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矛盾證詞與生長藥劑的秘密

字數:6734   加入書籤

A+A-


    金屬床架發出細微的吱呀聲,拉德洛克緩緩坐起身,揉著後頸的動作略顯慵懶。
    他睡眼惺忪,卻在瞬間精準鎖定高方遊,那雙異色的眼眸仿佛能穿透空間,直直望向躲在係統空間裏的呆子。
    “你剛才說……顧慮?”拉德洛克故意拖長尾音,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泛著冷光的手環。
    病房陷入死寂。呆子死死閉著‘眼睛’,大氣都不敢出,企圖用裝死蒙混過關。
    “行啊,裝死是吧。”拉德洛克嘴角勾起危險的弧度,骨節分明的手指已經開始活動,仿佛隨時準備將某個小東西拆成零件。
    “啊啊啊啊!咋整啊!老大救我啊!我不想被切片當實驗體啊!”呆子在係統空間裏上躥下跳。
    拉德洛克幾步走到病床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高方遊,“那就你替它把這顧慮說清楚。”
    高方遊暗自咬牙,心裏把闖禍的呆子罵了個遍,卻隻能硬著頭皮解釋:“它就是好奇……為什麽你和顧傲晨從不主動提係統的事。我就說你倆有太多顧慮……”
    拉德洛克的眼皮狠狠跳了跳,連日補眠不足的困倦突然湧上來。
    他揉著太陽穴,長長打了個哈欠,擺擺手示意作罷:“算了,懶得跟你倆折騰,我回去睡了……”說罷轉身離開,聲音漸漸遠去。
    呆子如釋重負,小短手拍著球形胸口,整個人癱在係統空間角落。“嚇死本大人了!差點被他拆成一塊一塊的!”
    “你就‘放心’吧,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高方遊沒好氣地瞥了一眼,“等他徹底清醒過來,有你好受的。”
    呆子聞言身體瞬間僵住:“那……那咋辦啊?老大你快想想辦法!”
    “能怎麽辦,走一步看一步唄。”高方遊無奈地歎了口氣,目光轉向窗外漸暗的天色。
    鋁製餐盒正騰起嫋嫋熱氣,張彪毅用筷子輕叩病床護欄,清脆聲響混著飯菜香在病房裏回蕩:“兄弟你可不夠意思!上次公園救的那小子,見了麵咋不跟我們打聲招呼?藏得夠深啊!”
    張鳳笛沒好氣地拍開他的手:“人家聽不見,你吼得跟喪屍嘶吼似的。”
    許久未見到主人的小黑在航空箱裏尾巴搖成毛撣子,前爪不住扒拉鐵門。高方遊遲疑著,用多餘的一次性筷子逗弄它。
    “小黑說它看見你高興,還說它想待在這裏保護你。”呆子剛翻譯完小黑的‘汪汪’聲,病房外突然炸開尖銳爭吵。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雙胞胎兄弟揪著對方衣領扭打作一團滾到門口,弟弟的哭腔穿透門板:“就是怪你!要不是你帶路迷路,我們早出來了!”
    “你怎麽還揪著這事不放?我還說是你弄壞地圖呢!”哥哥抬腳踹向弟弟屁股,卻撞翻了護士推車裏的藥瓶。
    呆子立刻轉播:“是洞穴口那倆熊孩子!又打起來了!羽憾正拽著他們衣領,白發都亂了!”
    隻見羽憾蹲在地上,蒼白手指死死按住雙胞胎後頸:“別吵了!再鬧就把你們丟進喪屍窩!”
    “是他先罵我笨!”哥哥揪著弟弟袖子,鼻尖蹭著羽憾褲腿,“羽憾哥你聽我說,他非要走全是石頭的路……”
    “明明是你看見發光晶簇就賴著不走!”弟弟反手掐住哥哥胳膊,嗓門比警報器還響,“要不是你耽誤時間,早找到羽夢姐了!”
    高方遊眉峰微挑,呆子立刻同步翻譯,語氣裏全是吃瓜的興奮。
    “讓開讓開!哪個小兔崽子在醫院嚎?”張彪毅推門而出。雙胞胎尖叫著躲到羽憾身後,弟弟手指戳向他的啤酒肚:“凶巴巴的大胖子!比喪屍還嚇人!”
    “死小子說誰呢!”張彪毅作勢要上前,被女兒一把拽住,“爸!你嚇到人家了!”
    羽憾揉著眉心,語速飛快:“他倆本想獨自找羽夢,在山林裏迷路後誤打誤撞進了我走的洞穴,就偷偷跟著我。”
    他頓了頓,蒼白睫毛顫了顫,“羽夢五天前偷偷跑出去……我跟著腳印追到一半就斷了……”
    “不對……”高方遊喃喃自語,“羽憾說過他妹妹有哮喘,怎麽可能偷跑?而且雙胞胎在洞穴裏鬼鬼祟祟,說不定……”
    “說不定什麽?”陳心怡捕捉到他的神色。
    高方遊看向仍在互相踢踹的雙胞胎——他們雖在打架,目光卻總下意識瞟向自己。
    他想起洞穴撤離時,指揮官盤問兩人為何出現在深山,他們哭著說是‘捉迷藏’,回答時卻瞟向自己的擔架。此刻相同的視線如無形絲線黏在身上。
    他用平板敲出文字推給陳心怡:“羽夢有哮喘,但洞穴裏幾乎沒有氧氣,唯一供氧的是清障蕨。可雙胞胎和羽憾都說在洞穴找她……那種含氧量足以讓哮喘病人當場窒息。而且羽憾說‘跟著腳印追到洞穴’,但我們見到他時,他獨自站在那裏,完全不像在找人。”
    陳心怡看著平板,眉頭緊鎖,緩緩敲下:“所以你覺得他們在說謊。”
    此時,一隻翅膀泛著藍綠光澤的蜻蜓振翅飛入。
    雙胞胎本還扯著衣角賭氣,目光瞬間被吸引,弟弟率先喊:“看!大蜻蜓!”
    兩人立刻撇下爭執,噠噠的腳步聲追向走廊盡頭。
    羽憾望著他們跑遠的背影,蒼白臉上掠過複雜神色:“他倆親人……都喪生於喪屍口中。原本隻是認識我和羽夢,現在沒人管,社區就把監護責任推給我們,說他們惹禍要我們擔著。”
    話音未落,見雙胞胎跑出拐角,他迅速提步追去,白色身影在走廊盡頭一閃而逝。
    高方遊望著空蕩蕩的走廊,想起雙胞胎追蜻蜓時眼裏的純粹興奮,又想起羽憾提及喪屍時黯淡的眼神,心中疑竇如藤蔓般瘋長——為何哮喘的羽夢能進入缺氧洞穴?雙胞胎反複瞟向自己的眼神藏著什麽?羽憾獨自站在洞穴時,真的在尋親嗎?
    他壓下紛亂思緒,將注意力投向床頭虛擬屏。
    ——
    第三天,深夜22點的電子鍾在消毒水氣味裏滴答作響,虛擬屏如銀河傾瀉般流淌著數據流。
    當最後一組運輸路線風險評估數據被精準拖入係統麵板時,病房陷入深海般的寂靜。
    高方遊左手隨指尖敲擊虛擬鍵盤的動作輕顫,右手在全息屏上劃出鮮紅軌跡——那些連軍部衛星地圖都未標注的廢棄地鐵隧道,正被他用紅色虛線串聯成精密蛛網,沿海避難所的隱秘物資通道在光影中若隱若現。
    “老大……你、你居然提前16小時完工了!?”呆子瞪大眼睛,“他們要是知道你把異智屍出沒概率都算進運輸時效,能把你供成活體量子計算機!”
    他指尖懸在任務麵板的‘完成’按鈕上,意識如精密齒輪般咬合數據鏈。
    次元袋提示音輕響:基礎獎勵已到賬,特殊獎勵【簡易濾水裝置藍圖】解鎖,額外神秘獎勵【戰術推演模塊初級)】權限激活。淡藍色的光紋在次元袋深處閃爍,模塊如微型星圖般展開。
    病房門突然滑開,王首長走進來,本想解釋特遣隊調令的緣由,卻在看清虛擬屏數據的瞬間愣住。
    他俯身查看那些誤差率控製在1.8的資源分配曲線,又掃過係統空間裏標注著三維坐標的物資點,突然笑出聲:“好小子……早該把你鎖後勤部當鎮部之寶,不送特遣隊冒險……”
    話音未落,戴墨鏡的呆子從係統空間裏蹦出來:“老登你可算來了!老大輸液時都在用意念操控數據流,剛才提交時疼得臉都白了!實際並沒有)”
    高方遊指節輕叩床欄,聲線平淡:“您別聽它胡扯。它會把您的話轉成文字,有事直接和我說。”
    王首長挑眉,戰術平板在掌心亮起點點藍光:“三十天後的入隊測試延後到你傷愈,曆蒼親自重擬了方案。”
    “早該這樣!老大這腦子比反器材狙擊槍還精貴……”呆子話沒說完就被高方遊捂住,圓滾滾的身體在指縫間掙紮。
    “狙擊精度、負重越野、戰術推演……任意兩項不達標,獵隼隊的門永遠對你關閉。”
    王首長頓了頓,他的目光掠過他鎖骨處滲出血跡的繃帶,“曆蒼盯著洞穴任務錄像看了三十七遍,就為你攀岩時那兩發帶傷狙擊,才鬆口要人。”
    病房裏隻剩呆子悶悶的嗚咽聲。王首長忽然低笑起來,指節敲了敲床頭櫃:“進不了特遣隊也沒關係,後勤部早備著大紅花,就等你去。”
    “我會通過測試。”高方遊打斷他,脊梁在病床上挺得筆直,哪怕胸腔骨折處傳來牽扯般的鈍痛,眼神依舊銳利如寒星,“當年錯過入伍機會,現在不會再放棄。”
    王首長想起周衛國描述他時的複雜眼神——那個把‘時間即生命’掛在嘴的年輕人,大學時能一邊啃著考研資料一邊泡在訓練營,別人休息他刷題,別人訓練他加練的狠人。
    他掃過床頭櫃上排得密不透風的計劃表,“獵隼隊的要求,加上墨洛璃的魔鬼訓練,對你來說不過是換個地方‘卷’。”
    “卷?這是要把人卷成壓縮餅幹!他鎖骨還插著鋼釘……”呆子突然在掌心劇烈反抗,聲音從指縫漏出。
    高方遊眼疾手快,直接把它塞進次元袋,拉鏈‘嘶啦’一聲拉到頂端,隻留下最後半句悶響。
    王首長走到門口時忽然回頭,對著鼓起的次元袋丟下一句:“看好你家老大,別讓他帶傷偷練。”
    ——
    第四天破曉,科研部實驗室的通風櫥內,清瘴蕨的葉片在紫外線下泛著藍綠熒光。
    年輕科研人員用鑷子夾起透明切片,當無色的屍臭模擬氣體滴落在葉肉細胞上時,,那些暗藏的熒光脈絡突然如電路般亮起,在載玻片上織出流動的光網。
    “螯合膜!真的是納米級晶格結構!”科研人員盯著顯微鏡,聲線因興奮而發顫。
    助理遞來的實驗報告上,空氣清新劑稀釋100倍覆蓋避難所外牆的測試數據旁畫著對勾,但最後一列的紅筆批注格外刺眼:“生長藥劑核心催化物未知。”
    “教授他們組的豌豆苗早發芽三天,但稀釋比例完全沒規律!”助理指著表格,“小麥提速20,土豆才5,仙人掌居然提前開花了——這哪是生長劑,根本是植物彩票!”
    主任猛地摘下眼鏡,指腹揉著充血的眼窩。
    四天前呆子‘貢獻’的藥劑流程圖在腦海裏晃悠:手繪蒸餾裝置旁畫滿咧嘴笑的表情包,步驟說明被劃了又改——“加點魔法劃掉)清瘴蕨提取物和月光精華再劃掉),小火慢燉七七四十九秒。”
    他一腳踹在實驗台上,培養皿裏的溶液晃出漣漪:“核心催化物都沒寫!這破圖跟兒童塗鴉有什麽區別!”
    ——
    三天後的第七日中午,科研部傳來消息:生長藥劑稀釋十萬倍後,豆芽菜在24小時內瘋長15厘米,根係如章魚觸手般粗壯。
    但新的難題像蛛網般鋪開:小麥最佳稀釋五萬倍,土豆要八萬倍,番茄更是出現‘稀釋越少死越快’的詭異現象。
    “變量太多了!高方遊!”老教授衝進病房時,白大褂紐扣歪著,“你家呆子是不是拿變異植物騙我們?這藥劑根本沒法批量生產!”
    此時高方遊正靠在床頭,聽著呆子在意識裏鬼哭狼嚎:“完了完了!他們要把我切片做實驗!”
    “您先冷靜。”高方遊揉著眉心,手掌處的繃帶滲出淡紅血漬,“生長藥劑的核心是‘適配性’,就像不同人對同一種藥反應不同。喪屍都進化出智商了,植物為什麽不能有特殊基因?”
    他的聲線平靜,卻帶著金屬般的邏輯感,“讓科研部建立作物基因庫,做梯度實驗。至於稀釋比例……”
    他頓了頓,意識裏的呆子瘋狂點頭,“呆子說這是‘混沌係統’,參數隻能靠大數據擬合。”
    “混沌係統?”老教授愣住。
    “對!就像蝴蝶扇翅膀引發龍卷風!”呆子的聲音從高方遊意識裏炸開,“某片葉子多曬了三秒太陽,最終作物就可能需要不同稀釋度!”
    沉默在病房裏蔓延。
    老教授盯著高方遊,終於長歎一聲:“行,我信你一次。”
    教授走遠後,呆子癱在自己的床上,圓滾滾的身體像泄了氣的皮球,“太嚇人了!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塊會說話的實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