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張安指著他，氣的說不出話來。而餘氏抬手撫胸，一副嚇的不輕的模樣。。
    謝瑤看的出來，這次餘氏不是裝的，是真的被嚇到了。“禁哥兒，你怎麽這麽說啊，我……”
    餘氏說著，露出委屈的表情，還若有若無的看向張安。
    張安喘著粗氣，衝著張梓禁怒吼道：
    “小畜生，那是你母親和弟妹。你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簡直不孝不悌。來人，上家法。”
    在張梓禁說出剛才那番話的時候，謝瑤就知道，張梓禁今天慘了。但她還是沒有想到，張安能說出“不孝不悌”這四個字。要知道，這四個字是很嚴重的。如果這個評價被傳了出去，張梓禁以後的仕途就完了。
    “嗬嗬嗬，哈哈哈。”
    聽到這個評價的張梓禁，露出了一臉慘笑。他身板筆直的跪在那裏，抬頭直直對上張安噴火的目光。
    “那父親就殺了我這個不孝不悌的兒子吧。隻可惜，您怕是不敢。”
    “你……”
    ……
    最終，張安到底沒喪心病狂的殺了張梓禁，隻是又狠狠把他打了一頓。而且因為證據不足，事情到底沒驚動京兆府，最後隻有侯府的人知道而已。為了保住麵子，張安還對當天在場的人下了封口令。
    謝瑤覺得，張安不殺張梓禁，不隻是因為所謂的證據不足，可能還因為他真的不敢殺張梓禁。
    當張梓禁說出：“您怕是不敢。”這句話的時候，張安之所以會那麽生氣，似乎不隻是單純的憤怒而已，有種被叫破了心思的惱羞成怒。張安是個心狠的人，並不在乎這個本就不受寵的兒子的生死。但這麽多年來，他雖然打罵他，打壓他，無視他，可卻從沒有想過要他的命。
    還有餘氏，她也想殺張梓禁，更是曾經燒祠堂，想燒死張梓禁。可她做事好像也有頗多顧忌。
    謝瑤總覺得，張梓禁身上有個大秘密。張安和餘氏似乎也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麽。因此，他們雖然厭惡他，卻又忌憚著他，不能直接殺了他。
    ……
    張梓禁這次雖然沒死，但也算半死不活。而且他災星的名聲，這次也在侯府徹底傳開。畢竟不管張梓翎是不是他害死的，屍體的確是他撈上來的。可荷花池那麽淺，七公子本不該死，但他卻死了。在那些不知情的下人看來，張梓禁可不就是個災星嗎。
    張梓翎之死也不了了之，雪姨娘小產，痛不欲生。
    餘氏當時說的幾個目標都達到了。她也是這件事裏唯一的得利者。
    ……
    因為張梓翎是早夭，又是家中庶子，所以他的葬禮辦得極為簡單。靈堂就設在侯府一處偏僻的院子裏，原本該是白色的帷幔也因倉促準備而顯得有些灰暗陳舊，不知是從庫房裏哪個犄角旮旯翻出來的。謝瑤甚至看見，上麵還帶著些洗不掉的汙漬。
    供桌上擺放著寥寥幾個粗製的糕點和水果，香爐裏插著幾炷細香，嫋嫋青煙在寂靜的靈堂中緩緩升起，似是也在為這寒酸的場麵而歎息。
    棺材是一副薄板拚成的，未加多少修飾，甚至還能看出木板拚接處的縫隙。旁邊沒有什麽珍貴的陪葬品，隻有幾件張梓翎生前常穿的舊衣，隨意地折疊放在一旁。
    吊唁的人也不多，大多是看在張安的麵子上，來走個過場而已。幾個粗使丫鬟和小廝在一旁無精打采地站著，眼神中沒有多少悲傷，隻是機械地完成著各自的任務。整個葬禮現場冷冷清清，絲毫看不出這是一位侯府公子的身後之事，唯有偶爾吹過的冷風，帶著些許淒涼，仿佛在訴說著這個少年的早逝與不幸，也映襯著這葬禮的簡陋與寒磣。
    張安和餘氏就來露了個臉，就以公式繁忙和傷心過度離場了。
    整個侯府，大約隻有雪姨娘是真的傷心。她剛小產，本應該在床上休息，可她還是被人扶著來了靈堂，默默的蹲在火盆邊給自己的孩子燒紙。人人隻知七公子張梓翎死了，可還有誰記得，她腹中的另一個孩子也離她而去了。
    謝瑤靜靜的飄在雪姨娘身邊，同樣眼露憐憫。
    偌大的靈堂裏，隻有寥寥幾人，顯得淒涼無比。所有人都死氣沉沉的，隻有火堆的劈啪聲和雪姨娘的哭聲，才讓人覺得靈堂裏還是有活人的。
    雪姨娘的哭聲並不是撕心裂肺的，而是默默的、安安靜靜流著眼淚。隻是時不時的發出一些難以抑製的低低嗚咽。比起前幾天謝瑤看見她的時候。短短幾天，她瘦了一大圈。整個人搖搖欲墜，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
    謝瑤看著她，覺得心裏無比憋悶。他又轉頭往靈堂門口看了一眼，無奈的歎了口氣。張梓禁正站在那裏。
    實話說，張梓禁對侯府除了李嬤嬤和林遙、林遠外的所有人都沒什麽感情。對張梓翎，也隻能算是不討厭而已。當時跳下去救人已經算是仁至義盡，沒救上來，他也不必太過自責。可這件事情畢竟已經和他扯上了關係，即使人不是他殺的，他還是覺得對不起雪姨娘。這不，他站在靈堂門口半天了，愣是沒敢走進來一步。
    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觀察張梓禁兩年，謝瑤越來越發現，張梓禁是個麵冷心熱的人。他雖然總是冷著臉，但比起涼薄到骨子裏的張安，他的內心其實是柔軟的。
    “姐姐，你是誰啊？”
    正當謝瑤想著自己的事的時候，一個稚嫩的聲音卻在她身後響起。
    謝瑤一愣，飛快的轉過頭去。隻見張梓翎的棺材旁坐了個小臉青紫，滿身是水的小男孩。那赫然是張梓翎。不，準確的說，那是張梓翎的靈魂。
    “你……”
    謝瑤想要說些什麽，可最後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除了靜虛大師，根本沒人能看到她。現在又多了一個。但不同於靜虛大師的德高望重、佛法高深，張梓翎能看到她，是因為他是靈魂。可問題是，兩年多以來，謝瑤也沒看到過其他任何一個靈魂啊。張梓翎是第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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