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無名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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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黃看著那碎裂一地的茶盞微微一震,片刻,臉上的笑意更濃。
    那道已然結疤的疤痕因他的笑變得更加猙獰。
    陳小富依舊盯著那道疤。
    那道疤從老黃的左邊眉梢處劃過鼻梁一直貫通到了老黃的右邊臉頰,僅差半分老黃的左眼就瞎了。
    他這是去了哪裏受了如此之重的傷?
    “少爺不要擔心,老奴……老奴受傷是家常便飯的事。”
    “這傷啊傷的也就習慣了。”
    “老奴命硬得很,雖時常受傷,卻依舊活得好好的。”
    “老奴答應過一輩子都給少爺當門房,將來少爺成了親,若少爺不棄,老奴繼續給小少爺當門房。”
    “你答應過誰?”
    老黃遲疑片刻,微微垂頭:
    “……你母親。”
    陳小富深吸了一口氣,記憶裏對老黃的了解有限,隻知道從記事起,老黃就在這南院的大門前守著。
    他已守了足足十七年!
    前身對老黃並沒有多少感情,老黃不苟言笑,前身亦自閉不喜社交。
    二人之間的對話寥寥可數,當都是沒有營養的話,因為沒有一句殘留在記憶裏。
    一個守著一份承諾能夠耐住寂寞當了十七年門房的人。
    一個因為自己的死亡連續十二次深夜站在床前守護的人……他對自己,或者說他對母親的忠誠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那便值得自己信任。
    “請坐!”
    老黃看著陳小富遲疑三息,
    “謝少爺。”
    老黃落座,陳小富又取了一個杯子斟了一杯茶遞給了老黃。
    老黃似乎是口渴了。
    他一口將這微燙的茶飲盡,這口茶似乎洗去了他臉上的疲憊,似乎比酒還要好喝。
    再看向陳小富的時候那雙老眼裏便多了幾分好奇:
    “回來的時候碰巧遇見了老夫人,老夫人說少爺你變化極大,老奴初時還有幾分懷疑,此刻見了少爺之後……少爺的變化比老夫人所說還要大一些。”
    陳小富斟茶:
    “人總是會變的……你遇見了奶奶?”
    “嗯。”
    “在哪裏遇見的?奶奶回來了沒有?”
    老黃接過茶盞,“半月前在鳳鳴山上的那座廟裏遇見,老夫人並沒有回來,她說她要去找一個東西。”
    陳小富不知道鳳鳴山在哪裏,更不知道那鳳鳴山上有一座怎樣的廟。
    “……什麽東西?”
    老黃又將杯中茶一口飲盡,舔了舔那厚實的嘴唇,笑道:“老奴也不知道,但老夫人要找的東西肯定是好東西。”
    陳小富一怔:“奶奶帶了多少人前往?”
    “就老夫人一人!”
    老黃這話一出,陳小富就愈發的驚詫了。
    奶奶已過了耳順之年,也就是六十多歲了。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她孤身一人去找一個東西……
    “你這話的意思是,奶奶的武功很高?”
    老黃沉吟三息:“不瞞少爺,老夫人的武功,比三層樓還要高,少爺無須為老夫人擔心。”
    陳小富這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他眉間微蹙,又問:
    “那奶奶為何不將武功教給我?”
    “這個……絕不是老夫人敝帚自珍。老夫人的武功,尤其是內功並不適合少爺,若讓少爺去練會適得其反。”
    “以前怎麽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奶奶會武功?”
    “以前少爺從來也沒有問過。”
    陳小富一啞,“你的武功有多高?”
    老黃似乎略顯羞愧,他垂眼,一歎:“老奴天資笨拙,也就一層樓那麽高,這便是老奴時常受傷的原因。”
    陳小富不知道一層樓三層樓的武功究竟有多高,但三層樓肯定是比一層樓高許多的。
    那就是說奶奶的武功遠超老黃。
    他抬頭望了望那棵高大的榕樹的樹冠,“你能飛上去麽?”
    老黃起身,沒有杵那根漆黑的拐杖。
    就在陳小富震驚的視線中,他一飛而起,如一隻鳥一般輕飄飄落在了那棵大榕樹的頂端。
    又片刻,他飛了回來,坐在了陳小富的麵前。
    此舉徹底顛覆了陳小富原有的世界觀!
    他盯著老黃足足五息,咽了一口唾沫:
    “這就是輕功?”
    “嗯,這就是輕功!”
    “……我能練麽?”
    老黃從懷中摸出了一本薄薄的小冊子遞給了陳小富。
    “少爺能練,這就是老奴出去給少爺弄回來的內功心法。”
    陳小富激動的接過這本小冊子,一瞧,封麵已然泛黃也沒有一個字。
    他翻開了這小冊子,再一瞧……
    這一頁是極為簡單的線條勾勒出的一幅人體畫,輪廓用的是黑色線條,輪廓之中卻又有許多粗細不一的紅色線條。
    陳小富一瞧就知道這是一幅人體經脈圖,這個玩意兒他很熟悉。
    甚至紅色線條上的那些小黑點他也知道,那就是中醫裏的穴位了。
    再翻開一頁,依舊是一副人體輪廓畫,但畫中卻隻有一條紅線,紅線上有清晰的箭頭,應該代表著經脈中所謂的真氣的運行方向。
    繼續向後麵翻去,皆是不同位置的紅線,不同方向的箭頭。
    隻有九頁,直到翻完也沒有一個字!
    這是考慮到自己不識字?
    陳小富合上了這小冊子,看著老黃問道:
    “這書叫什麽名字?”
    老黃搖頭:“沒有名字。”
    “……那就是說這是什麽武功你也不知道?”
    “沒有人知道它叫什麽武功。”
    陳小富這就驚呆了,“你這意思是,這玩意兒是個什麽都沒人知道?”
    老黃很肯定的點了點頭:“江湖中確實沒有人將這東西給練明白。”
    “……”
    陳小富將這小冊子給放下,激動的心情漸漸平複。
    斟茶,苦笑道:“也就是說,練了之後有啥後遺症也沒有人明白?”
    這一次老黃沉默了片刻,又點了點頭:“但老夫人說沒事,老夫人既然說了沒事那肯定就不會有事。”
    “在哪裏弄來的?”
    “齊國般若寺。”
    陳小富又吃了一驚:“你跑去齊國了?”
    “嗯,冷道人說這功法在齊國的般若寺。”
    “……冷道人又是誰?”
    “一個破道觀的老道士。”
    “所以你就跑去了齊國的般若寺和那些和尚打了一架?”
    “嗯,”
    老黃臉上略顯歉意,“本來沒被那些和尚發現就已經到手了,走的時候又想起般若寺還有一種固本培元的丹藥很好,便尋思既然來都來了,能給少爺帶一罐子回來吃吃挺好。”
    “這不就被一個掃地的和尚給發現了。”
    “終究有驚無險,丹藥以後再去給少爺弄,按冷道士的說法,這無名小冊子才是真正的寶貝,老奴教不了你,少爺可等老夫人回來之後再行修煉。”
    陳小富覺得這玩意不靠譜。
    可再看看老黃臉上的那道疤痕,他又覺得這玩意是老黃用命換來的,當很靠譜。
    練還是不練呢?
    就在陳小富猶豫時候,老黃問了一句:
    “少爺剛才說要出去,少爺想去哪裏?”
    “哦,臨安書院。”
    “……去臨安書院幹啥?”
    “當然是去看書了。”
    老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