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端木榕宇趕到三長老的住處時，百裏姝剛剛離開。他隻看到那血紅的衣角從房梁上一閃而過，想也沒想，他隨後一躍，就追著那身影去了。
    百裏姝自然感受到了身後有人跟蹤，她對氣味一向敏感，即便是二十五年沒有見過，她也是一眼確定了來人，就是她曾經的小師弟。
    這小師弟，也是她親自帶著長大的。
    百裏姝心下糾結，她雖來了淨荷山，可是還是沒有做好見故人的準備。
    她已經不是梨白了，梨白已經死了。
    她是百裏姝。
    這些年的時光已經過去，在夜淩錦那裏，她短暫地有了一處保命之所。
    夜淩錦待她極好，她也樂意在夜淩錦麾下效勞。
    她也借助夜淩錦的天蝶院，對梨家滅族之事，進行了詳細的調查。
    自然也知道了，梨家的禍事悲劇，就是從收留了端木榕宇開始的。
    被親生父親放逐的端木榕宇沒錯，收留孩子的梨家也沒錯，可是就是招致了端木晉的追殺。
    她們收留了隼族的棄子，還把棄子培養成了能單挑一方的毒王，對於端木晉來說，這就不能有。
    端木晉不允許自己放逐的兒子脫離他的掌控，也不允許有人在毒之一術上有人同端木家爭鋒。也不允許梨家這樣的家族不為他所用。
    小師弟沒錯，可終究是因他而起，那端木晉，也的確是他的父親。
    百裏姝停下腳步，轉身，隔著帷帽，她看著他。
    變了，還記得剛剛收留小師弟的時候，也就是半大少年，二十五年前梨家被屠時，他也才剛剛成年不久。
    可是現在，小師弟怎麽就這麽滄桑了呢？
    還有方才他在長老堂內的表現，都快讓她認不得了。
    端木榕宇見女子停下，也停在女子麵前，他不說話，因為他心裏也有一個猜想在慢慢成型。
    據說夜淩錦麾下的百裏姝是百毒不侵之體。據說百裏姝是夜淩錦在她遊曆的途中招攬的。
    百裏姝殺了老三和老九，還那樣折磨，是有什麽深仇大恨？
    會不會……
    端木榕宇嘴唇囁嚅，幾乎是哆嗦著吐出來了兩個字：“師姐…”
    他伸手，想摘下百裏姝的帷帽。
    百裏姝沒有動。
    帷帽的薄絹被摘下，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端木榕宇看清楚了百裏姝的臉。
    是他日思夜念的容顏。
    “師姐！”端木榕宇撲通跪在了百裏姝麵前，雙手抱在夜淩錦的腰上，他的聲音顫抖著，許久不曾落淚的他在此刻壓製不住自己的感情。
    百裏姝倒是很平靜，她看的清，所以她不怪端木榕宇。
    可是知道了這一切都是從收留他而起，她心裏總是苦澀，不舒服的很。
    應了那句話，“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終究是回不去少年時了。
    她抬起手，像從前那樣拍了拍端木榕宇的頭，他剛到梨家醫穀的時候，處處都是小心，連打碎一隻茶碗都要眼紅半天。
    這個時候，梨白就會拍一拍他的頭。
    百裏姝一下又一下地拍著，任端木榕宇在她身前哭著。
    兩個人絲毫不知道旁邊有人來。
    權瀟懟了懟夜淩錦的胳膊，點了點端木榕宇，問：“你剛剛說你相信百裏姝，是因為早就知道她們是師姐師弟嗎？”
    夜淩錦搖了搖頭：“不是啊，我的意思是我相信百裏姝的毒術比端木榕宇更厲害，就算端木榕宇不是真心臣服，在百裏姝這裏，他也翻不出浪花。”
    “我與百裏姝相識，得感謝遊曆途中端木驚雲給我下了毒，正好也碰見了渾身是血的百裏姝，她給我解毒，我用靈力幫她修複魂丹，彼此救了一命。”夜淩錦說。
    “她來我這裏，我也是查過的，雖然查到不多，可是也沒有什麽疑心之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也就放心了。實在是不知道，她和端木榕宇，還是這樣的關係。”
    “從前放心，可是如今呢？”權瀟提醒，“萬一端木榕宇挑唆百裏姝與你為敵呢？”
    “還是防著些好。”
    夜淩錦聽了，覺得有道理，但是自己也相信百裏姝。
    百裏姝恩怨分明，她不會對她生出二心。
    突然，夜淩錦的表情就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一樣——
    “梨白！”端木榕宇的聲音急切，“梨白，我殺了端木晉了，我也是準備要殺三長老和九長老的，可是你下手太快了！我…”
    “嗯我知道。”百裏姝平靜地應著，她知道端木晉被折磨成了什麽樣子。
    “所以……”讀了這句話，端木榕宇帶著祈求的眼神說，“別恨我了，師姐，別恨我了好不好？”
    “梨白沒有恨你，父親和舒兒也沒有恨你。”百裏姝繼續拍著他的頭。
    “真的嗎？”他激動了。
    “真的。”百裏姝抓著他的手，想把他掙開。
    “師姐！”見百裏姝動了動身子要走，端木榕宇慌了，用力攬著百裏姝的腰，“不，師姐，別走！”
    “師姐！我們回到梨家醫穀好不好？師姐，你帶我回去吧。”
    “我們重新把梨家建起來，好不好？”
    “師姐，小羽會聽話的。”
    端木榕宇說最後一句之前的話時，百裏姝還沒有什麽觸動，可是“小羽”這個詞語一出，百裏姝就冷了麵色。
    “小羽？”百裏姝掐住他的下巴，“你究竟是端木榕宇，還是小羽？”
    “你從不曾告知我們你的身份，一直以小羽相稱，可是呢？”百裏姝問，“小羽是我的師弟，可是——”
    “端木榕宇是我的師弟嗎？”
    百裏姝的話一出，端木榕宇的淚就落了下來。
    滑到了百裏姝掐著端木榕宇臉的指尖上。
    小劇場——
    之前問友友猜端木榕宇的師姐是誰的，可我筆力不夠，之前的章節寫的太明顯了，有友友一下子就猜出來了。
    端木榕宇：師姐，別走。
    百裏姝：梨白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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