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臨川回到大殿的時候，就看見薑念卿正指揮著宮女太監不停地準備宴席，一身盛裝下整個人在燈火裏顯得光彩奪目。
    “三哥，他們怎麽還沒來？”薑念卿看見顧臨川就緊走幾步，臉上帶著忐忑與期許。
    忐忑在不知道怎麽麵對沈念安和薑南溪，期許在於馬上就要見到心心念念的兩人。
    但不管如何，總是期許大於忐忑。
    “這些事哪需要你一個長公主來張羅！”顧臨川輕微的笑容裏掩藏著淡淡的頹廢。
    “我怕他們不知道念安和溪兒的喜好……”薑念卿倒沒有發現顧臨川的異常。
    畢竟她自己的心裏都亂糟糟的，隻能用忙碌來壓製內心各種不安的情緒。
    “他們來不了了，沈念安被人刺殺，凶手是蘇明月！”顧臨川終於還是說了出來。
    “什麽，三哥……”薑念卿整個人魂飛天外。腳下一軟，要不是青禾扶著差點摔倒。
    念安怎麽可能會被刺殺，而且這個蘇明月她怎麽能刺殺念安呢……
    對於當下的薑念卿來說，實在是捋不清這些頭緒。對沈念安的關心讓她的腦子亂成了一鍋粥，悲傷更是深不見底。
    “人倒是無大礙，你也不用過分擔心。他們現在已經回了別院，你過去看看吧……”
    “好好，我這就去……”薑念卿魂不附體，說完就直接往門外走去。
    “卿兒？”顧臨川喊了一聲。
    “嗯？”薑念卿站在門口回看顧臨川，眼睛裏有些迷茫，怎麽突然感覺三哥老了呢？
    “如果三哥做了什麽事，你會怪我嗎？”
    他固然利用了薑念卿，可他是皇帝，誰又不能利用？可他也是一個人，一個兄長。
    “三哥……”薑念卿酸澀的雙眼更加茫然。
    “好了，你先過去吧，路上小心些，別著急！”顧臨川揮了揮手。
    薑念卿當下實在也顧不上跟顧臨川糾結這些事，提著裙琚就邁出了門檻。心心的念念的郎啊，要知道如此，就不該讓你來洛陽。
    “都撤了吧！”顧臨川隨口說了一句就也出了房門，正好趕上剛要進門的溫言。
    “朕乏了，回去吧！”顧臨川順著廊簷邁出了腳步，溫言急忙跟上。
    “你說卿兒知道了會怪朕嗎？”顧臨川終究害怕麵對那樣的結局。
    坐到這個位置上，本來就孤家寡人一個。對於顧臨川來說薑念卿就是他心底裏唯一那塊柔軟的地方，哪怕是兒女們都不及。
    “主上，沈念安應該不會跟長公主說……”
    “你那麽確定？”顧臨川回頭道。
    “其實老奴也不敢確定，隻是一種猜想。今天沈念安之所以用出其不意的方式破局，不就是不想把事情擺在明麵上麽？老奴覺得沈念安如果真在乎長公主，應該會遮掩一二……”
    “可即便如此，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啊，就算他說與不說又有什麽區別 ！”
    溫言也沉默了下來。他看著顧臨川和薑念卿從小長大，自然不希望兄妹倆因為一個外人生分了。更重要的，主上真的很孤單！
    可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還能怎麽辦？
    “就算如此，長公主應該也能理解主上的。這天下人都以為皇位好坐，可老奴看著主上如何如履薄冰至今日……”
    “無論主上怎麽做，都不可能讓所有人滿意，也沒有幾個人能體諒主上的難處。如果有一個，那一定就是長公主……”
    所有的愛都是相互的，單方麵持續付出，終歸會厭煩，也終歸會冷落。顧臨川心裏放不下自己的妹妹，對於薑念卿也同樣如此。
    “不是還有一個你麽？”顧臨川壓抑的神情明顯輕鬆了幾分。
    “老奴可及不上長公主，隻不過是能稍微說些話寬解主上一二……”
    兩人閑聊著就到了後殿，但剛進門溫言神情一滯，“唰”的就擋在了顧臨川身前。
    倒是顧臨川撥開了溫言的胳膊看著裏麵的人冷哼了一聲：“朕還以為國師大人羽化成仙了，倒是沒有想到何時羽化成了梁上君子！”
    “老臣驚擾陛下，實在逼不得已，不得不來！”坐在榻上的江道一睜眼看向顧臨川。
    “哦？國師大人打算將朕的天下送給誰啊，沈念安嗎？”顧臨川也坐在了對麵。
    顧臨川對江道一的抱怨是有理由的，原來他就知道江道一給薑念卿找了個女婿，倒是也沒當回事。哪知道現在成了他的心病。
    這也就罷了，關鍵江道一躲的連鬼影子都找不見。他就是想問問都找不到人。
    “陛下說笑了，陛下既然還認老臣這個國師，又怎麽會以為老臣會壞了陛下的大黎天下呢？”江道一痛心道。
    “國師說的好輕鬆，你可知道你找的沈念安給朕帶來了多大麻煩？”顧臨川沒有偽裝。
    “哎！”江道一歎了一口氣：“老臣本以為以陛下的格局和胸懷，應該能夠看得分明。看來這把椅子到底限製了陛下的眼光……”
    “難道不是國師大人唯恐天下不亂麽？要不然國師大人怎麽呼風喚雨？”顧臨川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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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難道真要將沈念安逼反才肯罷休嗎？陛下沉下心來想一想，他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嗎？他在乎你以為的那些嗎？可是陛下一而再，再而三，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氣，何況他呢？”
    “倒是朕的錯了？你有沒有站在朕的角度想過？突然就出現了這麽一個無法掌控的人，還來路不清，你讓朕如何心安？”
    “臨川啊，這趟老道本就不該來，可到底也是看著你們兄妹長大的，又怎麽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做自廢武功的事情來……”
    跳躍的燭火裏，顧臨川終於平靜了下來。
    ……
    慌裏慌張的薑念卿還沒有出宮，就遇上了返回宮裏來的家令江淹。
    “公主！”江淹車下一禮道。
    “上車來說，念安和溪兒怎麽樣了？那個蘇明月她怎麽還能刺殺念安呢？”薑念卿一邊招呼江淹，一邊心急如焚的問道。
    “公主，不是你想的那樣，姑爺和小姐都好著呢，沒有受傷……”江淹趕緊道。
    “不是說蘇明月刺殺他嗎？”
    “是阿念哭著喊著要找蘇娘親，結果姑爺一打聽蘇明月居然明天要入宮。可入宮了阿念不就沒娘了麽？姑爺沒辦法隻好出此下策！”
    其實這樣的借口很拙劣，就像顧臨川說的一樣，這件事情本身是沒辦法瞞住的。
    但不該由沈念安來說，他也並不希望薑念卿和顧臨川鬧翻，更不希望和自己鬧翻。
    “啊？可溪兒不是已經在了嗎？”薑念卿傻住了，難道阿念不認溪兒？那不麻煩了嗎？
    “姑爺說孩子從小沒娘，多找幾個娘親怎麽了？”江淹實在沒法轉述，隻好照搬。
    “……”薑念卿眼睛裏又委屈又難堪，這個沈念安，他怎麽走到哪兒都惦記女人啊？
    倒是旁邊的青禾笑了起來，咱家的姑爺確確實實是來洛陽了，別人說不出這種話來。
    “真是這個原因？”薑念卿雙眼銳利的看向江淹。放下心來的薑念卿終於找回了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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