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我不等你,我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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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喜來得太過突然,於慢慢根本毫無準備,簡直讓她措手不及。
她用力回握住唐詞的手,感受著他的溫度,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生怕他下一秒又閉上了。
“唐詞哥?”於慢慢的聲音很輕很輕,小心翼翼的試探著。
怕這隻是一場美夢,怕這隻是她的日有所思。
唐詞的眼睛雖無力的半虛著,可是卻目光如炬的看著她,聽到她的輕喚聲,他淺淺的勾了勾嘴角,聲音嘶啞得厲害,幾不可聞:“在呢。”
於慢慢還是有些不敢置信,她屏住了呼吸,緊緊咬著唇瓣,抬起另隻手,伸過去輕輕的捏了捏他的臉,而後用了些力度。
唐詞“嘶”了一聲,極其誇張的咧著嘴巴,一副很痛苦的樣子。
於慢慢這時候才有了些實感,唐詞真的醒過來了!
可是看到唐詞痛苦的神色,她又立馬從狂喜中清醒過來,嚇得要去叫醫生。
剛站起身,手就被唐詞緊緊扣住,製止了她的動作。
“別走。”
“可你”
“逗你的!”唐詞露出一抹痞壞的笑,吊兒郎當的模樣,立馬讓於慢慢熱淚盈眶。
她還以為,這輩子都看不到這樣子的唐詞了,一時間懷念又感慨,百感交集。
於慢慢的眼淚斷了線似的,不停的往下掉,唐詞還以為於慢慢是生氣了,他著急的服軟:“我不是故意嚇你的,別生氣啊。”
於慢慢破涕而笑,故作嗔怒的瞪了一眼唐詞:“你還知道醒過來啊!”
“我睡了很久?”唐詞動了動身體,發現癱軟無力的厲害,就像不是自己的了,頭昏昏沉沉的,刺痛感一陣一陣襲來。
“這不重要了,你醒過來就好了!”於慢慢邊笑邊哭。
唐詞能醒過來,就是最好的驚喜和奇跡了,她總算是能放心了。
雖然她沒說,但是唐詞能感覺得到他昏迷了很久很久,跟夢境中一模一樣。
不過最讓他慶幸的是,還能活著見到她。
“我要馬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唐唐,唐阿姨唐叔叔,他們肯定會高興瘋的!”於慢慢擦了擦眼淚,作勢抽出另一隻被他緊握的手去摸手機,可是卻被他反扣住,握得更緊。
唐詞癡癡的凝望著她,眸光深沉,“這段時間,都是你在照顧我嗎?”
於慢慢點頭。
唐詞突然沉默了。
那就說明,她跟溫之遇分手了。
原來夢裏的一切都是真的,聽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跟於慢慢真的在一起了。
但卻沒有想象中的喜悅。
唐詞一瞬不瞬的看著她,試圖將她眼底的悲傷看穿。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唐詞說,“夢到你給我按摩,陪我曬太陽,喂我喝水。”
“夢裏的你,會握著我的手給我講笑話,睡覺前會在我耳邊輕聲說晚安。”
於慢慢靜靜的聽他說著。
“但是夢裏的你,並不快樂,我經常聽到你在哭,壓抑著隱忍著。”
唐詞握緊她的手,細細的摩挲她的指腹,桃花眼忽而紅了一圈,他滾了滾喉結,繼續說:“慢慢,如果你跟我在一起不會快樂,那我也不會快樂。”
於慢慢似乎有預感他要說什麽,心率亂到無法計量。
“既然你要的幸福我給不了,那那你就去去找他吧,你幸福了,我才會幸福。”唐詞哪怕已經極力克製,可是語氣中還是出現了哽咽的哭腔,就像是一個委屈受傷的孩子,手裏捏著心愛卻又不屬於自己的玩具,不忍放手卻又不甘竊取。
“唐詞哥”
這一聲“唐詞哥”,讓唐詞憋忍的淚水決了堤,潸然而下。
他就是因那一聲聲溫軟糯糯的“唐詞哥”而淪陷愛的深淵。
唐詞不願意讓於慢慢看到他哭,娘炮死了,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了。
他別過頭,另隻手用力按住眼睛,不去看她。
“我希望你跟我在一起,是心甘情願,是因為愛,可如果你給不了,那我們就都放手吧。”
不對,是他該放手,隻有他,才最該放手。
這段愛情,是一場追逐賽,他還沒跑到終點,就已被宣判出局。
他早該有自知之明的放棄才對,可卻執拗得傷害了每一個人,如今她沒有對他懷恨在心,就已是萬幸,又怎敢再奢望擁有她?
可放手,說得輕巧,哪有那麽容易。
光是想想,唐詞的五髒六腑就像是撕裂一樣的疼,對她的執念已經深入骨髓,想要放棄,就必須將執念從骨髓裏抽離,猶如抽筋扒皮,怎能不痛?
“可如果,他對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訴我,我這人沒什麽別的本事,就屬打架厲害!他要是敢對你不好,甭說美國了,就算是外太空,我照樣坐火箭去揍他!”
唐詞不想說那些個膩歪的矯情話,所以試圖緩解氣氛,半開玩笑的口吻卻又不失認真,其實他想說的是——我會一直在你身後守護你。
罵罵咧咧的口吻,倒是把於慢慢逗笑了,她一邊掉眼淚一邊笑。
唐詞也跟著笑了笑,可眼角不停的滑出眼淚珠子。
“你能再抱抱我嗎?”
於慢慢二話沒說,直接湊近,胳膊輕輕的摟著他的腰,怕壓著他,臉虛虛埋在他胸膛上。
因為哽咽,所以他的胸膛時不時抽搐一兩下。
唐詞攥著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胳膊用力環住她的肩膀,眼睛盯著天花板,視線糊得厲害,鼻子也堵得不通氣。
好舍不得,真的好舍不得。
這一生,他用盡全力與激情,拚命追逐過的摯愛。
“慢慢,我不信神了。”唐詞哭得泣不成聲,抽噎不止,“我也真的輸了。”
於慢慢趴在他胸膛上,他嘶啞哽噎的聲音從胸腔裏斷斷續續的震出來,濃重的鼻音聽上去格外惹人心疼。
他胡亂抹了一把眼淚,鬆開了她的肩膀,而後原本緊緊相扣著的手也被他一點點抽離開來,她能感受到他的掙紮與不舍,但他卻也沒有半分猶豫。
“你走吧。”
走吧,快走吧,趁他還有勇氣說再見。
他不再信神了,日夜祈禱也終究換不來一個她。
他也真的輸了,輸給愛情,敗給命運。
於慢慢離開醫院後,回了和江蓉租的住所。
她雖然跟唐詞已經說清楚,可她卻沒有再聯係溫之遇。
自從五個月前分手後,溫之遇也沒有再聯係過她。
原本就是兩條平行線的他們,回歸了最初的狀態。
既然已經分手,當初也是她先放棄,這時候還有什麽臉再回頭?
這麽長的時間,他肯定早已開始了新的生活,有了新的伴侶,她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不打擾。
江蓉希望她複讀,但她卻身疲力竭,無心學習,隻想找個工作,和江蓉平平淡淡過完這一生。
江蓉卻不依,說她才剛十八歲,人生才剛開始,怎麽能一直頹喪下去。
於慢慢拿江蓉沒辦法,隻好答應複讀。
已經沒有了出國的理由,她就隻想在蘇城念大學,陪伴江蓉。
這段時間江蓉一直在想辦法給她找複讀學校,她也就專心學習。
12月25日,又是一年聖誕節,滿城的節日氣息。
一年前的今天,她和溫之遇確定了情侶關係。
原來,已經365天了。
有紀念意義的日子總會讓人難熬,昔日的甜蜜回憶像漲潮了的海水,勢不可擋的襲來,衝刷著這些日子她刻意留白的腦海。
她終於肯承認,好想他,想到夜不能寐。
每一天沒有溫之遇的日子都如此煎熬寂寥。
在圖書館裏學習,等回過神來時,書上已經寫滿了他的名字。
溫之遇,溫之遇,溫之遇。
這三個字,已經在她心裏呢喃自語了千萬遍。
於慢慢覺得自己可能是因為今天聖誕節的原因,所以格外失魂落魄,為了不繼續犯癔症,她隻好收拾了書,提著包離開圖書館。
外麵不知何時,已經飄起了零零落落的雪花。
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要不要這麽應景?還覺得她不夠難受嗎?所以老天再下場雪來提醒她,去年的初雪也是跟溫之遇一起度過的嗎?
於慢慢心裏堵了一口悶氣,她裹緊了羽絨服,疾步走到公交站。
等下了車時,外麵的雪已經積了一層,踩在上麵,發出“滋滋滋”的聲響。
一個人走時,至少聽到這種聲音不會覺得孤獨。
手機突然響了一聲,她摸出來一看,是江蓉發來的短信,問她到家了沒。
她一邊走進小區,一邊低著頭,手快速在屏幕上扣字。
等回複好,她將手機揣進兜裏,吸了吸凍得發紅的鼻子,剛摸出鑰匙,準備開單元樓的門。
伴隨著不經意間抬頭的動作,“啪”的一聲,鑰匙落地。
她的腳像是瞬間定在了原地,一動都動不了,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怔怔的盯著前方。
是她的幻覺嗎?
她怎麽看到了溫之遇?
他挺拔的身軀矗立在皚皚白雪中,他穿著與這漫天白色格格不入的黑色大衣,凜冽的寒風微微吹起他的衣角,寒風凜凜卻又撼動不了他半分,他站得筆直,也未動,漆黑的眸子凝住她的眼睛,一瞬不瞬。
於慢慢連呼吸的動作都做得小心翼翼,眼睛也一眨不眨,生怕一動,眼前的這一切就消失了。
他瘦了,眼窩更深,下巴更如刀削般尖了一點,五官立體分明,卻又隱隱透著一股滄桑感。
時間像是靜止在此刻,他們眼中卻隻有彼此。
“喵”
突如其來的一聲喵叫,打破了這久違的寧靜。
於慢慢這才徹底回神,貓?
看了眼他懷裏的白貓,這才驚覺不對勁。
難道不是幻覺?是真的?溫之遇真的來了?
於慢慢呼吸淩亂,覺得自己的心髒都輕了。
他懷裏的貓還在不停的叫喚,奶聲奶氣的,很是熟悉。
於慢慢仔細一看,原來是他送她的那一隻,都已經長這麽大了,記憶裏的它,是小小的一隻,也就巴掌那麽大。
她沒開口說話,他也沒有。
於慢慢又激動又緊張,更多的是慌亂與局促。
她又吸了吸鼻子,找了個莫名其妙的話題,“你你不嫌棄它了啊?”
她都詫異她居然說的不是“你過得還好嗎?”
溫之遇聞言,低下頭看了眼穿著小毛衣裹得更毛茸茸的小貓咪,伸手揉了揉它的小腦袋,菲薄的唇瓣勾勒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它還要替我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不敢得罪。”
於慢慢有些不懂他在說什麽,不過這也不重要了,她貪戀的盯著他看,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緊接著,溫之遇彎腰將貓放在了地上,拍拍它的小腦袋:“去吧。”
“喵”
小貓一路嗅,一路直奔於慢慢。
它一下彈跳到她懷裏,撲了個滿懷。
於慢慢一臉懵的抱著它,小貓熱情的蹭著它的下巴,撒嬌似的叫著。
又是蹭又是舔的,於慢慢哪裏受得了,酥酥麻麻的癢意讓她忍不住咯咯笑,閃躲著。
等回神之際,溫之遇已緩緩朝她走來。
“它它居然還記得我。”
他越靠近,於慢慢就越緊張,為了掩飾緊張,她隨口說了句。
“它記住的不是你。”溫之遇眸光沉靜,聲音低沉:“是你的氣味。”
家裏所有屬於她的東西都還在,為了讓它記住她的氣味,溫之遇把這隻貓當成狗一樣的訓練,每天讓它聞它的東西。
於慢慢卻聽不出話裏的深意,隻覺得可能溫之遇是在諷刺她吧,頓時有些尷尬。
“給她吧。”
溫之遇與於慢慢隔了一段距離,他用命令的口吻對貓說。
然後就見貓往小毛衣的小兜兜裏探了探,叼出來一個什麽東西往於慢慢手上塞。
於慢慢一頭霧水,愣愣的伸手接過。
一抹冰涼落入手心,於慢慢盯著手心,再一次屏住了呼吸。
手心中躺著的,是一枚鑽石戒指,閃閃發亮,璀璨又奪目。
她心髒劇烈跳動,眼睫都是顫抖的,不知所措的看向溫之遇。
溫之遇倒是淡定,垂眸看著貓:“你問問她願不願意?”
“喵喵”
貓又在她懷裏蹭來蹭去。
於慢慢眼睛發熱,鼻子酸得厲害,她眼中的他漸漸模糊起來,喉嚨發哽:“溫醫生”
溫之遇掀起眼皮,看向她,眸光幽深起來,可臉上卻沒有半分表情,莫名強勢,言簡意賅:“願意就戴上,不願意就扔了。”
雖然他的語氣聽上去一點都沒有求婚該有的浪漫,可於慢慢還是感動得熱淚盈眶,心裏滿滿漲漲的,難受又甜蜜,“你你為什麽”
泣不成聲到已經語不成句。
可溫之遇卻知道她想說什麽,他鎖住她的眼睛,眼神犀利,反問:“如果不是唐詞打電話告訴我,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告訴我?如果我不來找你,你是不是永遠也不會來找我?”
於慢慢咬住唇瓣緩解了下,這才說話:“我我沒臉找你。”
溫之遇眸光終於逐漸柔和下來,他再次邁步,緩緩朝她靠近,直到兩人的氣息交纏,他這才停住。
他靠近時,於慢慢才稍微有一些真實感,“我也沒想過你會等我我還以為你已經開始了新的生活,所以我就”
她其實也曾差點控製不住瘋狂的想念而想過主動聯係他挽回他,可是他那句“不會再見了”卻也揮之不去,所以她便失去了所有勇氣。
溫之遇沉吟片刻,將脖子上的圍巾摘下來,緩緩的繞在她脖子上。
於慢慢看了眼圍巾,是他當初送給她的那一條,鼻子再次發酸。
其實溫之遇當初的話,隻是氣話。
事到如今再追究往事,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這五個多月的時間,已經足夠考驗他們之間的感情。
他深刻的明白,他一直都忘不了她,也從沒想過和別人在一起。
溫之遇無奈又妥協般的輕歎了口氣,卻也慶幸,幸好,也才五個多月,不是五年,更不是一輩子。
五個月的時間足夠讓他冷靜,也足夠做出一個深思熟慮的決定,既然她選擇償還唐詞,那他也義不容辭。
他是個從一而終的人,既然認定,既然已經無路可退,那他隻能欣然接受。
他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唐詞一輩子醒不來,她賠上一輩子,那他便等她一輩子。
溫之遇溫熱幹燥的大掌捧住她的臉龐,麵色溫潤,目光堅定肅穆:“我不等你,我等誰?”
於慢慢的眼淚再次不爭氣的滑落。
他給的驚喜實在太多,她有些承受不住了。
寫在手帕上的三行情書,他還記得
——我不等你誰等你。
——我不等你我等誰。
——你不等我我等你。
“溫醫生”水霧不斷往上漫,眼前朦朧氤氳。
“你舍得讓我孤獨終老嗎?”溫之遇問。
於慢慢突然故作玄虛,“嗯好像”
“嗯?”警告意味十足。
“當然不舍得。”於慢慢看著他,眼睛裏盛滿笑意。
溫之遇心瞬間落回肚子裏,勾唇一笑,他卻依舊端著架子:“那還不乖乖兒戴上?”
於慢慢倒也聽話,傻不拉幾的,麻溜兒的將戒指套上無名指,生怕他會反悔似的。
然後溫之遇摟住她腰身,將她往懷裏一扯,緊緊抱住。
“戴上之後,這輩子就是我的人了,再給我跑的話”
“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都是你的人!”於慢慢求生欲太強了。
懷裏的貓不老實,懷裏抱著的人也惹得他心猿意馬,溫之遇垂眸凝視她幾秒,而後扣住她的後腦勺,深深吻住她的唇。
唇齒相依,兩人都在賣力的表達自己的想念。
兩人的心跳皆紊亂,她感覺到他炙熱的氣息噴薄在耳畔,鄭重又莊嚴的說了她做夢都想聽到的那三個字。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