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冬眠的女人也一樣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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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不錯!”秦道非說。
    方晴折身看了地牢一眼,淡聲說:“那,你恭喜我吧!”
    “恭喜!”秦道非說完,方晴的眼淚便掉了下來,她說,“聽他承認的時候,我其實一點都不難過,我甚至覺得,我終於解脫了。”
    “你等的那句話,等到了,現在你就該往前麵看,前麵有人在等著你。”秦道非說完,率先走了。
    沒多久,玲瓏來了。
    “你不是說冬天誰也別想喊你出門麽?”方晴看著玲瓏溫柔的笑。
    玲瓏蹙眉,謹慎的看了看旁邊,然後神秘兮兮的說:“我忘記告訴你了,其實我是害怕跟秦老夫人打交道。”
    “為什麽?”方晴笑。
    玲瓏癟嘴:“老子回來的時候,信誓旦旦的說半年內查到凶手,離開逍遙莊,可現在半年都過去很久了,我卻還在逍遙莊,臉上掛不住啊?”
    “你居然覺得臉上掛不住?我一直都沒見你臉上有什麽東西呀?”方晴毫不留情的吐槽玲瓏。
    玲瓏顫抖著手指指著方晴說:“女人,你這是要吵架啊?”
    “不不不,我沒這個心情跟你吵架,你要是覺得無聊,可以去找秦莊主,我要收拾行囊,回家過年去了!”方晴還是笑著,可玲瓏知道,她就是這樣的女人,笑與傷都藏在她嬌弱的外表下。
    哎!
    玲瓏走過來蹭方晴:“你還會回來麽?”
    “會啊,我答應秦道非要保護你安全,我就回去看一眼,看我爹他們預備把慕容笑怎麽辦?”方晴抬眼看著雪花,柔聲說,“現在的江南,還沒下雪呢?”
    “那你快去快回……要不,我跟你下江南吧?”玲瓏說。
    方晴笑了笑,“你放心,我不會尋死覓活的,我是方家唯一的女兒,我若是死了,我叔叔伯伯還有我爹爹都得氣死,或許來年我來的時候,能給你把慕容笑帶來,你從他身上也賺了不少銀子,相信你不會不喜歡他。”
    “哎呀,你這人說什麽呢,我哪裏從他身上賺銀子了,我是個好人!好人!”玲瓏強調她是好人的事實。
    方晴笑了笑說:“對啊,你就是個好人,我一直都知道的。”
    “你這人,就是喜歡說大實話。”玲瓏笑得不懷好意。
    方晴笑說:“我去收拾行李,明天我就要出發了,你不要來送我,我很快就回來的。”
    “嗯嗯,我不送你,到時候你來了,我接你!”玲瓏笑著說。
    方晴也笑,然後說:“好了,我去收拾行李去了。”
    方晴走後,玲瓏一個人站在雪地裏麵,笑得好不淒涼。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紀,現在的玲瓏,真是一點都受不住離別,即便知道她是奔著幸福去的,可是想著她那落寞的樣子,玲瓏忍不住就心疼。
    翌日一大早,方晴便走了。
    秦道非給她備好了馬車和隨從,卻並未出來送行。
    這樣,方晴反而輕鬆了許多。
    這日中午,玲瓏沒人可玩,便將艾菲叫下來,讓她陪著玲瓏下棋,下了沒幾下,玲瓏就推翻棋盤說:“我們還是去玩譚小妾吧,真是一點都沒興趣。”
    “人家最近這麽消停,你好意思去玩?”艾菲冷聲說。
    玲瓏蹙眉,“說起來也是,她這段時間真是消停得讓人覺得恐慌。”
    “這是不是人家說的,暴風雨前的平靜?”艾菲調侃玲瓏。
    玲瓏呲牙:“那倒是好了,老子要是能一次弄死她,倒也幹淨了。”
    “秦老夫人似乎一直很想找機會把你趕走,你這樣賴在人家,真的好麽?”艾菲諷刺玲瓏。
    玲瓏鬱悶的低頭:“我知道她一直想趕我走,可是我有什麽辦法,我現在不是不能走麽?”
    “你覺得,將譚小妾弄死之後,你就能走得了麽?”艾菲薄涼的問。
    玲瓏炸毛的站起來,激動的說:“我要想走,沒什麽是走不了的。”
    “是麽,那我倒是真希望你能走得了!”艾菲知道,玲瓏的心,其實未必沒有回暖,隻是她不願承認而已。
    而秦道非,他那麽執著,認定了要玲瓏一輩子,被那樣的男人盯上,玲瓏能走才奇怪!
    “你會幫我的對麽?”玲瓏說。
    艾菲翻白眼,“你問問自己想走麽?”
    “我想走啊,他現在對我的好,我雖然無法解釋是為什麽,但是我知道,那一定不是因為愛情!”玲瓏篤定的說。
    艾菲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玲瓏。
    玲瓏覺得自己受到侮辱,便氣狠狠的說:“女人,不要用這樣的眼光看我,我真的想走的。”
    “鳳玲瓏,摸著你的良心說,你真的想走麽?”艾菲說完,便上房梁去了。
    玲瓏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她正要辯駁,卻看見房門被人推開,玲瓏連忙閉嘴。
    這時,卻見夏荷嬤嬤冒著風雪推開房門,而後秦王香域走進門,夏荷嬤嬤替她解開沾了雪沫的大裘,然後躬身讓她先進門。
    秦王香域進門後,夏荷嬤嬤才關上房門,將大裘掛在衣架上。
    “嗬嗬,老夫人這麽勤快?冒著風雪都要來看我?”玲瓏的沒臉沒皮,讓秦王香域很是不喜歡。
    她冷幽幽的看著玲瓏,走過來坐在她對麵,第一句話就是:“你回來的時候,跟我說你隻要查出陷害你的凶手就走,後來你說譚惜音背後有人,說要繼續查,我都忍了,可鳳玲瓏,你查了麽?”
    “我一直在查啊?”玲瓏理直氣壯的說。
    哼!
    秦王香域冷哼:“我可沒見你查,我倒是看到你教唆我兒子四處遊玩,不務正業。”
    “老夫人想讓我走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我也知道我食言了,你要是覺得心裏不舒服,那便說我一頓,罵我一頓吧,但是譚惜音沒死之前,我是不會罷手的。”玲瓏幽冷的說。
    看著玲瓏那肅殺的樣子,秦王香域忽然有些害怕,那種害怕,讓她不管不顧的衝口而出,“那是不是對付完譚惜音,就輪到我了?”
    玲瓏有些錯愕,那些被折磨的片段不斷在她腦子裏麵閃現,她慘然的笑了笑說:“你應該慶幸,你是他的娘。”
    “所以,你還愛他麽?”秦王香域戰戰兢兢的問。
    這句話,似乎沒有人如此直白的質問過玲瓏。
    玲瓏低下頭,臉色微微有些蒼白,她看著秦王香域,幽幽的說:“我愛他,但是我們之間,已經在沒有任何可能,這點不用你提醒,我自己心裏就很清楚,我會走的,我們兩個之間,再也跨不過去了。”
    “我要你以你父親的名譽起誓!”秦王香域激動的站起來,冷冷的注視玲瓏。
    聽了秦王香域的話,玲瓏隻愣愣的看著她,竟沒有絲毫表態。
    夏荷輕扯了一下秦王香域的衣袖,可秦王香域卻冷冷的甩開她,指著玲瓏問:“你敢麽?”
    “她敢不敢,都隨她心意,你憑什麽要求她?”艾菲看不下去了,從房梁上飛身下來,拔劍架在秦王香域的脖子上。
    秦王香域顫抖著看向玲瓏:“你在身邊藏著殺手?”
    “秦道非他知道!”玲瓏解釋。
    “鳳玲瓏,你這個可怕的女人,你就是要回來毀掉我兒子的!”秦王香域忽然發了瘋似的朝玲瓏撲過來。
    艾菲見她發難,連忙將劍撤回去,但是人已經欺身上來,掐住秦王香域的脖子。
    “老妖婆,你那麽激動的要玲瓏發誓,是不是因為當年,秦道非根本就不知道你們將玲瓏送進監獄?你害怕玲瓏發現後,再也不會離開,才逼著玲瓏,讓她以後沒有回頭路?”
    艾菲的話,讓玲瓏脊背發冷。
    也讓秦王香域大驚失色!
    “你胡說!你胡說!你胡說!”秦王香域怒吼著。
    艾菲冷笑著鬆開手,狠狠將秦王香域推倒在地上,“玲瓏由不得你來欺負,你最好仔細你的命!”
    “大小姐,我們走吧?”夏荷拉著秦王香域離開。
    兩人連披風都沒顧得上拿,走到門口,秦王香域狠狠的甩了夏荷一耳光:“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剛才差點就讓她們發現當年事情的真相了?”
    “大小姐,您這樣對少爺不公平,他喜歡鳳玲瓏,鳳玲瓏既然有留下來的打算,你為何要逼著她走,若是她真的走了,少爺也會跟著走的!”夏荷捂著臉,卻沒有哭,她堅定的看著秦王香域。
    秦王香域怒吼:“你一個狗奴才,你懂什麽?”
    “老夫人,我是狗奴才沒錯,但是我看著少爺長大,我知道他的脾氣,您這樣逼鳳玲瓏,其實就是在逼他離開。”夏荷端正的跪在地上,盡一個做奴才的本分。
    秦王香域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夏荷,“既然你喜歡跪,那就在這裏跪到天亮!”
    言落,秦王香域朝鬆柏居走去。
    她連看都沒有看夏荷一眼。
    夏荷跪在雪地上,那如幽幻的眸子裏,全是一片如死灰的冷漠。
    秦王香域她們離開後,玲瓏愣愣的看著艾菲問:“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我不知道,隻是看她的神情猜出來的,我就不相信,你一點感覺都沒有!”艾菲冷聲說完,便飛身上了房梁。
    玲瓏一個人坐在那裏,百味雜陳。
    一個時辰後,秦道非回到逍遙莊。
    他一進門,疾風便走出來稟告:“莊主,今日老夫人去了大夫人房裏,也不知兩人發生了什麽衝突,老夫人出來後,對夏荷嬤嬤又打又罰,現在夏荷嬤嬤還跪在雪地裏麵,已經一個時辰了。”
    “去請大夫過來!”秦道非說完,便起身朝正房走去。
    秦道非去到的時候,夏荷果然還跪在雪地裏麵,因為寒冷,她的嘴唇已經凍到發紫,身上也積了厚厚的雪,可她還是那麽一動不動的跪著。
    秦道非從小廝手裏接過雨傘,一步步走到夏荷嬤嬤的身後。
    感覺有雨傘擋住雪花,夏荷抬眼看了一眼,就看到秦道非眉眼如畫的睥睨著她。
    夏荷的眼裏閃過一抹微光,她動了動嘴皮,卻因為寒冷而說不出話來。
    “起來!”秦道非抓著夏荷的手臂,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夏荷受不住,踉蹌了兩下,卻堅定的搖頭,表示自己還要跪下去。
    “逍遙莊我最大,我沒讓你跪,誰也沒權利讓你跪,起來!”秦道非抓著夏荷的手臂,對小廝說:“送夏荷嬤嬤回房間。”
    “莊主,要是老夫人怪罪可如何是好?”小廝問。
    秦道非淡聲說:“你讓她來找我,我同她理論便是。”
    小廝們見秦道非不悅耳,連忙躬身退下。
    秦道非這才推開房門走進去。
    他一進門,風雪也跟著進門了。秦道非站在門口抖落了一身的風雪,還站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朝裏屋走去。
    玲瓏捧著臉,也不知在想什麽,秦道非進門的時候,她居然毫無察覺。
    秦道非走到她身邊坐下,見她許久沒有反應,這才清了清嗓子,“嗯,你傻了?”
    “我死了!”玲瓏翻著白眼,不耐煩的說。
    秦道非淡淡的睨了玲瓏一眼,淡聲問:“母親來過了?”
    “嗯,氣的衣服都沒拿呢,夏荷嬤嬤在外麵跪了這麽久,你不會沒看到吧?”玲瓏笑得尤其諷刺。
    秦道非不喜歡看她這樣疏離的樣子。
    “你怎麽了?”他將玲瓏的肩膀板正,讓她看著自己。
    玲瓏思忖了一下說:“秦道非,我想回家了。”
    “這不是你家麽?”秦道非的語氣當即冷了下來。
    “我想回鳳家去看看,雖然我不知道現在那裏是誰的家,也不知家裏的東西還是不是以前的樣子,可我就是想去看看!”玲瓏倔強的看著秦道非。
    秦道非說:“那裏已經不是你家,你進不去!”
    “可是,我就是很想去看看!”玲瓏倔強的重複,“哪怕讓我去青雲善堂都可以。”
    “因為母親趕你走?”除了這個,秦道非想不到別的。
    玲瓏冷笑,“那倒不至於,她趕我走我就要走。”
    “可是,你一開始就告訴她,你會離開,不是麽,所以你回來隻是為了向譚惜音尋仇,等她伏法了,你也就走了是麽?”秦道非的語氣有些顫抖。
    他將玲瓏緊緊的摟在懷中,用那種想要將她嵌入懷裏的力道,狠狠的抱著玲瓏,“我到底要怎麽做,你才會回到以前?”
    “以前是什麽?”玲瓏冷笑著,卻沒有推開他。
    秦道非愣住,“玲瓏,我不會在讓你走的,就算是碧落黃泉,上天下海,我都會把你留在我身邊,除非你讓我去死,否則你就別想離開我。”
    “哎呀,你這個人說那麽正經幹嘛,好嚇人的。我不過就是想我家鳳老頭了,你至於麽?”玲瓏動手推秦道非。
    秦道非不許玲瓏逃走,他狠狠的抱住玲瓏,柔聲說:“你想爹了,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看他。”
    “我想他,但是項王不死,我沒臉去見他,算了算了,我跟你說不清楚,我餓了,我要去找畫兒,畫兒畫兒畫兒!”玲瓏不管不顧的掙脫秦道非,跟被狗攆了似的逃出房間。
    秦道非看著自己冷冷清清的懷抱,無奈的勾唇,“你追著我跑了七年,餘生讓我追著你跑吧?”
    言落,秦道非起身,拿著秦王香域的披風,朝鬆柏居走去。
    玲瓏一股腦鑽進畫兒的房間,卻看見畫兒的桌案上放著一件火紅的狐裘,那純正的色澤,一看就是上好的狐狸毛做成的。
    “喲,這麽好看的披風,是哪個小哥哥送你的?”玲瓏調侃畫兒。
    畫兒哀嚎:“小姐,我幹了一件特別丟臉的事情,怎麽辦?”
    “你跟我說說,你幹了什麽?”玲瓏心情很愉悅的樣子。
    畫兒便期期艾艾將自己給唐力送衣服鞋襪的事情告訴了玲瓏,玲瓏聽後笑得前俯後仰,“你被疾風他們兩口子算計了。”
    “誰跟她是兩口子?”
    “鳳玲瓏,你活膩味了是麽?”
    疾風與艾菲兩人從不同的方向朝玲瓏丟雪球。
    玲瓏委屈巴巴的指天罵地,“你們這對狗男女,難道不是你們錯誤的宣揚唐力要被凍死了,畫兒才亂了分寸,給唐力送衣服去的麽?”
    雖然,他們幹得很漂亮,但是架不住畫兒臉皮薄呀,玲瓏要是不給她找個台階下,指不定就羞愧欲死了。
    這倒黴孩子!
    “哼,女人!”艾菲跟玲瓏相處兩年,對玲瓏的心思早已了若指掌。
    疾風卻是不理解玲瓏,他指著畫兒說:“那人家力哥還送了發簪呢,那可是定情之物,這也算給畫兒交代了吧?”
    “哼,你以為我家畫兒是他托人送個狐狸毛和一個破簪子就能定情的麽……畫兒,簪子給我看看,是不是值錢的物件?”玲瓏的彎轉得又急又快,畫兒猝不及防,隻能愣在當場。
    “小姐,你是不是瘋了?”畫兒跺腳。
    玲瓏委屈巴巴的摸鼻子,“我隻是比較好奇,就想幫你看看呀?”
    “看看看,看個狗屁!”畫兒生氣了,推著玲瓏出門,“你回去找姑爺去,我不想理你。”
    “不是,我剛從他那裏出來,你這會兒讓我回去,我多沒麵子呀,你要不就把我丟在外麵,讓我經受風吹雨打,然後再被風雪摧殘,最後發燒生病,一命嗚呼好了。”
    “這麽可憐啊?”畫兒咬牙問。
    玲瓏很謹慎的點頭:“對啊,就是這麽可憐!”
    “那你也出去涼快去!”
    嘖嘖嘖!
    玲瓏搖頭:“畫兒,你變成了一個狠心的女人!”
    “嗯,是的!”畫兒居然承認了。
    玲瓏驚恐的搖晃著畫兒,“你把我的畫兒還給我,還給我,你不是真的畫兒,畫兒你去哪裏了,畫兒?”
    玲瓏演上癮了,抓著畫兒的手臂搖晃,用要將畫兒搖散架的力道。
    “小姐,你別搖了,我快吐了。”畫兒求饒。
    玲瓏卻一邊搖一邊觀察畫兒的全身上下,直到她看到畫兒懷裏有個東西冒出頭來,這才伸手一把奪過來,拿在手裏掂量。
    “說起來,唐力送得這金簪倒是很有分量,嘖嘖嘖,純金的!”玲瓏要下口去咬,畫兒激動的搶回去,“不能咬。”
    玲瓏翻著白眼問:“為什麽不能咬?”
    “那個……那個……”畫兒急的額頭直冒汗,想了很久,才說:“因為我要還給他的。”
    玲瓏錯愕的問:“為什麽?”
    “我怎麽能平白無故要人家這麽貴重的東西?”畫兒嘟囔。
    哎呀我去!
    玲瓏差不多要氣暈倒了!
    “我說你是不是傻?你主動給人家寄了衣服過去,人家也給你回話了,你還有什麽可猶豫的?”玲瓏覺得,畫兒沒有理由錯過唐力的。
    畫兒低著頭說:“小姐,我自己都無法原諒我自己,我不指望他想得開的。”
    “畫兒,過去的事情,不是你能左右的,你為什麽一定要糾結這個事情呢?”玲瓏不希望畫兒鑽牛角尖,可是想想,自己不也一樣,在一個沼澤裏麵掙紮不開麽?
    畫兒臉色有些蒼白,“我需要想想!”
    “你們都說需要想想,也好,趁兩人不在一起,大家都冷靜冷靜,要是心裏放不下,就不要堅持了,畫兒,我們的餘生說長不長,不要浪費了。”玲瓏不知怎麽勸她,便將簪子還給她。
    畫兒抓著簪子,一句話也不說。
    “好了,走我們去做幾個下酒的好菜,叫艾菲一起喝酒!”玲瓏不給畫兒悲傷的機會,拉著她就走。
    兩人去廚房做了好些下酒菜,便叫了艾菲下來一起喝酒。
    他們喝酒的時候,鬆柏居卻是另外一翻景象。
    秦王香域看見秦道非拿著她的披風進門,就知道自己的兒子是來找事的,可她裝著不知道,淡淡的笑著問:“你怎麽來了?”
    “母親在我房裏大發雷霆,讓夏荷嬤嬤一個人跪在雪地裏,我就想來看看,是什麽讓母親這樣生氣?”秦道非單刀直入的問。
    秦王香域眯著眼睛看著秦道非,“兒子,你以為我無理取鬧,欺負玲瓏?”
    “兒子沒這樣說,也沒這樣想,隻是母親素來倚重夏荷嬤嬤,如今這樣對待她,讓我費解得很!”秦道非就是不提玲瓏。
    可他越是不提,秦王香域卻越是生氣。
    “是啊,我去欺負鳳玲瓏了,她之前告訴我,隻在逍遙莊待半年,半年後找到凶手她就離開,可是半年過去了,凶手找到了,她卻不走,我是去趕她走的,我不喜歡她,我不想讓她留在這裏我害怕她報複你!”秦王香域也有些崩潰的意味。
    秦道非危險的眯起鳳眸,冷聲說:“母親你這樣說,可就真沒意思了。”
    “我知道你舍不得她,可是人家卻是想走的!”秦王香域恨聲說。
    “若是她真想走,母親至於要用我嶽父的名譽要求她發誓麽,母親難道還不知道麽,玲瓏在我心裏到底是怎樣的存在,我告訴過你,我愛她,我比您想象得要早得多的愛上了她,因為母親的強勢,我被逼著娶她,也是因為我愛她,是因為不想她離開我,所以我才娶她的,母親從來就無法掌控我,如今我大了,母親更加無法掌控我,你知道麽?”
    秦道非也鮮有的激動。
    “對對對,你們父子都是自我的,我誰也無法掌控,我也不想掌控你們,我錯了行了麽,你要殺我還是要丟我出去,你說啊!”秦王香域的表現太激動了,她披頭散發,言辭激烈的用血紅的眼睛看著秦道非,完全失控的模樣。
    秦道非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淡聲說:“母親休息吧,今日我們都激動了,兒子給母親的道歉,但是關於玲瓏的事情,我寸步不讓。”
    言落,秦道非大步流星的離開,在他關門的那一瞬間,好似聽到秦王香域說:“你們父子兩人都為了一個女人與我寸步不讓……”
    隱隱綽綽的聽的不是很真切,秦道非停下來再聽,又隻能聽見他母親的哭聲,秦道非心裏煩悶,便轉身走了。
    大風雪天,秦道非回到屋裏沒見到玲瓏,便去了隔壁找。
    剛走到門口,便聽到玲瓏扯著嗓子喊:“你們倆都不喝是不是?那我可一個人喝了!”
    “小酒鬼!”秦道非並覺得飲酒有什麽不好,尤其是像玲瓏這樣的人,適當的飲酒還能緩解她的壓力。
    他在房門口站了一會兒,就去了書房。
    秦道非剛坐下,便聽見譚惜音的輪椅碾壓過積雪發出的特有的吱呀聲,他有些不悅的將手中的公文放下,淡淡的看著門口。
    “道非哥哥,你在書房麽?”譚惜音問。
    秦道非淡聲說;“進來吧?”
    譚惜音身邊的丫鬟推著譚惜音推開門進來,今日譚惜音心情似乎不錯,穿了一件白色的襖子,下身是同色襦裙,外麵卻披著一件紅色的披風。
    “要是讓母親看到你穿紅衣,又該說了你了!”秦道非不鹹不淡的說。
    在大戶人家,小妾是沒有權利穿紅色衣服的,秦王香域來自官宦人家,自然也不允許小妾僭越,不過玲瓏倒是從未介意。
    “今日是我生辰,我就穿一會兒吧?”譚惜音頗有些嬌俏的說。
    秦道非頓了一下,是啊,譚惜音是冬天出生的。
    不過,秦道非無法想象,這個親手斷送她父母生命的女人,有什麽資格在生日的時候,保持如何好的心情。
    “道非哥哥,我給你做了件披風,你最喜歡的深藍色的。”譚惜音讓丫鬟將披風拿給秦道非,秦道非看也沒看,轉手就放在一旁。
    譚惜音臉上有些掛不住,但是她很快就將自己的情緒隱藏起來,她抱著自己的手臂,搓了搓說:“道非哥哥,往年你都會陪我過一次生日的,今日你能不能放下手中的事情,陪我一天?”
    “惜音,我與項王鬥到如今這個地步,任何一點點的鬆懈,都有可能給逍遙莊帶來毀天滅地的打擊……”
    秦道非的話沒說完,譚惜音便黯淡的說:“我知道了,道非哥哥我知道了,你不用說了!”
    於是,秦道非便真的閉嘴了。
    “那我不打擾你了!”譚惜音淒然轉身,整個過程,秦道非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走到門口,譚惜音抬頭任由雪花落在她臉上,化作冰冷的雪水流下來,落入脖子之中,她卻一點都不在意。
    “以前,就算道非哥哥不情不願,也會抽時間陪我,實在沒有時間,他也會給我準備禮物,可如今……哼……他真是一點舊情都不念了!”譚惜音自說自話。
    丫鬟沒有開口,隻推著她往妙音閣走去。
    “我們去正房,我要見大夫人!”這是譚惜音“癱瘓”以來,第一次提出要見玲瓏,丫鬟詫異的不行。
    “二夫人,這大夫人冬日懶得走動,您好不容易過了幾日清閑日子,你這是為什麽呀?”丫鬟忍不住問出口。
    譚惜音冷聲說:“我呀,就是想去看看她,過的是不是也如我一般淒慘。”
    譚惜音很清楚秦王香域的性格,她那種人,根本就容不下玲瓏和她兩人繼續呆在逍遙莊,她不動譚惜音,是因為譚堅的恩情大過天,但是鳳玲瓏什麽都沒有,她沒理由繼續留著她。
    哎!
    丫鬟這段日子也熟悉譚惜音的性子,知道她決定的事情,她一個丫鬟也不好幹涉,隻能推著她朝正房走去。
    譚惜音的輪椅放在正房院子的雪地裏,她就從容的在雪地裏喊:“大夫人,惜音求見。”
    正在畫兒房裏喝得高興的玲瓏聽見譚惜音的聲音,還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畫兒:“我仿佛聽見了譚小妾的聲音?”
    “不是仿佛,是她在院子裏!”艾菲一邊喝酒,一邊給玲瓏遞劍,“拿去,劈成三段!”
    “得呢!”玲瓏歡歡喜喜的伸手。
    畫兒見玲瓏要去接劍,激動地把劍接到自己手裏,放得遠遠的說:“你們兩個就會胡鬧!”
    “噗哈哈哈,我們不胡鬧!”玲瓏提著酒瓶子從房裏走出來,倚在門口慵懶的看著譚惜音,“喂,有些日子沒見,譚小妾居然想我了?”
    看到玲瓏笑顏如花,譚惜音的手指緊緊的攥成拳頭,“是啊,這大風雪天裏,我就是想來看看,大夫人過的可好?”
    “嗯,也說不上好還是不好,反正有你喜歡的男人陪著,有我喜歡的人在我身邊陪我喝酒,日子倒也愜意,不過這風雪天,沒能去你那裏走走,我倒是怪難受的。”玲瓏還是那樣慵懶的看著譚惜音。
    譚惜音抬頭看了一眼滿天的飛雪說:“大夫人你還記不記得,今日是我的生辰呢,往年的這個時候,道非哥哥總是會陪著我。”
    “嗯,記得啊,不過譚小妾,你的心倒是真的大,你都舍得毒死你爹娘了,如何還有臉麵過生辰?”玲瓏斜睨著譚惜音,好似看一個笑話一樣。
    譚惜音微微楞了一下,末了她淡聲說:“我爹娘的事情,原本我就不是故意的,大夫人一直揪著不放,也是沒意思了。”
    啪啪啪啪啪!
    玲瓏走過來左右開弓甩了譚惜音幾個耳光,然後怒聲說:“那你倒是真不要臉,不過我不是你爹娘,你殺我孩子的事情,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譚惜音捂著臉頰笑:“可是你殺不了我,怎麽辦?”
    “哎呀,你這人就是討厭,我殺不了你這樣重要的事情你都知道,你快說說,你怎麽這麽聰明?”玲瓏的態度轉的太快了,譚惜音都有些觸不及防。
    你……
    “你什麽你啊?來來來,跟我一起喝酒!”玲瓏扯著譚惜音就要她走。
    那一瞬間,譚惜音下意識的用腳支撐在地麵上,可是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連忙將腳縮回去,整個往地上倒。
    但是她還沒來得及往地上倒呢,艾菲從房裏走出來,一把扶住她,將她丟在輪椅上,巨大的撞擊力讓譚惜音當場吐血。
    “哎呀,不好意思,譚小妾,我的這位小姐姐,做事情比較莽撞,有沒有傷著你啊?”玲瓏伸出她的五爪就要去襲譚惜音的胸。
    上一次譚惜音吃了大虧,所以這一次她很堅定的抱住自己的胸,驚叫著大喊:“大夫人,求你不要打我?”
    就在她喊話的時候,艾菲從玲瓏手裏搶過酒壇子,然後遞給譚惜音:“握緊!”
    譚惜音還不知艾菲何意,艾菲便已經照著譚惜音的腦瓜子上就是一一下子,瞬間那酒瓶便破裂了。
    艾菲真不愧是做殺手的,那一下又快又準又狠,譚惜音的眼角被劃破了一道長長的豁口,被高度的酒浸染,疼得她一句話都喊不出來。
    最關鍵的是,做完這一切,艾菲便快速消失不見,沒有人看清楚她的動作。
    所有人能看見的,都是譚惜音自己舉起酒瓶子砸了自己。
    自然,最快先來圍觀的人,看到的也是這樣一番景象。
    玲瓏暗自咬牙:“老子酒還沒喝完呢?”
    “哎呀,譚小妾,你這人,我好心叫你喝酒,你不來就算了,你搶我酒我也可以理解,你抓我這樣凶狠是為什麽?”玲瓏將手伸出來,她細白的手上,確實有幾條手指印。
    玲瓏一邊冤枉譚惜音,一邊在心裏罵娘,艾菲這女人,真是太狠了!
    “我沒有?”上一次玲瓏打她,她也是這樣蒙圈的。
    玲瓏指著譚惜音身邊的丫鬟問:“你們來的時候,酒瓶是不是在我手裏的?”
    “是!”丫鬟說。
    玲瓏又問:“那你有沒有看見她一邊大喊救命一邊從我手裏搶酒瓶子?”
    事實上,丫鬟看見了,可她不敢說,她低著頭喏喏的說:“我,奴婢沒看清楚!”
    “哦,沒看清楚啊?”玲瓏似有深意的說完,快一步走過來,握住譚惜音的手,將她的手指安放在自己手背的傷口上,哀切的說:“看看,這傷口這麽吻合,你居然說你沒看見?”
    “張管家,你去叫莊主過來,我要讓他自己來調查!”玲瓏見譚惜音的手指上沾滿了自己的血後,這才放開她。
    沒多久,秦道非來了。
    譚惜音委屈巴巴的看著他說:“道非哥哥,我真的隻是來跟大夫人問安的,她……她欺負我!”
    “玲瓏你說?”秦道非站在兩人中間,冷冷的問。
    玲瓏按照方才的說辭又說了一遍,秦道非抓起譚惜音的手指看了一下,淡聲說:“你手指確實有抓傷別人時留下的血跡。”
    “不是,是方才她弄上去的。”
    “好吧,就算這是我弄上去的,但是大家都看到了吧,她是自己拿著酒瓶子給自己開瓢的,這事我可沒那麽快的速度。”玲瓏抱著手說。
    秦道非沒理玲瓏,問譚惜音的丫鬟:“你看到什麽?”
    “莊主,我看到二夫人從大夫人手裏搶了酒壇子,往自己頭上砸!”那小丫鬟似乎很害怕秦道非,便一五一十的說了。
    譚惜音指著小丫鬟怒聲說:“你胡說,你胡說!”
    “二夫人,您是不是睡得不好,心情不是很好,所以才稀裏糊塗的,您這段時期都是這樣,您一定要想開點。”不知為何,這丫鬟的話,讓玲瓏對她有種刮目相看的感覺。
    譚惜音愣了一下,也不再說話,就捂著臉哭。
    秦道非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淡聲吩咐:“找個大夫給她看看傷勢,並給她開些藥品,既然她精神狀態不好,日後便不要再隨意推著她到處走動。”
    “道非哥哥……”譚惜音還想說話,她身邊的丫鬟卻蹲下來用羅帕捂著譚惜音的額頭,柔聲說:“二夫人,我們回去吧!”
    譚惜音咬著下唇,一句話都沒說。
    待他們走後,玲瓏拍著大腿笑得縮在柱子下麵。
    秦道非冷幽幽的走過來,彎腰將她抱起來,就往房間走。
    “鬧夠了?”秦道非問。
    玲瓏踢著腿笑:“我發現我家小菲兒越來不正經了。”
    “今日是她上門挑釁,是她活該,但是以後你能不能注意點,不要總是去跟她爭執?”秦道非總是害怕玲瓏玩不過譚惜音。
    玲瓏嘟嘴,不樂意了。
    “她都上門來找虐了,我為什麽不虐她,再說了,她可不是單純來找虐的,我總覺得她是有意來試探的。”玲瓏說完,秦道非便將她放在床榻上。
    他拉了被子給玲瓏蓋上,玲瓏怕冷,縮成一團說:“這被子跟冰坨子似的。”
    秦道非無可奈何的上床,給她做暖床的小太監。
    唔!
    抱著秦道非,玲瓏瞬間便覺得溫暖了,她搖頭晃腦的說:“哎呀,真是舒服的不得了。”
    “今天夜裏,有個人說她想見你一麵,也有些事情要托付你。”秦道非任由玲瓏將冰冷的手腳全都貼在他肚腹上,他卻麵不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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