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我不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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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慢慢雖然極力保持鎮定,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與平常的語氣別無二致,可即便如此,說出“分手”兩個字時,聲音還是克製不住的哽咽。
    這兩個字如同刀子,將她的心劃得遍體鱗傷,鮮血淋漓。
    之前跟溫之遇交往的每一天,她都在提心吊膽,怕溫之遇會跟她說這兩個字。
    可做夢都沒想到,這兩個字居然從她嘴裏說出來的。
    她拚命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哭出了聲。
    手機那端,靜默了一陣,安靜得隻有他的呼吸聲。
    “你怎麽了?”片刻後,他一開口就是問這句話,將她所有的偽裝全都戳破打散,壓根沒有將她說分手那句話放在心上,一針見血的問道:“出什麽事了?”
    於慢慢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她就算已經咬牙忍住,可還是從嘴角流瀉出淒楚的啜泣聲。
    那頭的溫之遇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將她克製壓抑著的哭泣聽得一清二楚,心跟著提了起來,沉潤的嗓音染上焦急:“到底出什麽事了?”
    溫之遇不停的追問,讓於慢慢原本糟亂的心更是火上澆油般,冷靜不下來。
    她用力按住眼睛,想製止眼淚,然而無濟於事。
    既然他發現了,她也不刻意隱忍了,吸了吸堵塞的鼻子,沉沉吐了口氣,開口時,聲音格外的嘶啞,不過也格外平靜:“我沒出什麽事,就是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你到底在鬧什麽?”
    “我沒有鬧,我很認真。”
    即使鼻音很重,聽起來很滑稽很別扭,可語氣卻是出奇的認真,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味。
    溫之遇又突然沉默了。
    這一次靜得連他的呼吸聲都幾不可聞,可即使隔著電網,於慢慢還是能感覺到那迫人的低氣壓。
    氣氛凝固片刻,他終於開口,隻言簡意賅兩個字:“理由。”
    於慢慢腦子裏組織了很多理由,可那些理由,聽上去沒有絲毫的震懾力,就像是小孩子玩過家家,耍耍小性子。
    她必須徹徹底底斬斷跟溫之遇的這一段感情,不留餘地,也不讓自己心存幻想。
    她吞了吞唾沫,張開嘴巴,好幾次嚐試發聲,可那短短幾個字卻又像是幾千斤的石頭堵在嗓子眼,怎麽都說不出口。
    太難了。
    連她自己這一關都過不了,怎麽騙得過溫之遇。
    正在掙紮之際,餘光裏闖進來一抹頎長的身形,她的目光追隨過去,看到了出現在她麵前的唐詞。
    唐詞的臉色略顯蒼白,以往妖冶瀲灩的桃花眼,此時空洞又呆滯,他靜靜的望著她,無神的目光竟恍然生出一種無助的祈盼,就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眼神是那般可憐又渴望,讓人心生不忍。
    於慢慢心口鈍痛,揪著一樣的疼。
    再一次堅定了決心,她咬了咬牙,用盡了全部力氣,說出那幾個字:“我不喜歡你了。”
    溫之遇依舊沒有立馬回應。
    而這時,唐詞忽然幾步走到她麵前,將她的手機奪過來,對著聽筒,一字一頓,清晰的說了一句:“她跟我在一起了。”
    說完,立馬將手機還給了於慢慢。
    於慢慢被唐詞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了一跳,明明想立馬阻止,好似在做最後的掙紮,可終究晚了一步。
    她雖然想徹底斬斷這段感情,可潛意識裏又不想鬧得太難看,不想太傷他的心。
    可唐詞這樣的舉動,已經毫無回旋的餘地,斬斷了她的所有退路與幻想。
    他早就在方悅那裏嚐過被背叛的滋味,現在她再一次“背叛”了他,他肯定會恨透了她吧。
    這樣也好。
    本以為他肯定會憤怒到直接掛了電話,或者會撂下狠話,無比冷漠的說“別再出現在我麵前”。
    可他卻平靜得毫無波瀾的問:“我再問你最後一遍,認真的?”
    跟溫之遇相處了這麽久,她也算是了解了他的脾性,他越平靜就代表著他越危險,他將所有的情緒都壓抑著積攢著,隻為等一個爆發點。
    他的語氣雖淡,可又好似裹著一層寒霜,冷得人不寒而栗。
    於慢慢渾身僵硬,連同聲音都僵了幾分,“嗯,認真的。”
    溫之遇又沉默了幾秒,緊接著,從喉嚨間沉沉發出一個音節,簡短又急促,然後直接掛了電話,似乎不想再聽她說一句。
    “好。”
    電話已經掛斷,於慢慢卻一直保持著接電話的姿態,一動不動。
    眼淚像是流幹了,她紅腫的眼睛幹澀得厲害,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了,但鼻子好酸,好想哭。
    連同空氣都稀薄起來,她呼吸困難似的,張大了嘴巴喘氣。
    失去全世界的感覺,竟是這般讓人痛不欲生。
    如果可以,她寧願於誌海是她殺的,她用牢獄之災換來每個人的安穩。
    可偏偏,偏偏,牽扯了每個無辜的人。
    她才是罪人,罪該萬死。
    溫之遇沒了她,還會有比她更好更適合他的人出現。
    可唐詞沒了她,就會坐牢。
    愛情與責任,她沒得選。
    於慢慢捏著手機泣不成聲,唐詞也心如刀絞,比她好受不到哪兒去。
    占有欲和良心不安,一直都在自相殘殺。
    他難受得無法言喻,而後突然抬起胳膊將她抱進了他的懷裏。
    於慢慢瘦弱的身軀顫栗不止,他便更用力的抱住她,試圖給她溫暖。
    在抱上她的那一刻,占有欲最終戰勝了所有罪惡感,堅定了自己的信念與決心。
    他不過是想跟她在一起而已。
    這不算卑鄙。
    他這樣告訴自己,催眠自己,麻痹自己。
    “我們什麽時候走?”唐詞的頭埋在於慢慢的頸窩,聲音很輕很輕,輕得放大了他所有的膽怯和渴盼。
    怕她反悔,怕她回頭。
    麵對突如其來親密接觸,於慢慢有些無所適從,她根本做不到才跟溫之遇分手,就立馬進入和唐詞在一起的狀態。
    這一天發生的噩耗太多,她的腦子簡直比漿糊還亂,她不動聲色的退後一步,掙脫出他的懷抱,垂著頭,掩飾著自己所有情緒,低聲說:“醫生說我媽輕微腦震蕩,可能會昏迷幾天。”
    唐詞知道她還不適應,也不逼她,他退後了幾步跟她拉開距離,若有似無的點了下頭:“等你媽媽醒來我們再走吧,這幾天就準備一下,商量一下去哪裏。”
    “去一個小地方吧。”於慢慢有氣無力的說。
    “好。”
    於慢慢忽然想起什麽來似的,她抬起頭,焦急又後怕:“於誌海你真的處理好了嗎?我們在這裏多留幾天,真的沒事嗎?我怕夜長夢多。”
    “放心吧,短時間內不會有人發現的。”唐詞溫柔的揉了揉於慢慢的腦袋,安撫道:“你媽媽現在這種狀態,也不可能現在就走啊。”
    於慢慢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
    於誌海的人緣不好,跟周圍鄰居的關係處得也很僵,在工作中得罪的人也不少,要說朋友還真沒有幾個,就算他很長時間不去上班,那麽大公司,也不會因為他一個小員工而大動幹戈來調查,所以短時間內不會被發現。
    可於慢慢這心裏總有種說不清的感覺,很不祥的預感,心慌意亂。
    跟於慢慢分手後,溫之遇依舊過著枯燥又循規蹈矩的生活。
    上班,下班,回家,兩點一線。
    雖然情緒方麵跟往常沒什麽變化,可每個人卻也一眼就看出了哪裏不對勁。
    嚴輕舟說得沒錯,自從溫之遇跟於慢慢交往以後,他變得愛笑了,以往淡漠的態度也更加溫和了些許,這是每個人都有目共睹的。
    可突然,溫之遇又變回了以前那個淡漠疏遠的溫之遇,甚至是比以往更冷。
    至少以前別人跟他說話,他還會象征性笑笑,可現在每天都板著臉,麵無表情,冷冽的低氣壓彌漫著整個醫院,手底下的實習生不過是出了個小小的錯誤,他卻毫不留情的把人說哭了。
    溫之遇是個工作狂,對工作的態度嚴謹又肅穆,容忍不了任何失誤,所以沒人往感情方麵懷疑,可隻有嚴輕舟知道,回到家後的溫之遇,卸下了所有偽裝,到底有多狼狽脆弱。
    喝酒喝得爛醉如泥,想趁著腦子不清醒給於慢慢打電話問問她,他們還有沒有和好的可能。
    可他TM就算喝醉了,意識也依舊清醒,他好幾次都嚐試拿起手機,想要給她打電話,隻要一點撥通建,這通電話就撥出去了,可到了他身上,變得如此艱難。
    他好強的自尊心在作祟,逼自己強忍著腦海中那躍躍欲試的求和想法。
    他是個傲到骨子裏的人,那天他已經放下身段和驕傲再一次問了她,是不是認真的。
    他給了她台階和機會,可她卻不屑一顧。
    她將他的驕傲踩在腳下狠狠的踐踏,他做不到再低頭去挽回,於是隻能每夜每夜折磨自己。
    最他媽讓人無法忍受的就是那隻貓,是不是也知道自己被於慢慢拋棄了,所以它叫得格外淒慘?
    溫之遇將酒瓶一摔,忍無可忍,幾個步子晃過去,連著貓窩一同抱了起來,走出了別墅。
    將貓窩往路邊一扔,喝醉了的身體輕輕搖晃,他緩緩蹲下身來,冷漠的看著無助嚎叫的貓,嗤笑:“有多遠滾多遠吧。”
    說完,站起身,毫不留戀的離開。
    將自己丟到床上,被子蒙住頭,逼迫自己什麽都不要去想。
    可又輾轉難眠,烈酒在心頭火燒火燎,煩不勝煩。
    直到最後,他又泄氣了似的掀開被子,疾步下樓。
    小貓已經累得連叫喚的力氣都沒了,蜷縮在貓窩裏害怕得瑟瑟發抖。
    聞到溫之遇的味道,小貓從窩裏踉踉蹌蹌的爬了出來,奶氣的聲音已經嘶啞得幾不可聞,在貓窩邊沿躊躇試探,想要爬進他懷裏。
    溫之遇蹲下身,深邃的眉目深沉又晦暗,波瀾不驚的目光中淺淺生出一縷幽暗的淒涼,定定的盯著它半響,他終於緩緩伸出手,溫柔的妥協的,摸了摸它的頭。
    這是第一次溫之遇憐惜的撫摸它,似乎它也覺得受寵若驚,討好似的舔著他的手掌。
    “你也在等她回來吧?”他的目光忽而恍惚起來,似乎在透過它看另外一個人。
    “如果她會回來,早就回來了。”
    嚴輕舟的聲音,毫無征兆的飄了過來。
    溫之遇斂去了所有脆弱的情緒,麵無表情的抱起貓窩,旁若無人的走進別墅。
    嚴輕舟看著他冷漠的背影,心裏頭那股憤怒暴戾越發洶湧。
    於慢慢本事還真是大,將溫之遇那樣冷靜自持的人都能變成行屍走肉。
    他早就警告過她,如果敢對不起他,他就把她碎屍萬段。
    於是嚴輕舟帶著滿腔怒火回了國。
    而溫之遇在分手後的這三天的渾噩中也漸漸清醒過來,他不過是憋了口氣,要強的在等她一個解釋的電話,不是沒發現其中的蹊蹺,隻因為要麵子。
    她和唐詞都“挑釁”到了這種地步,他還能怎麽辦?苦苦哀求嗎?他可從來不是那種人。
    可今夜的思念和怨念實在太過強烈,強烈到他難以負荷。
    去他媽的麵子,他溫之遇也從來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從一開始主導權就隻在他手上!她有什麽資格說分手?
    然後第二天在宿醉帶來的頭痛欲裂下,他請了假,訂了機票,回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