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席上，阿史那律正在高談闊論：“大周雖地大物博，但文人多迂腐，武將少謀略，像霍將軍這般有勇有謀的甚少。”
    這番狂言一出，滿朝文武嘩然，他不僅看不起大周，更是在挑撥霍家與大周的關係。
    皇帝麵色陰沉，卻礙於兩國交往之禮，不便直接斥責。
    霍家內，三房自然不敢開口，霍老夫人和霍夫人不便開口，可洛聞雪不是能咽下這口氣的人。
    她見無人反駁，心中憤然，洛聞雪起身：“陛下，臣婦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皇帝見是洛聞雪，心裏莫名覺得安心：“但說無妨。”
    洛聞雪向禦座一禮，轉向阿史那律：“使者此言差矣。大周立國百年，人才輩出，霍將軍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阿史那律眯起眼：“哦？那為何今日滿朝文武，隻有夫人一人敢出來說話？”
    他算是看出來了，剛剛那些人臉色陰沉，卻沒有一個人敢像她這樣出來講話。
    洛聞雪微微一笑，“使者忘了嗎，我最開始就說了，對你我一女子就足夠了，殺雞焉用牛刀，何須勞煩朝中重臣？”
    殿中響起幾聲輕笑，顯然洛聞雪的話取悅了他們。
    阿史那律臉色一沉：“夫人好利的口舌，不過我戎狄最重勇武，不如比試一番？”
    “不知使者想如何比試，我和你比試一番。”霍無傷及時站出來，站到她旁邊。
    叫一個弱女子和他們比試，也隻有戎族幹的出來了。
    就算是霍無傷出來，阿史那律臉上都沒有害怕，他一拍手，隨從呈上一張強弓。
    “此弓乃我戎狄勇士所用，開弓需百斤力氣。若大周有人能開此弓連射三箭，我便心服口服。”
    宮人將弓呈到禦前，皇帝沒有讓霍無傷立即出手，而是命幾位武將嚐試，竟無一人能完全拉開，更別說連射三箭了。
    阿史那律麵露得色：“看來大周武將，也不過如此。”
    他又看向霍無傷，“霍將軍，你是否要試試。”
    霍無傷表情緊繃，這弓不知戎狄做了何手段，霍無傷清楚自己跟剛剛那幾位將士比起來，力氣並沒有大多少，幾位將士麵露難色，弓都未動，他隻怕也難。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洛聞雪忽然道：“此弓確實難開。不過我家夫君曾言，武力並非戰場決勝的唯一要素。”
    “那夫人想如何？”阿史那律冷哼，這女人鬼把戲最多了。
    洛聞雪笑意更甚，“我夫君曾教過我一個小把戲，今日我打算展示一二，不知使者是否願意看看？”
    霍無傷詫異的看著她，他何時叫她……洛聞雪向他投去一記安撫的眼神。
    隨後洛聞雪請宮人取來一張普通獵弓和幾支箭，又讓人在殿中立起一個箭靶。
    “使者請看，這是大周孩童習射用的軟弓，尋常女子都能拉開。”洛聞雪搭箭上弦，輕鬆拉開弓，一箭射出，正中靶心。
    阿史那律不以為然：“這有何難？”
    所有人都有些不解，想到洛聞雪先前帶給他們的驚喜，大家又耐著性子等下去。
    洛聞雪不答，又取出一塊黑布蒙住雙眼，再次拉弓，依舊是正中靶心。
    這下阿史那律有些吃驚，可他依舊勉強的說道：“這有什麽厲害的，定然是你記住了靶子的位置，自己又沒動，所以能射中，我戎狄男兒稍加練習也可以這樣。”
    洛聞雪解下黑布，微笑道：“那這最後一箭，我想請使者指定靶上某處，我射中給您看。”
    阿史那律不信邪，親自走到靶前，指著靶心右上角一處：“就射這裏。”
    洛聞雪點頭，第三次拉弓。箭如流星，精準命中阿史那律所指之處。
    滿殿喝彩，阿史那律臉色難看：“夫人好箭法。不過這與我們比的強弓有何關係？”
    “關係就是，”洛聞雪放下弓，“我夫君曾說，善射者不在於弓有多強，而在於能否箭無虛發，可我們大周將士有指哪射哪的本領，可以百步之外取敵方首級，這跟強弓與否並無關係。”
    她頓了頓，又道：“再者，我大周講求‘六藝’，大周女子也會騎射，方才我不過展示了‘射’藝的一點皮毛，就讓使者驚歎。若論其他，大周人才濟濟，又豈是戎狄可比？”
    阿史那律被駁得啞口無言，他知道，自己再說下去，難堪的也是自己，於是隻能堪堪笑道：“使者佩服霍將軍的夫人。”
    “那是自然。”霍無傷麵上有光，拉著她坐回位置。
    皇上對洛聞雪幾次三番的表現都很是滿意，但眼下才賞賜霍家不久，不可再賞賜，他隻能暫且作罷。
    剛回到位置上，洛聞雪就感覺身體一軟，要不是霍無傷在旁邊支撐著，隻怕洛聞雪已經倒了。
    這下霍無傷十分肯定洛聞雪不舒服，他扶著洛聞雪，盡可能不被察覺的帶到坐好。
    “挽月，”霍無傷低聲喊道，隱隱有怒氣，“少夫人怎麽了？為何這樣你都不告知我？”
    挽月慌張的跪在地上：“少爺，少夫人是中毒了，是奴婢沒有照顧好少夫人。”
    霍無傷正欲發作，洛聞雪卻按住他的手：“不怪她，是我要她瞞著你的，我已經讓逐風去找解藥了，想來要回來了。”
    看著她額頭沁出的汗珠，他心裏更是心疼，他緊緊握住握住洛聞雪的手：“要不我們先下去休息？”
    洛聞雪搖搖頭，“不可，剛剛使者那般羞辱，我朝大臣沒幾人敢應，我若走了，隻怕使者會更加得意。”
    聽到她說這些，霍無傷後牙槽都咬緊了，他抬頭就對上陸遠的目光，頓時心中來氣。
    平常見他在自己麵前能說會道的，現在阿史那律來了，什麽都說不出來，還要靠他夫人來化解危機。
    陸遠本在欣賞舞女的舞姿，對上霍無傷的目光一頭霧水，還沒來得及叫身邊人去詢問情況，又被霍無傷一記犀利的眼神盯上。
    洛聞雪抓緊霍無傷的手，靠在她肩頭，“我中的毒跟使者有關，而且他似乎知道，這是不是跟內鬼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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