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蕭肅站在月光下，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這場遊戲，才剛剛開始。
    “侯爺，那倆刺客嘴巴跟石頭一樣硬。”
    旁邊傳來劉三刀的聲音，他臉色還帶著病後的白，說話間透著股狠勁。
    “不過老杜的人有的是手段。”
    “鬼手那幫人，給錢就賣命，想問出背後是誰，難。”
    劉三刀剛回來，身上舊傷疊新傷，看著就不好惹。
    他擰了擰肩膀，骨頭哢吧響了一聲，語氣裏全是火氣：“他娘的，北邊屍山血海剛爬回來，京城這幫縮頭烏龜就憋不住了？”
    林蕭肅頭也沒回：“歇夠了？”
    “侯爺這話說的，我這骨頭就是欠收拾，歇久了不得勁兒。”
    劉三刀嘴角咧開，露出一口白牙，帶著點兒嗜血的味道。
    “正好手癢，陪這幫藏頭露尾的耗子耍耍。”
    “去查。”林蕭肅聲音平淡。
    “從‘鬼手’這條線摸。”
    “京城裏混飯吃的，有一個算一個，全給本侯捋清楚。”
    “重點查最近錢款往來不對勁的，還有跟‘鬼手’沾過邊的。”
    “明白！”劉三刀幹脆應下。
    林蕭肅轉向另一邊垂手站著的老杜。
    “老杜，刺客的東西，弩，毒，還有他們說的聯絡法子，那個叫‘影子’的代號。”
    “讓司裏的人都動起來，仵作，工匠，文吏，把卷宗庫翻個底朝天。”
    “尤其注意跟安平侯府、烈風部落有關的舊案。”
    “侯爺，已經在查了。”老杜聲音低沉。
    “毒是西域奇門混合毒，跟當年安平侯府死士用的路子像，但更刁鑽，更猛。”
    “弩的機括，不是中原樣式，反而跟咱們繳獲的烈風部落圖紙對得上。”
    “那個‘影子’…行事作風，滴水不漏，很像烈風部落那些頂尖密探的手筆。”
    線索都指向了烈風部落。
    那個在北境吃了大虧的西域勢力，看來在京城埋得比預想的還深，也更麻煩。
    “影子……”林蕭肅咀嚼著這個名字。
    王瑾、塔木托、影蝠……那些零碎的情報，醉月樓的密室，北境祭壇的符文……
    腦子裏像是有什麽東西慢慢拚湊起來。
    這個“影子”，絕不是小角色。
    “能指揮‘鬼手’，行事又這麽密不透風，地位肯定不低。”林蕭肅心裏盤算。
    “怕是在那些‘風使’之上，是烈風部落在京城真正管事的人。”
    他闔上眼簾，心神沉入某種推算。
    無數條抓捕“影子”的線在腦中閃過、斷裂。
    風險太大。
    那個人藏得太深，從陋巷民居到高門府邸，甚至……宮裏？
    硬來，抓不到不說，還會驚動全局，後果難料。
    “直接端老窩，怕是不行。”林蕭肅睜開眼，聲音冷了幾分。
    “藏得夠深，後台也夠硬。”
    “那侯爺您的意思是…？”老杜小心翼翼地問。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那就慢慢來。”林蕭肅臉上沒什麽表情，話語卻透著寒氣。
    “一層層扒掉他的皮，看他還能藏多久。”
    “傳令，錦衣衛上下，暗探番子，全撒出去。”
    “盯緊跟安平侯府有舊仇的，跟西域做買賣來往頻繁的，還有那些看著不對勁的商號、會館，街頭巷尾的小角色也別放過。”
    “任何跟‘影子’、跟烈風部落沾邊的線頭，都給我揪出來。”
    “是！”老杜和劉三刀沉聲應諾。
    劉三刀忍不住小聲嘟囔：“這得查到驢年啊……”
    林蕭肅掃了他那邊一下：“嫌麻煩？”
    “沒沒沒，”劉三刀趕緊擺手，幹笑兩聲，“屬下就是覺得，這細水長流的活兒，沒砍人過癮。”
    “魚上鉤了，有你砍的。”林蕭肅聲音沒什麽起伏。
    命令下去，京城裏三司聯動，錦衣衛、步軍統領衙門、五城兵馬司，像一張看不見的網，驟然收緊。
    整個京城地麵都繃緊了。
    明麵上，忠勇侯府該整頓吏治整頓吏治，該抓貪官抓貪官，街麵上看著太平了不少，老百姓嘴裏，侯爺的名聲也漸漸壓過了之前的凶名。
    暗地裏的搜查，卻遲遲沒個響動。
    “影子”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除了上次刺殺留下的爛攤子，再沒露過半點馬腳。
    那些被盯上的人，一個個都精得跟猴兒似的，要麽是真幹淨，要麽就是藏得太好。
    這天，老杜腳步匆匆進了書房，臉上難得有了些活泛氣色。
    “侯爺，有發現了。”
    他遞上密報。
    “盯著城南那幾家西域皮貨、香料鋪子的人，碰上個熟麵孔。”
    林蕭肅展開密報，手指點在一個名字上：“刑部尚書，趙彥？”
    “就是他。”老杜應道。
    “這趙尚書，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除了上朝辦公，幾乎不跟人來往。”
    “可最近，我們的人發現他換了好幾次便裝，偷偷去了家叫‘西風記’的皮貨行，每次待的時間都不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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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那‘西風記’的賬有問題，幾筆大錢進出對不上號，時間點正好跟趙彥去鋪子的日子能湊上。”
    趙彥……刑部尚書……
    林蕭肅指尖在桌上輕輕敲了敲。
    這個名字，他有印象。
    很多年前，他剛進錦衣衛沒多久，翻查“花燈謎案”的舊檔，卷宗裏就有這個人。
    當時，趙彥還是刑部侍郎，負責勘驗、審理。
    那案子，牽扯了安平侯府的顧明遠，醉月樓的花月，還有西域的邪門祭祀。
    最後安平侯府倒了，案子就算結了。
    可林蕭肅一直覺得，那案子沒那麽簡單。
    為什麽當年卷宗裏，對某些高官子弟的調查輕描淡寫就過去了？
    那些花燈，到底是什麽意思？
    趙彥……西風記……烈風部落……這些線索，現在串起來了？
    趙彥。
    刑部尚書。
    花燈案的關鍵人物之一。
    如今，這位刑部最高長官，竟與背景不明的西風記商行有秘密牽扯，還涉及了不清不楚的資金流動。
    這未免也太巧了。
    林蕭肅指尖在桌麵上無聲敲擊，一下，又一下。
    【獬豸角】傳來一種觸感，並不尖銳，卻陰冷刺骨，混雜著陳年罪案的腐朽氣味，牢牢纏繞在“趙彥”這個名字上。
    難道，“影”的線索，最終指向的竟是十年前那樁懸案？
    烈風部落的圖謀，和當年的花燈謎案，背後是否藏著同一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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