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口。
    徐斬鷹騎著高頭大馬，威武傲慢地昂著腦袋，對蕩虎山的城牆評頭論足：“嘁，真矮啊，也就三米罷了，輕輕鬆鬆就會被雲梯跨越。我若率領部隊全力猛攻蕩虎山，一個時辰內，就會出現先登的猛將！兩個時辰內，城牆就會被攻克。”
    跟隨的皇甫翰苦笑：“將軍大人，我倒是覺得，區區一個僅有數千人的小勢力，能在短時間內建起這樣一堵牆，已是足以令我等提高警惕。”
    “何況，蕩虎山的登山之路本就狹窄，不適合騎兵隊展開陣型，攻城會極其艱難。我等最好還是別與許靈均發生衝突。”他再三強調。
    “哦，知道了，我隻是來殺個價，要回親兵罷了。”
    徐斬鷹冷冷一哼，打心底瞧不起泥腿子們。
    他環顧四周，隻瞥見幾個背著簍子的青壯，正在卸貨蜂窩煤，而騾馬車很快裝上貨飛馳著前往四方縣的店鋪；一群大老娘們在向慕名而來的貨郎們賣菜，正在為幾文錢的價格吵得不可開交；還有幾個虛弱的流民，正探頭探腦，忐忑地觀望，但很快就有人拎著暖和的苞米糊糊來招待他們。
    徐斬鷹瞧著這些粗布麻衫的窮人，又看向自己渾身的錦衣，露出極具優越感的微笑。
    但皇甫翰卻是越看越心驚，臉色逐漸變得陰晴不定。
    “你咋了，老翰？”
    徐斬鷹疑惑地瞥向幕僚，“昨夜騎丫鬟太猛，沒顧得蓋被，著了風寒？”
    皇甫翰搖頭，肅穆道：“將軍，您一路行來，就沒覺得這條道很蹊蹺？”
    “蹊蹺？不就是尋常的黃泥路，用些煤渣和石子墊起來了嗎？除了走起來很平坦，沒啥顛簸，無甚稀奇啊。”徐斬鷹茫然地看著幕僚，覺得他腦袋有病。
    皇甫翰臉一黑，隻能心中默念：我欠他爹人情！我欠他爹人情！我欠他爹人情……
    三遍後，他才將厭蠢情緒從心中剔除，淡淡道：“將軍大人，您沒發現嗎？草叢中積雪累累，我們來時的道路也被冰封，變得很滑，難以行走。可來到蕩虎山地界後，道路就幹燥且清淨，走起來暢通無阻。”
    “咦？對哦……應該是此處地勢較高，所以雪水融化後都流走了吧。”徐斬鷹大咧咧地道。
    “不對，不可能。”皇甫翰斷然否決，認真地道，“大雪封山，自古以來皆如是，豈會因為地勢高而幸免？將軍別忘了，道路向來是便化雪便凍硬的。隻能說……許靈均應該有獨特的融雪法子，他家的道路，就壓根沒凍。”
    正說著，皇甫翰瞧見一個佝僂身子的老者提著布袋出門，然後朝著道路上撒一些砂礫狀的東西。
    他立馬上前，拱手詢問：“老丈們，你們是在……”
    “哦，撒鹽唄。”一名老者隨口解釋，“這是除冰鹽，我們許二爺研究的防凍之物，能夠確保商路暢通，不再怕大雪封山。嘿嘿，咱們蕩虎山跟四方縣、八仙縣的經商，以及跟歐陽商隊的走商，都因此得利。”
    “噓，少跟外人提。”另一名老者嘴巴嚴實，謹慎提醒。
    “怕啥？這事兒沒上保密條例，所以隨便說。咱們蕩虎山馬上還要賣除冰鹽呢，據說歐陽商隊已經重金訂購了一批。”
    皇甫翰拱手告辭，對徐斬鷹嚴肅道：“管中窺豹，可見一斑啊。從這些人對待許靈均的態度，可見此子極其厲害，在百姓中威望極隆。待會，將軍記得對此人敬重一些，免得受辱。”
    徐斬鷹嗤之以鼻：“歸根到底，就是一介泥腿子。你就看我如何用家世詐唬他便是！這家夥竟敢獅子大開口，要我三萬兩白銀，實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皇甫翰心裏咯噔一下子，忙繼續解釋：“剛剛那些青壯，明明無人監工，可以偷懶，但他們簍子裏的蜂窩煤卻裝得滿滿當當，而且居然還主動在手裏拎著兩塊。”
    “呃，所以呢？”徐斬鷹壓根聽不懂。
    皇甫翰皺著眉道：“這意味著，這批青壯心甘情願給許靈均做苦力，甚至願意主動加班，不惜受累，也想幫許靈均多賺錢！一般家族的死士，都沒有此等覺悟。”
    “哦。”徐斬鷹大咧咧地撇嘴。
    皇甫翰見狀，又道：“還有那幾個悍婦，我聽到那些貨郎們嘟囔，說是願意給她們一吊錢作為賄賂，請她們將菜價壓低一些。像是這種損公肥私的事兒，十分常見，在咱們將軍府中簡直比比皆是。”
    徐斬鷹頓時惱了：“幹嘛揭我老底？”
    皇甫翰搖搖腦袋，肅然道：“但那些悍婦們，卻是義正言辭謝絕，而且花費了好大一番唇舌，將價格提高到了極限。而賺到的錢，都是許靈均的，她們就隻拿點工錢。這些女人居然如此賣力，可見人心向背，對許靈均簡直是崇敬之極。”
    徐斬鷹心裏酸溜溜的，有些嫉妒。
    “另外，那些剛來的流民，居然立刻就得到了苞米糊糊的救助。”皇甫翰是個細節控，從中挖掘出很多有用信息，“可想而知，許靈均的儲糧極其充沛，多到能夠毫不吝嗇施舍給素未謀麵的陌生人。”
    “淦！”
    徐斬鷹大怒：“這家夥富得流油，也好意思勒索我三萬兩？！”
    說罷，他一拍馬，怒氣衝衝地直接躥向蕩虎山內部。
    “將軍止步，別衝撞了許靈均的轄下百姓，小心吃不了兜著走……”皇甫翰目瞪口呆，他萬沒想到，自己的所有提醒居然適得其反。
    徐斬鷹，竟是個反骨仔，越說越叛逆。
    怕啥來啥。
    皇甫翰剛快走幾步跟上，就看到徐斬鷹的戰馬直接撞向一個拎著兩筐菜，滿身腱子肉，正健步如飛狂飆的強壯女人。
    砰！
    兩筐韭菜漫天亂飛，對麵的女人紋絲未動，而徐斬鷹一頭從馬上栽倒，摔在地上。
    徐斬鷹並未受傷，隻是勃然大怒，拎起馬鞭就欲逞凶：“賤婦，安敢攔本將軍的道？！”
    “住手！”遠處走來的許靈均，雙眸迸射森然寒光，“李嬸，快躲開。”
    “躲？你家嬸子一生縱橫捭闔，向來是有仇不隔夜！”重量級李嬸已是高高躍起，一記史詩級巨臀下落，狠狠坐在徐斬鷹的腰上。
    “吃老娘一記三山壓頂！”
    哢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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