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美味了，我真是白活了半輩子，還天天自詡美食家呢，簡直是個土鱉！”
    吳有涯瘋狂扒飯，饕餮般鯨吞了拌滿湯汁的米飯，眼角居然有淚滑落。
    “這魚，濃香入喉，催人淚下。”
    “這蛋，焦香脆口，油而不膩。”
    吳有涯振衣而起，仰天咆哮：“太太太太……好吃了啊！！！”
    “你坐下。”許靈均輕咳一聲，他倒是沒想到這位大乾的地主，在人生第一次吃炒菜時，會如此的失態。
    “不至於，不至於。”他擺擺手，遺憾地道，“其實這頓飯我做得還蠻粗糙的。鹽巴用的是粗礦鹽，有些異味，會影響口感。倘若換成提煉的精鹽，會好很多。取代辣椒的茱萸，隻是辣一些，卻缺乏香味，導致石斑魚的香味少了層次感。”
    “也沒有椒鹽孜然等佐料，香料更是僅有肉桂，太貧瘠了。”許靈均搖搖腦袋，“看來，以後我還是得去蕩虎山中多尋覓幾味香料才是。滿分十分，我隻能給到六分吧，主要還是純天然的石斑魚肉質很好。”
    吳有涯不禁悠然神往：“我若能吃到十分的美味，雖死無憾。”
    說著，他殷切請求：“許公子，您何不辦酒樓呢？我願意全款投資，卻隻占一成利潤，您以這舉世無雙的庖廚之術入股，當獨占九成！這生意絕對興旺啊，我不圖別的，隻想每天能吃到幾個炒雞蛋，美美喝幾口魚湯。”
    許靈均淡淡笑笑：“以後再說吧，目前我的重中之重，是蜂窩煤的生意。這個冬日，是推廣它的絕佳機會，若是錯過，就得再等一年了。”
    “蜂窩煤，一文銅錢一塊煤餅，終歸是薄利。”吳有涯推心置腹地道。
    許靈均正色道：“吳先生說得很對，但利潤雖薄，它卻是一樁很特殊的生意。”
    “哦？請賜教！”吳有涯拱手。
    許靈均道：“它能夠惠及很多村民，能夠給無數流民提供生計，以此將一大批人，以及他們背後的家庭，與我許某人，深度捆綁！”
    用後世的說法便是：蜂窩煤雖不賺錢，卻能提供海量的就業崗位，保障大量工人的溫飽，是可以穩定社會平抑矛盾的國民級重點生意。
    “啊這……王霸之道。”吳有涯登時噎住。
    “這是屠龍術的範疇啊。”歐陽雪舞也在心中驚歎。
    一個荒村中的一介草民。
    竟是有著活人無數萬家生佛的胸襟！
    歐陽雪舞更是忍不住地想：“時間久了，這一批依靠蜂窩煤生活的人，必定感念他的恩德，他們勢必會永遠追隨許靈均，忠心耿耿，哪怕造反都絕無二話。”
    “嗬，等蕩虎山的基業興建起來，我或許會在裏麵開設一座酒樓，然後親手傳授大廚一些炒菜技藝。”許靈均遙遙望向蕩虎山，那裏，正有濃煙滾滾衝霄。
    想必是李嬸和六姨七姑八婆她們，正在熬煮苞米糊糊。
    “對了，媛媛，我們目前招募到多少願意拓荒的人了？”他問。
    蘇媛媛取出一本賬簿，笑道：“截止昨晚，合計439個登記的。我們的銅錢快告罄了，手裏隻有大錠的銀元寶，明日得派人去四方縣城找錢莊換些銅錢。”
    “不必那樣麻煩，我家地窖裏有的是銅錢，按照市價換給你們便是，絕對比錢莊便宜。”吳有涯插嘴，再次主動示好。
    麽得法子，他怕啊。
    439個村民正在為許靈均做事。
    他們都是能掄錘子的礦工，若是某日許靈均發癲，把他們的錘子和鎬子換成鋼刀長矛……
    立刻就能席卷四方縣，活捉關雎鳩！
    而這距離許靈均發跡，才幾天？
    就連許靈均都不禁感慨：“好多人啊……看來，河前河後的兩村人，真的是被這苦日子逼得窮瘋了。但凡遇到個小機遇，就傾巢出動，希望能夠抓住。”
    “還是你那免費暢飲的苞米糊糊，實在太有誘惑力了。”歐陽雪舞抿唇，眼神複雜，“許公子，您真不打算造反嗎？你簡直是天生的起義奇才，太擅長發動老百姓了，我覺得隻需給你兩三個月功夫，你就能從無到有發展成第九大義軍。”
    吳有涯小雞啄米般點點腦袋。
    “我不喜歡那些義軍。”許靈均搖搖腦袋，“他們的造反，隻是想殺入皇城，奪了鳥位而已。說白了，他們不是想改變這個世道，也不是真的恨那些奪他們良田，搶他們妻女的地主豪紳。”
    “啊？”歐陽雪舞聽不懂了，“如果不是真的恨，他們為何要冒著誅九族的風險造反呢？”
    “走投無路罷了。”許靈均淡淡道，“他們恨的是：為何搶他人良田奪他人妻女的狗雜碎，不是自己呢？所以，縱然八大義軍有朝一日滅了乾國趙國，自己掌權，他們也一樣不會體恤百姓，一樣隻會喝兵血啃民肉，然後等待百年後被新一代的義軍推翻。循環往複，無休無止。”
    吳有涯拍案叫絕：“精辟！許公子說的太對了，那些義軍也不是啥好東西，他們一樣到處劫掠哄搶，跟官兵和土匪有啥區別？他們憑啥頂著一個‘義’字？真是荒唐！”
    “我做的事，與他們截然不同。”許靈均笑笑，卻不再多言。
    他所推動的工業，可以再造乾坤，摧枯拉朽般的毀滅舊時代。
    吃飽喝足後。
    許靈均起身告辭：“我要跟媛媛一起去趟蕩虎山，據劉小別說，近期那隻白虎又頻頻現身，似乎有襲擊鄉民的傾向。我們準備在巡山之餘，將它剿了。”
    “我跟你一塊兒去。”歐陽雪舞興致勃勃，“至於那兩處店鋪，我已選了兩個得力的管事，讓他們先張羅著去裝修一番，過幾天再開業。”
    “也行，但……大蟲危險。”許靈均謹慎提醒。
    “不危險的話，我才懶得去瞧。”歐陽雪舞翻個嫵媚白眼，“快走吧！一身雪白的吊睛白額虎，絕對是祥瑞之獸，若能打殺了，請務必將屍體賣給我！這東西，我若是獻給趙文帝，能夠為我們歐陽家族換取很多利益的。”
    “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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