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中，酒樓裏，街頭巷尾。
    到處都在傳唱許靈均的彪悍戰績，而就在四方縣的百姓們將信將疑時，一個個綠魔軍的頭顱被關雎鳩縣丞擺出來……晾幹。
    盡管，縣丞大人宣稱是一名來自皇城的大人物，率領親兵剿匪斬獲的頭顱。
    但這事兒，隻能騙騙紫禁城裏的乾武帝，以及兵部睜隻眼閉隻眼的官老爺們，本地人誰不清楚關雎鳩的花花腸子？
    眾多頭顱，乃證據其一。
    而潰敗的綠魔軍賊眾，秉持著“打不贏許靈均，還打不過你們這些泥腿子？”的理念，一麵搶劫老百姓，一麵湊盤纏回歸綠魔軍老巢。
    他們頻頻出動，自然留下了諸多端倪，也將蕩虎山一戰的實情吐露了出來。
    親曆者的口供，便是證據其二。
    自此，“鎮三山”許靈均的彪悍戰績得到了完美驗證，再無人質疑。
    反倒是關於他的種種神異，開始四處流傳：
    “許二郎，擅使三昧真火，據說是闡教三清之一的太上老君轉世，那大乾強腎丹便是他煉丹爐裏搗鼓出來的。”
    “鎮三山，國士無雙，又賊有錢，他是咱們四方縣的大救星啊……速去投奔！俺親口所嚐，真滴有無限暢飲的苞米糊糊。”
    “縣裏的旺鋪，基本都是許二爺的，包括大乾強腎丹和寒士蜂窩煤，以及即將售賣的玻璃雜貨鋪與鐵製品等等。據說他還準備在四方縣辦個酒樓，經營特色炒菜。全部都是良心價，可見他心善。”
    而最受百姓們推崇的。
    無疑是一碗無限暢飲的苞米糊糊。
    對於三天餓九頓的尋常百姓們來說，一碗熱乎乎暖烘烘的糊糊，比虛無縹緲的仙法和各種高端商品，都有意義得多。
    於是……
    成群結隊的窮人們，向蕩虎山湧來。
    三日後。
    歐陽雪舞訝異地拿著一份登記名冊，走到辦事處中逗弄小鳥的許靈均麵前，感慨道：“果然，就得靠打仗才能贏得威望啊。這幾天，攜老扶幼前來投奔的人，居然高達五百多。”
    她忍不住撅嘴：“喂，我說，你真的來者不拒嗎？雖說從趙國購入的糧食很多，但要是四方縣的所有人都跑來蹭飯，你也壓根就養不活他們啊！”
    “三千。”
    許靈均豎起中指、無名指和小指，淡淡地道：“這是我們現有存糧能養活流民的極限。”
    “那咱們得提高門檻，不能來者不拒。”歐陽雪舞蹙眉，“你的蕩虎山，終歸不是施粥鋪，總不能老弱病殘也都統統納入麾下吧？”
    許靈均卻是搖頭感慨道：“老弱病殘？不，四方縣沒有真正意義的老弱病殘……所謂老弱，基本上都隻是五十歲以下的老人和六七歲以上的孩童。因為更高壽的，根本撐不到現在，而年齡小的，很多都被易子相食了。”
    歐陽雪舞默然，許靈均的話無疑揭示出了四方縣血淋淋的現實。
    “給老弱病殘們幾口飽飯，他們很快就能恢複體能，同樣可以做事。”許靈均一臉正色地道，“我們不能像是九大蟻賊那樣，僅要青壯，拋棄老弱。他們泯滅人性，不講人情，所以你瞧，那日的綠魔賊們幾乎是立刻就抱頭鼠竄，對他們的勢力沒有任何歸屬感。”
    “人呐，終歸是為家人而活，不隻想自己苟活。”他噙著微笑，溫和地道，“我們是社會動物，而你純粹從糧食、人數和性價比的角度來計算，是看不到老弱病殘們所提供的凝聚力價值的。”
    “說得太棒了。”秦青瞳拍著白皙玉手，眼神複雜地走入辦事處，一臉的感慨，“許公子如此大賢，不能為我趙國所用，實在遺憾。”
    許靈均笑著起身，上下打量對方，岔開話題：“你風塵仆仆趕回，滿身泥濘，看來是玻璃大棚的牆體已經修築完畢了。”
    “嗯，按照你的圖紙，我們以大量麥稈和泥土混合，修築成用來儲蓄熱的草牆，而且將玉米秸稈捆了起來，堆砌在草牆後方，用來保溫。”一提及玻璃大棚，秦青瞳眉飛色舞，極感興趣地念叨起來，“接下來，就是將一塊塊的玻璃鑲嵌在上方。也幸虧你這三天招攬了很多投奔的人，我們擴大了生產，否則怕是一時半會兒都燒不出這麽多玻璃。”
    許靈均頷首，同時提醒蘇媛媛：“娘子，記得吩咐劉小別派一隊人來巡視，提防熊孩子丟石子砸爛玻璃。我們產的玻璃，十分脆弱，哪怕是彈弓都能輕易砸碎。”
    “嗯，我們幹脆就沒收所有彈弓，嚴禁砸玻璃，讓父母們嚴格管教。”蘇媛媛略一思索，決心一勞永逸解決熊孩子的威脅。
    畢竟，對於目前的蕩虎山基地，每一份物資都很緊俏，不容許損毀。
    “你看著辦。”許靈均起身，披上一件棉布長衫，帶著秦青瞳和歐陽雪舞一起去參與玻璃大棚的施工。
    作為第一個實驗性質的玻璃溫室。
    作為全蕩虎山冬日口糧的最終保障。
    所有人都很重視此項目。
    “兵者，國家大事；農者，萬民生計。”推門而出，走在煤渣鋪就的小路上時，秦青瞳抿唇肅然道，“某種意義上而言，農事才是所有國家的第一等大事。倘若你的玻璃大棚能成功，可謂是萬家生佛，你許靈均也將立地成聖，與那嚐百草的醫聖神農，創儒家的聖人孔子，並列為……農聖！”
    許靈均啞然失笑，擺擺手：“不至於，誇張了。”
    “並未誇張，名至實歸。”
    秦青瞳歎息：“你當真有冠絕古今的頭腦。以往，從未有人想過，能夠在隆冬臘月種田，完全顛覆務農的規律。”
    許靈均唇角微翹，聳聳肩膀：“他們也沒有神奇的玻璃，嗬嗬，稍安勿躁，且看玻璃大棚的效果。”
    行至蕩虎山與老龍山的交界地。
    此處低窪，土壤肥沃，又有充沛的光照，在以往便是朝廷嚴選的一品旱田。
    隻是兵荒馬亂，被拋荒了。
    如今一座二十米的土壩橫空出世，百餘個青壯摩拳擦掌，在許偉的指揮下，每間隔一米，就往地裏釘木樁。
    這都是用來支撐玻璃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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