在葉辰支撐的混沌灰罩內側。它以一種令人心悸的效率,全力修補著那些不斷湧現的裂痕,如同給這道搖搖欲墜的防線注入了一劑強心針,使其勉力維持著不至於瞬間崩潰!然而,如此透支生命般的輸出,也讓她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毫無血色,單薄的身體在劇烈的靈力消耗下搖搖欲墜,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
    冷軒強忍著左肩處傳來骨骼崩裂的劇痛,以及靈魂深處被無形力量撕扯的眩暈感,那柄僅存著幽冷光芒的暗影匕首被他狠狠刺入腳下堅硬的黑色岩石之中!匕首之上,那微弱的幽光在這一刻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化作數道堅韌無比、如同實質般的影之鎖鏈。這些鎖鏈如同紮根於大地的古老樹根,深深地、牢牢地紮入堅硬的地麵之下,為葉辰那岌岌可危的光罩提供著額外的、至關重要的錨定力量,使其不至於被徹底掀翻。他嘴角不斷有黑色的血液溢出,帶著一絲詭異的腥甜,然而他那雙深邃的眼眸卻依舊冰冷如初,沒有絲毫動搖,如同在狂風暴雨中被釘死在海麵上、巋然不動的礁石,散發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堅定與決絕。
    然而,盡管外界的怨念洪流凶猛異常,但此刻最恐怖、最致命的壓力,卻並非來自那鋪天蓋地的怨念衝擊,而是自混沌灰罩內部,悄無聲息卻又無可避免地洶湧而至!
    站在潭邊的“靈汐”,或者說,被那浩瀚古老意誌占據的身軀,在引魂燈熄滅的刹那,身體猛地一震!那雙深邃暗紫的眼眸中,旋轉的破碎星辰驟然加速、碰撞、湮滅!一股無法形容的、源自世界根源的終極悲慟,如同被壓抑了億萬年的火山,轟然噴發,席卷了她的整個意識,將她徹底吞噬!那股悲慟是如此純粹而浩瀚,仿佛是宇宙初開時便已存在的、永恒的哀傷,它不是來自某個具體事件,而是萬物凋零、星辰隕滅的無盡挽歌,是生命輪回中不可避免的終極宿命。
    “呃啊啊啊!!!”
    這一次,不再是空靈蒼老的女聲,而是靈汐原本的嗓音發出的、充滿了極致痛苦的尖銳慘嚎!她的聲音不再是往日的清脆悅耳,而是被撕裂、扭曲的哀鳴,帶著血肉被剝離般的劇痛。她嬌小的身軀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猛地向後弓起,脊背繃成一道顫抖的弓弦,仿佛下一秒就會折斷。額頭上方那暗紫色的荊棘王冠虛影瞬間膨脹、凝實,如同活物般張牙舞爪,無數尖銳的荊棘瘋狂地生長、纏繞,帶著令人膽寒的生命力,深深勒入她光潔的額頭皮膚,勒出血痕!鮮血,殷紅而粘稠,沿著她蒼白的臉頰蜿蜒而下,與汗水混雜,勾勒出觸目驚心的血淚。荊棘王冠中央那枚扭曲音符構成的寶石,爆發出刺目的暗紫光芒,如同一個貪婪的黑洞,瘋狂地吞噬著從潭水中爆發出的、以及從她自身靈魂深處被引動出來的無盡悲慟!那光芒仿佛活物,在空中扭曲、伸縮,每一次閃爍都伴隨著無形的能量波動,將周圍的空氣都灼燒得發出滋滋的聲響。
    她的身體成了戰場!哀歌之主無意識的、浩瀚如星海的悲慟之力,如同滔天巨浪,試圖將她徹底淹沒;而上一代聆聽者沉睡在她血脈深處的、試圖終結哀歌的悲憫意誌,則像一座不屈的燈塔,在狂風暴雨中頑強地閃爍著,試圖撕裂這片絕望的黑暗,為她指引方向。還有她自身脆弱卻不屈的靈魂,如同被夾在巨石間的微小花朵,在這荊棘王冠的束縛下,進行著慘烈到無法想象的碰撞與融合!每一寸血肉、每一個細胞都在承受著煉獄般的煎熬,痛苦的浪潮一波接著一波,試圖將她徹底擊潰,然而,在極致的痛苦中,一絲頑強的火花卻在她的靈魂深處倔強地閃爍,那是屬於靈汐自己的、渴望生存和解脫的本能掙紮。
    “靈汐!”雪瑤目眥欲裂,她的雙瞳中倒映著靈汐痛苦掙紮的慘狀,那撕心裂肺的哀嚎聲如同尖銳的冰錐,狠狠紮入她的心房。一股無助的劇痛瞬間蔓延開來,讓她感覺心如刀絞,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攥住,每一次跳動都伴隨著錐心的痛楚。她想不顧一切地衝過去,用自己的身軀為靈汐抵擋住那無形的折磨,但理智卻死死地拽住了她。葉辰苦苦支撐的混沌灰罩,此刻在滔天怨念洪流的衝擊下岌岌可危,灰蒙蒙的光暈劇烈顫抖著,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仿佛隨時都可能徹底破碎。她一旦撤回哪怕一絲一毫的力量,這脆弱的防禦瞬間就會崩潰瓦解,屆時,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將瞬間被那吞噬一切的怨念洪流徹底吞沒,化為虛無。
    “守墓人!這就是你所謂的喚醒?!”葉辰的臉色鐵青,額角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卻顧不得擦拭。他一邊咬牙死死支撐著搖搖欲墜的光罩,將自身所有的力量毫無保留地傾瀉而出,一邊朝著潭心那塊漆黑如墨的岩石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靈汐的痛苦哀嚎如同實質的音波,帶著無盡的絕望與悲慟,一波又一波地不斷衝擊著他的意誌防線,那刺耳的尖叫聲仿佛直接在他腦海中炸裂,讓本就艱難的支撐雪上加霜,每分每秒都是極限的煎熬。
    那身披灰袍的守墓人,依舊紋絲不動地盤膝坐在熄滅的油燈旁。昏黃搖曳的光芒徹底消失後,他那兩點猶如鬼火般幽暗的暗紅眸光,成了這片無邊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卻顯得更加深沉、更加死寂,仿佛兩口深不見底的枯井,吞噬著周圍所有的生機與希望。麵對葉辰充滿憤怒的咆哮和靈汐撕心裂肺的慘嚎,他如同真正的石雕一般,巋然不動,沒有絲毫的波瀾,連呼吸都仿佛停止了。隻有那幹澀而冰冷的意念,如同古老的墓誌銘般,一字一句地刻入眾人的腦海深處,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宿命感和殘酷的審判:
    “……直麵……悲慟……即是……喚醒……荊棘……王冠……的……宿命……亦是……哀歌……終結……的……開端……無人……可……替代……無人……可……逃避……”
    “……承受……或……湮滅……此乃……唯一……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