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宮。
    乾帝坐在禦書房的龍椅上，手中捏著南疆傳來的八百裏加急奏報，身體微微發顫。
    “南梁王……竟逃去了安南？”
    他低聲重複著，語氣聽不出喜怒，唯獨那雙深邃的眼眸裏，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南梁王潰敗是意料之中，可讓他逃出生天，還跑到了安南國，這無疑是留下了心腹大患。
    安南與南疆接壤，南梁王在那邊經營多年，難保不會勾結安南國王卷土重來。
    一想到這裏，乾帝的眉頭便擰成了疙瘩。
    “皇後和太子……被趙煜擒了？”
    他又看向奏報的另一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說不清是嘲諷還是別的什麽。
    這對母子，一個給他戴了綠帽，一個根本不是他的血脈，如今淪為階下囚，本是罪有應得。
    可不知為何，乾帝心中竟沒有半分快意，反而像壓了塊石頭，沉甸甸的。
    “陛下，趙煜擒獲叛黨，實乃大功一件啊！”
    旁邊的太監見乾帝臉色不佳，連忙湊趣道。
    乾帝卻擺了擺手，眼神晦暗不明：“大功？未必。”
    他最清楚趙煜的性子，那小子膽大包天，什麽都敢做，如今皇後和太子落在他手裏，誰知道會發生什麽？
    尤其是皇後……
    乾帝的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齷齪的念頭，心口猛地一堵。
    皇後被南梁王染指，他雖惱怒，卻也能自我安慰。
    畢竟是親兄弟，李家的人，算來算去都是家事。
    可趙煜不一樣，那是外姓人，是手握重兵的大將軍府世子，若是他對皇後動了心思……
    “混賬！”
    乾帝猛地一拍龍案，嚇得旁邊的太監魂飛魄散。
    他不敢再想下去，隻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羞恥感湧上心頭。
    若是皇後真被趙煜玷汙，那他這個皇帝，怕是要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不行，絕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乾帝豁然起身，在禦書房裏踱來踱去，“皇後和太子必須立刻回京，放在趙煜手裏一天，就多一分風險！”
    “傳朕旨意，令禦林軍提督胡彪，率領剩餘禦林軍，即刻起程前往南州城，務必將皇後和太子安全押解回京！沿途若有阻攔，格殺勿論！”
    “另外，告訴胡彪，務必看好皇後，不許任何人……尤其是趙煜，靠近她半步！”
    乾帝特意加重了趙煜二字，眼神裏滿是警告。
    禦林軍雖在宣化城折損大半，但剩餘的兵力押送兩人回京，足夠了。
    小太監領命而去，隨後八百裏加急的聖旨很快送出京城，朝著南疆疾馳。
    乾帝重新坐回龍椅，卻再也無法平靜。
    他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
    趙煜那小子，會不會已經對皇後做了什麽？
    他想起趙煜在京城的傳聞，這家夥好色成性，連西域和高麗的公主都玩。
    皇後雖已不再年輕，卻風韻猶存，趙煜又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不會的，他不敢……”
    乾帝喃喃自語，試圖說服自己，可心底的疑慮卻像藤蔓一樣瘋長。
    他甚至開始後悔，當初若不是把南梁王發配南疆，讓他留在京城當個逍遙王爺多好，也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趙煜啊趙煜……”
    乾帝捏緊了拳頭，“你最好識相點，別打皇後的主意，否則……朕定要你碎屍萬段！”
    夜色漸深，禦書房的燭火搖曳，映著乾帝陰晴不定的臉。
    這時殿外傳來太監尖細的聲音：“陛下，六皇子殿下求見……”
    乾帝頭也未抬，沉聲道：“讓他進來。”
    六皇子腳步匆匆地走進來，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喜色，一進門便躬身行禮：“兒臣參見父皇。”
    “何事如此慌張？”乾帝抬起頭，目光落在他身上。
    六皇子直起身，語氣難掩興奮：“父皇，西域急報！西域大軍已集結完畢，共計四十萬大軍，今日淩晨已對趙家軍駐守的邊關發起猛攻！”
    “據前線傳回的消息，西域軍來勢洶洶，趙家軍雖奮力抵抗，但兵力懸殊，怕是……怕是傷亡慘重，搞不好要全軍覆沒啊！”
    乾帝的眼皮猛地一跳，隨即一絲久違的笑容終於在他臉上漾開。
    趙家軍是他的心腹大患，趙恒在世時便手握重兵，如今趙煜更是青出於藍，不僅在北郡，遼東接連獲勝，如今又在南疆攪動風雲，還隱隱有挾製朝局之勢。
    若趙家軍真能折在邊關，對他而言，無異於除去了一塊心頭的大石頭。
    “好……好啊……”
    乾帝連說兩個好字，緊繃的肩膀微微放鬆，“西域國倒是懂事，替朕分憂了。”
    六皇子見乾帝麵露喜色，心中更是得意，又添了一句：“趙煜如今帶著部分趙家軍士兵在南疆，在邊關和西域大軍對峙的趙家軍不足二十萬，想來撐不了幾日。”
    “等趙家軍一滅，父皇便再也無需忌憚大將軍府了。”
    乾帝點了點頭，目光卻再次落在六皇子身上。
    這笑容沒持續多久，便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愁容。
    六皇子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試探著問：“父皇，您怎麽了？”
    乾帝輕輕歎了口氣，聲音帶著幾分疲憊：“你可知，朕為何如此看重趙家軍的存亡？”
    六皇子愣了一下，答道：“自然是因為他們手握重兵，恐生叛亂。”
    “不全是。”
    乾帝搖了搖頭，眼神複雜地看著六皇子，“趙家軍是大乾的屏障，守得住邊關，才能保得住這萬裏江山，可他們太強，強到讓朕夜不能寐……”
    “就像你，如今在朝中嶄露頭角，可比起你那些皇叔，還差了太多。”
    六皇子的臉微微一紅，低下頭：“兒臣愚鈍，還需父皇教導。”
    乾帝看著他，心中五味雜陳。
    他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太醫早就說過，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都未可知。
    如今太子跑了，立儲之事，早已迫在眉睫。
    乾帝皇子雖多，可適齡的如今隻有三皇子和六皇子。
    三皇子被趙煜帶壞了性子，整日流連於煙花柳巷，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別說治國理政，就連基本的禮義廉恥都快忘了，這樣的人，怎麽能托付江山？
    剩下的，便隻有眼前這個六皇子。
    可六皇子……太嫩了。
    論心機，他鬥不過朝中的老狐狸；論手段，他鎮不住手握兵權的藩王；這次南梁王叛亂，他雖參與謀劃，卻處處透著青澀，若不是趙煜在南疆攪局，怕是早已亂了陣腳。
    可又有什麽辦法呢？
    乾帝心中泛起一陣無奈，這就像是矮子裏麵選將軍，哪怕六皇子有再多不足，也隻能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