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佛理為契 遠邦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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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鍾響徹紫宸宮,異域風情入策中。借得慈光連遠域,萬方歸向大唐風。”次日清晨,太極殿的朝會散去後,李承乾留下太子李象與郭正一、王玄策、禮部尚書魏徵等幾位重臣,移步至偏殿的暖閣議事。暖閣內炭火正旺,驅散了深秋的涼意,案上攤開著李敬玄繪製的天竺風物圖,從曲女城的佛塔到恒河的帆影,一筆筆皆是西行印記。
李承乾端起茶盞,目光掃過眾人:“昨日與諸位談及西行見聞,多是風土人情。今日召你們來,是要細論一事——天竺崇佛,舉國以釋教為尊,如何借佛教之緣,讓這片萬裏之外的土地與我大唐同心同向,是當務之急。”
李象身著常服,手中捧著父皇帶回的貝葉經抄本,輕聲道:“兒臣昨日細觀這經卷,發現天竺佛教雖流派眾多,但其核心的‘慈悲’‘向善’與我大唐佛教相通。若能以佛法為橋,或許能消弭隔閡。”他指著圖中玄奘法會遺址的標注,“就像當年玄奘大師以辯才折服諸國,如今我們亦可借佛理交流,顯我大唐氣度。”
郭正一撫須頷首,接過話頭:“太子所言極是。臣以為,可分三步走:其一,互派僧侶。選大唐高僧入天竺弘法,不僅傳經,更要帶去我朝的典章製度與文化典籍,讓天竺信眾知曉,大唐不僅有佛法,更有讓百姓安居的治世之道。其二,共建佛刹。可在天竺的曲女城、王舍城等佛教聖地,與戒日王聯合修建‘唐竺共尊寺’,寺中供奉雙方高僧的舍利與經卷,讓往來信眾見寺如見大唐威儀。其三,譯經傳法。組織高僧將天竺佛經譯為漢文,同時將我朝的《金剛經》《法華經》等譯為梵文,在交流中讓天竺僧眾感悟大唐佛教的圓融與精深。”
王玄策起身,從懷中取出一份名冊:“陛下,臣在天竺時已留意當地高僧名錄,其中有三位德高望重的論師,曾對玄奘大師的教義深為敬佩,若能邀他們來長安大慈恩寺講學,必能帶動天竺佛教界對大唐的向往。此外,天竺的佛教節日‘佛誕節’‘盂蘭盆節’與我朝日期相近,可詔令兩地同時舉辦慶典,互通慶賀文書,讓百姓覺得‘雖遠隔萬裏,共沐佛恩’。”
魏徵捋著花白的胡須,神色凝重卻目光銳利:“以佛理聯結是上策,但需避‘以力壓人’之嫌。天竺諸國林立,雖戒日王為盟主,但若明言‘臣服’,恐激起逆反。不如換一種說法——‘共尊佛法,同沐王化’。我大唐可承認天竺佛教的地位,同時通過貿易、文化交流讓其依賴我朝:比如天竺僧侶來唐需經我朝禮部登記,授予‘弘法使’身份;天竺的佛教典籍若要傳入周邊小國,需加蓋大唐國子監的印鑒,借宗教影響力自然滲透我朝的規製。”
李承乾指尖輕叩案麵,目光落在圖中恒河與渭水的標注上,緩緩道:“諸位所言皆有道理。佛教是天竺的根,若要讓其歸心,需先護其根、順其勢,再引其向。朕在曲女城時,見戒日王對玄奘大師的遺物奉若珍寶,便知‘敬其信仰者,方能得其敬’。”他轉向李象,“象兒,你可記得《道德經》中‘不爭而善勝’之語?對待遠邦,武力是後盾,而文化與信仰的共鳴,才是長治久安的根基。”
李象點頭:“父皇教誨,兒臣記下了。兒臣以為,可在長安設立‘西域僧學’,招收天竺、吐蕃、西域諸國的年輕僧侶,不僅教授佛法,更要讓他們學習大唐的律令、算學、農耕之術。這些人回去後,既是傳法的高僧,也是知我大唐強盛的使者,比千軍萬馬更能讓遠邦心服。”
郭正一補充道:“陛下,臣還有一策。天竺佛教寺院多擁有土地與信眾,可與戒日王約定:大唐資助天竺寺院修繕,條件是寺院需在經文中加入‘唐天竺永為兄弟之邦,共護眾生’的內容,讓佛法宣講成為兩國友好的教化。同時,可派大唐工匠參與寺院修建,將我朝的鬥拱、彩繪技藝融入其中,讓天竺百姓在仰望佛殿時,便見大唐風采。”
王玄策翻開另一份賬冊:“臣已核算過,若要推行這些舉措,每年需從國庫撥出約三萬匹絲綢、五千石糧食作為交流之資,但換來的卻是絲路商道的暢通與天竺諸國的歸附——據臣觀察,天竺的香料、寶石經絲路入唐,年利可達十萬匹絹,實則是以小利換大利。更重要的是,佛教的聯結能減少邊境摩擦,省下的軍費遠非此數可比。”
魏徵插話道:“還需防備一點——天竺佛教流派複雜,若有勢力借‘傳法’之名行分裂之實,需設‘都僧統’一職,由大唐高僧兼任,統管往來僧眾的教化與甄別,確保佛法交流不被異心者利用。”
李承乾聽著眾人議論,心中漸漸勾勒出清晰的藍圖。他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宮牆外的長安城,晨霧中,大慈恩寺的塔尖隱約可見。“朕想起在天竺法會遺址時,見石刻上刻著‘一切眾生,皆可成佛’。這‘眾生’,亦可理解為萬國萬民。大唐要做的,不是讓天竺‘臣服’於刀劍,而是讓他們‘歸心’於文明——讓他們看到,跟著大唐,不僅能守護信仰,更能讓百姓過上豐衣足食的日子,讓佛法中的‘極樂’,在人間現出幾分模樣。”
他轉身,目光堅定:“郭愛卿,你牽頭擬定《唐竺佛教交流章程》,細則按今日所議,突出‘共尊、互學、同利’六字;玄策,你負責護送天竺高僧來唐的具體事宜,沿途驛站需妥善接待;魏愛卿,禮部要盡快籌備‘唐竺佛事交流會’,邀請周邊小國的使者列席,讓他們親眼見證大唐與天竺的佛教盛事;象兒,你從東宮屬官中挑選精通梵文與佛法者,組建‘西域宗教事務司’,專司此事。”
眾人齊聲領命,李象捧著貝葉經,忽然道:“父皇,兒臣還有一想法——可在天竺的佛塔中,嵌入一塊刻有大唐年號與‘天下大同’字樣的石碑,與他們的梵文碑刻並列。千百年後,後人見此碑,便知大唐與天竺曾以佛為媒,共赴太平。”
李承乾眼中含笑,點頭讚許:“好一個‘天下大同’。這石碑,不僅要刻年號,還要刻上‘眾生平等,萬邦和諧’。佛法的慈悲,從來不是獨善其身,而是兼濟天下。大唐要做的,便是讓這慈悲之心,化作聯結遠邦的紐帶,讓萬裏之外的土地,在文明的感召下,自然向心而來。”
暖閣外的日光漸漸升高,透過窗欞照在案上的天竺風物圖上,仿佛為那些異域的山川鍍上了一層大唐的金光。郭正一提筆在章程草案上寫下“以佛為契,以文為脈,以德為範”十二字,筆尖落下時,帶著一種篤定——他們要走的,不是征服之路,而是一條以文明為燈、以信仰為橋的通途,讓遠邦在潛移默化中明白,歸向大唐,不是臣服於強權,而是向往一種更遼闊、更包容的文明圖景。
議事結束時,王玄策忽然想起一事,補充道:“陛下,戒日王曾私下提及,希望大唐能派一位公主入嫁天竺,以親上加親。臣以為,若能以宗室女封公主,攜帶佛經與蠶桑、紡織技藝隨行,既是和親,亦是文化輸出,比單純的盟約更牢固。”
李承乾沉吟片刻:“此事可從長計議,但核心不變——無論和親還是建寺,都要讓天竺明白,大唐的善意與實力並存。佛理講‘因果’,我們種下‘文明互鑒’的因,自然能收獲‘遠邦歸心’的果。”
走出暖閣時,寒風已散,陽光灑在朱紅的宮牆上,映得“太極殿”匾額熠熠生輝。李象望著父皇的背影,忽然明白,所謂“萬國來朝”,從來不是靠兵戈相加,而是如佛法所言“潤物無聲”——讓大唐的文明之光,借著信仰的風,吹向更遠的土地,讓那裏的人們自願舉起歸化的燈,一步步走向這片象征著太平與繁榮的東方樂土。而他們今日所議的每一條策令,都是點亮那盞燈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