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竹芽和樂慕把各自的東西都洗完收好，地都擦幹淨了，院子裏那三個人還沒收拾完那條蛇，四個孩子圍著看，連小冰冰都不害怕。
    “簡叔，我想去大隊長家一趟，你知道他家住在哪嗎？”這四位老人中，他在這民旺大隊時間最長，應該是最了解情況的。
    “這也快收拾完了，我洗洗手送你過去。”簡勳放下手裏的菜刀，在旁邊的水盆裏洗手上的血跡。
    “樂姨，麻煩你幫我看著這三個孩子，我帶天佑去去就回。”大晚上的她不能自己去大隊長家，帶上天佑這個半大小子是最好的選擇。
    “你放心去吧，這一院子人呢，都能給你看一會兒孩子。”樂慕朝白如冰招手：“寶貝，到奶奶這裏來，咱不在那待著，怪臭的。”
    一晚上的時間，白如冰就和樂慕熟悉了，小孩子最是敏感，誰是帶著善意，誰是帶著惡意，她天生就能分辨，這個笑眯眯的奶奶已經被她認可了。
    小姑娘噠噠噠的撲到樂慕懷裏，還響響的親了她一下，樂慕愉悅的笑聲傳過來時，簡勳帶著江竹芽和白天佑開了牛棚的籬笆門。
    牛棚離大隊長家並不遠，四五分鍾便走到了，簡勳在一個紅磚院子門口停下來，“就是這家，用我在這等著你們嗎？”
    大隊長家燈火通明，窗戶上還有人影晃動，看來也是剛吃完飯，“簡叔，您回吧，這幾步路，我和天佑能找回去。”
    簡勳可能覺得自己等在外麵確實有點不太妥當，一會兒如果大隊長送出門看見了他，似乎不太好。囑咐了一句回去要小心點，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手電筒，遞給了白天佑，自己轉身回去了。
    江竹芽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裏，才開始敲大隊長家的門，不多時，傳來了腳步聲，開門的是大隊長的兒媳婦張改改。
    “嫂子好，抱歉這麽晚來打擾。沒影響你們休息吧。”江竹芽拿出一副很是無奈的口氣。
    “不晚，不晚，我們也是剛吃了飯，離睡覺還早著呢，快進來，快進來。”張改改很熱情的把江竹芽和白天佑讓進門。
    “你們吃飯了嗎？沒吃我去給你做點，家裏還有把掛麵，很快的。”這是個善良的女人，因為吳堰教授，對他們懷著深深的愧疚，把家裏什麽好東西拿出來給他們吃，她都舍得。
    “我們都吃了，吃完又過來的，謝謝嫂子。”兩人說著話進了屋，白天佑默不作聲的跟在後麵。
    大隊長李正直正坐在圓桌前抽煙袋，桌子上還有沒收的鹹菜碗，看來還真是剛吃完飯，張改改走上前端著鹹菜碗出去了，另一扇門輕輕的開了，兩個小腦袋從門縫裏露出來。
    女孩子是李正直的孫女，叫歡歡，早上和她媽媽一起去牛棚給送過飯，小男孩，就是給吳堰披麻戴孝的那個，吳堰教授正是因為救他才被水衝走，丟了性命。昨天，江竹芽遠遠的看到過他，對，應該叫狗剩。
    “吳家媳婦，坐吧。”李正直把煙袋鍋在鞋底上磕了幾下，放在桌子上問：“你來有啥事？”
    張改改端了兩碗水進來，放到江竹芽麵前的圓桌上：“喝點水吧。”
    “謝謝嫂子。”江竹芽從手裏的袋子裏掏出一包雞蛋糕一包爐果，看了一眼門縫裏的兩顆腦袋說：“給孩子的零嘴兒。”
    還沒等李正直說話，張改改趕忙說：“這不能，不能，怎麽能收你們的東西呢，你那四個孩子也不容易，留著給孩子們吃吧。”拿起來就往江竹芽的袋子裏裝。
    “吳家媳婦，他們不虧嘴，你拿回去吧。”李正直也說。
    “這是下午上墳的貢品。”江竹芽說：“家裏的孩子們還有。”
    江竹芽這樣一說，張改改把兩包東西放下了，這邊有一個說法，上墳的貢品給孩子吃了，孩子會消災消難，長命百歲。能把上墳的貢品送給別家孩子，是一種祝福，一般是不應推辭的。
    “狗剩他媽，收下吧。”李正直對張改改說。狗剩剛出了這檔子事，還能被救回來，這一家人的心裏難免沒有一些玄玄乎乎的想法，對所有帶著祝福的東西，都難以抗拒。
    “難為你這新來的竟然懂這麽多。”李正直看向江竹芽。
    江竹芽哪裏是新來的，她十六年都是活在這龍泉公社的富裕大隊，離這民旺大隊不過五六裏，風俗習慣完全相同的好不好。
    “也是無意中聽見哪個嬸子說的。”江竹芽沒有提起牛棚的人，關上門她和牛棚的人怎麽相處都沒所謂，但是不能讓別人知道，她一到牛棚就和他們打成一片。
    “叔，我來是想和您說說這下地的事。”江竹芽沒等李正直再問，直接自己說了：“我這真沒幹過地裏的活，而且，還有四個孩子，能頂用的也就這一個，小的那個受了驚嚇，留下點病根，時不時都要抱著。”
    江竹芽低下頭摳著手裏的空布包，繼續說：“叔，你看，你給我們娘幾個安排個輕鬆點的，能帶著孩子幹的活行不？”
    李正直其實也在心裏想過，真要是明天讓她去地裏追肥，她也真是幹不了，抱著孩子就背不了肥料筐。這個男孩子也不像是能背動肥料筐的樣子，長得長脖子細線的，這都是京市大家族嬌生慣養的少爺，從天上掉到地上來了，可惜了了的。
    正尋思著給他們派個啥活好呢，門縫裏那兩個小腦袋吵起來了：“給你。”
    “我不要。”
    “就給你。”
    “你都啃了我不要。”
    狗剩原本是啃著一塊地瓜幹的，他看到桌子上的點心，不想吃地瓜幹了，想去吃點心，把手裏的地瓜幹往姐姐手裏塞。
    姐姐也沒比他大多少，他想吃點心，姐姐同樣也想吃啊，才不接他啃了一半的地瓜幹呢，一個強給，一個不要，兩個人在門縫裏推推搡搡的發生了肢體接觸。
    李正直瞪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張改改，她是想著如果公爹不答應江竹芽的要求，她給在旁邊說說情的，厚著臉皮在這聽聲兒，一聽兩個孩子這就要打架，趕緊過去把他們抓進門去，轉身抱歉的對江竹芽笑笑關上門。
    這邊李正直看到狗剩手裏的地瓜幹，倒是想起來一個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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