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妖妖抿唇，她初來乍到，對蕩虎山的大棚農業並不熟悉。
    但，依照她遊曆列國的經驗，種田終歸是最底層的活計，能吃飽飯已殊為不易。
    因此，宋妖妖咬咬牙，給出一個超出普通農民雙倍的預估：“刨除雜七雜八的租子和農稅，一年大概能賺……二兩銀子？”
    許靈均微微一笑：“不久前，我們割了一茬綠葉菜，裝滿兩大車，運去了四方縣沿街叫賣。”
    “才短短一上午功夫，就被士紳家裏的管家們搶購一空，淨賺十五兩白銀。而昨日，在雪舞雜貨店裏上架的兩大籮筐的韭菜，也賣了三兩銀子。”
    許靈均聳肩：“這僅是兩座玻璃大棚，大約一個月的產量而已。”
    “嘶。”
    宋妖妖震驚了；“種田也能如此賺錢？”
    “不對……”她很快搖搖腦袋，“物以稀為貴，等你的所有玻璃大棚都開始量產青菜後，就不可能賣出如此高價了。”
    “嗯，但哪怕純粹地種糧食，因為玻璃大棚打破了時令和季節的限製，而且始終保持很高的棚內溫度，因此能夠做到一年三熟。”許靈均正色道，“也就是說，光是產糧，就足夠賺到普通農民的三倍！而種蔬菜，則至少能賺到五倍以上。這，就是我所推廣的新式種田。”
    宋妖妖默然，沉思起來。
    而在她怔怔出神的時候，許靈均已翻身上馬，跟著劉小別前往了鹽礦。
    一路疾馳後。
    他們在十八彎的山麓上輾轉，耗時一盞茶功夫，便來到了已被許偉安排重兵看守的鹽礦。
    “堂弟，快來。”許偉碾著一把鹽粒，大老遠就眉開眼笑地招呼著許靈均，“這裏鹽巴的品質真不錯，咱們發啦！”
    許靈均則提醒他：“千萬別亂吃。”
    “放心吧，我又不是鐵憨憨。”許偉頷首道，“打小，我就常聽長輩們說一些亂吃山中岩鹽導致暴斃的故事。岩鹽有毒，得處理後才能吃，這是常識。”
    許靈均頷首，鑽入岩洞中，然後就看到腹地全是亮晶晶的大塊岩晶，散發著幽藍深邃的光澤。
    “不錯，光是這一片鹽礦，就夠咱們蕩虎山吃個十年了。”他立刻詢問道，“兄長，近期有多少流民願意工作？都安排來挖鹽吧。”
    “他們？”
    許偉一愣，壓低嗓音道：“其中或有綠魔賊的奸細，萬一被他們知曉我們得到了鹽礦……怕是後果不堪設想。”
    “我準備優先搞一批‘除冰鹽’來鋪路，根本瞞不住的。”許靈均卻是攤手。
    “啊這……”許偉的神情茫然凝固在臉上，顯然，他也不懂除冰鹽究竟是個啥。
    許靈均笑笑：“你猜，為何大海在冬日為何很難被凍住，湖水與河水卻總是凍得很厚？”
    “因為海裏有鹽？”
    “正是！”
    許靈均正色道：“我們用煤渣混合鹽巴，重新鋪一遍蕩虎、朝鳳和老龍三座山附近的路，就能化掉積雪，恢複商路。這對於我們將蜂窩煤和大棚蔬果賣出去，會極為便利。”
    “原來如此，那我立馬喊人來辦。”許偉點點腦袋，向他匯報，“已經有不少流民漸漸康複，大約可以招募到三四百人吧。但這批人，依舊麵有菜色，很難搞定重體力活，我本想安排他們去跟篾匠學一下手藝，多編些竹籃和竹簍囤起來，因為咱們運輸蜂窩煤很需要這些廉價的容器。”
    “也是，他們終歸是體弱，挖礦太難為人了。那就體諒一下，讓他們做半日，休息半日，但發一整日的薪酬，如何？”許靈均思忖後，給出一個折中方案，“其他人都在其餘崗位上有了一定的熟練度，生產效率很高。讓他們改行來挖鹽礦，實在是有些浪費了。”
    “嗯，我照你意思辦。”
    許偉一口同意，旋即歎了口氣：“咱們還是缺人呐。堂弟，咱們不如去隔壁的幾個縣，多多張貼招賢榜，廣納流民。反正咱們現在根本不缺糧了。”
    在玻璃大棚的蔬菜苗和瓜果苗一片片破土而出後，蕩虎山高層普遍都覺得開春就會有大豐收。
    有了屬於自己的農業生產後，存糧消耗速度就會巨幅降低。
    招兵買馬就成了最優解。
    在許偉心中，以蕩虎山的優渥條件，那些顛沛流離的百姓，必定擠破腦袋往裏鑽。
    許靈均卻是笑著搖搖腦袋：“我們驟然崛起，吸納了附近很多流民，而且戰功赫赫，早就令很多人心生警惕。如果現在跑到別人的地盤去大肆招兵買馬，簡直是往人家傷口撒鹽，會引起劇烈反應的。”
    “可世間事，多都如此啊。”
    許偉不解：“我們想擴張勢力，就必然得從其他勢力吸納人才。乾國的一畝三分地兒，就這麽大，我們多吃兩口，別人就得少吃兩口。賢弟，若想銳意進取，必然會妨礙他人，我覺得壓根不必理會那些蟲豸的想法，做好自己的即可。”
    許靈均笑笑：“言之有理。但你忘了一件關乎咱們自身的事——消化掉目前的這一批流民，是需要時間的。讓他們建立對咱們蕩虎山的歸屬感和忠誠度，同樣需要時間。人呐，不可能一口吃成胖子，否則會噎死的。”
    許偉怔住。
    許靈均拍拍堂兄的肩膀，負著雙手，悠哉地走出岩鹽礦洞。
    一個新勢力，倘若擴張太快，就容易魚龍混雜，埋下諸多隱患。
    隻有穩住步伐，慢慢消化流民，方能持久。
    九大義軍基本都是秉持著來者不拒的理念瘋狂擴張的，所以，他們都是烏合之眾，內部山頭林立，以至於明明大乾也弱爆了，但他們就是無法推翻這個腐朽王朝。
    於是，在許靈均的政令下，蕩虎山內部很快就推選出幾個以前做過私鹽販子的人，由他們領銜，開始開發鹽礦。
    “咦，居然是你小子。”許靈均看向這位曾經是綠魔賊細作的於狗蛋，略帶訝異。
    於狗蛋畢恭畢敬道：“二爺，綠魔賊高層基本都是私鹽販子起家，我當初也是跟著鮑威一起倒騰粗鹽的，因而略懂一些。”
    “原來如此，那就看你本事嘍。”
    “嘿嘿，小子願肝腦塗地，謝二爺收留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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