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 平江行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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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江城在大周遷都至薊城之前,它一直是江南道的道府所在地。
    這個地方距離陳朝國都集慶很近。
    這裏,是江南道商業第二發達的城市。
    陳小富一行用了三天的時間從集慶來到了平江城。
    平江的官員沒有人知道這位陳爵爺來了,但集慶的事早已傳入了平江。
    這些日子平江城也極為熱鬧,茶樓酒肆裏的商人們所談論的依舊是陳爵爺在集慶做的那兩件大事!
    其一,便是籌集了一大筆的資金借給了集慶的近萬商人,讓他們能夠重開作坊重開鋪子再做生意。
    其二,當然就是大周商業聯盟這個事了。
    潘成林還沒來得及禍害平江城,平江城的商人們逃過了一劫,平江的商業境況便顯得比集慶更好一些。
    但這樣的優勢卻在陳爵爺去到了集慶之後就變得微妙了起來。
    人嘛,總有個攀比之心。
    亦有個幸災樂禍之心。
    曾經集慶是大周商業的大哥,平江是數百年的老二。
    潘成林給集慶的商人們來了那麽一家夥,原本平江的商人還在惶恐之中,卻不料潘不負滿門都輸在了陳爵爺的手裏。
    他們保住了自己的財產平安無事。
    他們在感激陳小富的同時,說起集慶的商人們,他們的腰比以往直了許多。
    在他們看來,集慶這個曾經的大哥恐怕會淪為老六了。
    那樣的災難,沒有個幾十上百年的時間是不可能再恢複的。
    他們甚至去集慶城裏看過,甚至起了在集慶的商人們走投無路之時收購他們的作坊和鋪子的心思!
    原本這一切真有可能。
    但偏偏陳爵爺去了集慶!
    而今從集慶傳來的消息是集慶的商人們一個個歡欣鼓舞,就連那些被潘成林給弄破產了的商人們,他們現在已在招募工人匠人,他們重開鋪子指日可待!
    “陳爵爺哪裏是去集慶安葬老鬼?他這分明是去給集慶的商人們救命的!”
    平江城萬相茶樓,一中年男子一手端著茶盞,一手揭開蓋碗,他看了看同桌的其餘三人,搖頭苦笑,又道:
    “你們或許認為大周商業聯盟的基金借給近萬商人,平攤下來每人也就萬八千兩銀子。”
    “這確實不多。”
    “但你們可有想過你我當年起家的時候,這第一筆資金才多少?”
    “不過區區數百兩銀子罷了!”
    “一萬兩銀子能做很多事,足以讓集慶的那萬餘商人再次經商,隻不過規模比曾經略小一些而已。”
    他將蓋碗在茶盞上刮了刮,發出了嘎吱的聲響,過了三息又道:
    “小沒有關係,誰的生意都是從小做到大的。”
    “集慶的那些商人可都是生意場上的老手!要不了兩年時間,集慶的商業就會恢複如初,甚至比以往更加繁榮!”
    他左側一年餘二十餘歲的青年男子眉間微蹙,說道:
    “宋老板,現在的生意可不好做啊,集慶的那些商人們即便重新營業,要想再現以往之輝煌……在我看來極為不易。”
    “陳爵爺此舉恐怕也僅僅是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但最終又能有怎樣的效果,我趙東來並不看好。”
    那宋老板眉梢微微一揚嘴角一翹,他呷了一口茶將茶盞徐徐放下。
    對於這趙東來的看法他沒有去辯解。
    他看向了另一個愁眉苦臉的少年,問道:“劉公子,還在為江南織造衙門之事而愁?”
    那年約二十的劉公子一聲歎息:
    “哎……那麽大的事,至今卻無半點眉目,家父愁啊!”
    “陳爵爺就在集慶,想必織造衙門之事已傳入了他的耳朵裏……死了二百六十六個人,還全是朝廷命官,家父乃集慶知府,此事若無法找出真凶,這責任,家父……如何擔得起?”
    這說的便是織造衙門上下所有官員都被那場大火燒死的事。
    這件事,亦是壓在整個知府衙門所有官員心頭上的大事!
    如此之大的一樁命案,若不能破,那就需要有人為此背鍋。
    他的父親劉謙之自然難辭其咎。
    宋老板也微微一歎,疑惑的說道:
    “說來也是奇怪,這江南織造衙門咱們都熟悉,莫要說晚上了,即便是大天白日,這衙門裏的官吏也從來沒有全都到到齊的時候。”
    “可偏偏那晚織造衙門上上下下所有的官吏都到齊了!”
    “那晚有月無風,偏偏那火來的如此迅猛,竟然一個都沒有逃出來……”
    “此事大有蹊蹺。”
    劉公子心想我也知道大有蹊蹺啊,可問題就是林捕頭至今也沒有查到是誰有那麽大的本事將織造衙門裏的所有人給集合起來的!
    織造衙門裏的人都有些身份背景,莫要說林捕頭了,就算是他爹這個知府,也無法命令織造衙門裏的人。
    因為織造衙門是個特殊的衙門,他並不受地方官府節製。
    能將那些人全召集在一起,此人定極有分量,織造衙門裏的所有人都不敢違背,所以這個人絕非平江城的人!
    林捕頭以為此人當來自帝京!
    並在朝中有著極高的地位。
    可誰來過平江呢?
    “劉意啊,老夫倒是以為令尊大可不必為此事而憂!”
    坐在這劉意劉公子右手的一個老者一捋長須說了這麽一句。
    三人皆向他看了過去。
    這位老者是平江書院新任院正朱叢書朱老先生。
    劉意拱手一禮,問道:
    “此事如此之大,先生何以認為家父不必為此事而憂呢?”
    朱老院正微微一笑:“咱們江南道道府的所有官員,甚至包括其家眷,在集慶的大獄中被刺客殺光……”
    “死了多少人?”
    “老夫聽聞死了足足四百七十二人!”
    “陳爵爺就在集慶!”
    “你們可有聽說他命捕快或者是城防司的人緝拿凶手麽?”
    “至今你們可有聽說凶手歸案了麽?”
    三人大吃一驚,朱叢書又笑道:
    “那些凶手殺光那大獄中的官吏有何意義?”
    朱叢書雙手一攤:“對於那些凶手而言此舉毫無意義!”
    “可他們就做了這麽大的一件命案,最終……此案也無疾而終,甚至很快就被大周商業聯盟之事掩蓋。”
    “集慶的所有人談論的都是那場盛會的事,都是陳爵爺夜宿青樓的風流韻事,沒有人再去關心死在大牢裏的那四百七十二個人!”
    “你們現在明白了麽?”
    三人呆愣片刻,忽然覺得後背都在發涼。
    劉意深吸了一口氣,俯身問了一句:“先生的意思是……”
    朱叢書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
    “老夫沒有別的意思。”
    “老夫以為這快刀是真的快!”
    “這亂麻被這快刀一斬,這不,江南道刺史江南道長史不就上任了麽?”
    “果斷啊!”
    “織造衙門的水更深!”
    “那把火,如出一轍!”
    “雖不知道誰放的火,但這把火燒得好!”
    “當如陳爵爺所願!”
    朱老院正話音剛落,那樓梯口蹬蹬蹬跑來了一個青衣小廝。
    這小廝站在了劉意的麵前躬身一禮:
    “少爺,老爺叫你速速回去!”
    “何事如此之急?”
    “回少爺,陳、陳爵爺已入平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