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財到了尿壺又給涮了涮，趕忙又給送了回去，
    一進房間，看著王老頭灰白的眼睛愣住了，看著他還在掙紮的想起來，眼睛紅了，連忙問到，“爺，你這是怎麽了，你別嚇我，你是要上廁所嗎？我來扶你，尿壺我給到了那回來了，你叫我一聲就，”說著就趕忙放好夜壺去扶他。
    “來財啊，今天……天氣怎麽樣啊？”王老頭斷斷續續的問道。
    “天氣好，今天是個大晴天，你這是想出去走走？我扶你。”來財連忙大聲回道。
    “大好風光啊，我想去看看，來財你把驢車牽出來帶我去看看這四九城，我啊，就去過什刹海。”
    “行，我去牽驢車，你等著，等我給你鋪好棉花，外麵在滑雪，冷。”
    來財連忙牽出驢車，又把自己的被子搬出來鋪好，就去把王老頭給背到驢車上，讓王老頭坐著，可是他太虛弱了，他已經坐不住了，來財又找了把椅子，把腿給據了一節，用繩子把凳子固定結實，再重新鋪被子，他在前麵撐住他，關了門就出了巷子，
    “爺這是故宮，以前皇上呆的地方，我背你進去看看，這是太和殿……
    爺，有我在，還想去哪，
    不說話我就帶你去看看別的”來財帶著老爺子去看了許多地方，北海公園，鍾鼓樓，阜城門城樓，等等，
    王老頭話不多，一路上聽著來財的介紹，也就附和幾個好，也不多說，灰白的眼睛也不知道看清了沒就催著走，趕著時間想在有限的時間裏看到更多的四九城，
    一直到了下午，王老頭像緩過來一口氣，就讓來財駕車去大前門，
    今天的最後一站來到了大前門，太陽也西斜了，陽光把城門染的金黃，初五過後小販們，店家陸續開業討生活，這條街上好不熱鬧，走街串巷的商販拿著自己的東西大聲吆喝混跡在圍觀街頭雜耍的人群裏，飯館傳來的香味滿足了窮苦人家的想象也填飽了富貴人家的肚子，一條街充滿了人生百態，
    “來財，帶我去小酒館，”
    “爺，去哪裏幹嘛，那欠條咱們可不能兌了，那共黨可是人民的隊伍，你看那光頭手下的兵和哪些黑皮哪有個人樣啊，咱們不去趟這渾水，”
    “叫你去就去，哪那麽多廢話，渴了，想嚐嚐哪裏二十年的女兒紅，年前我就打聽清楚了，今天就去試試。”
    來財沒辦法，帶著老爺子去了，與其勸他不喝，還不如滿足他，別帶著這遺憾走了那才會讓活著的人難受一輩子，
    找來夥計要二十年的女兒紅，夥計也為難，說道，“這可是掌櫃的鎮店用的，一共賣出過5份，剩多少還真不好說，賣不賣得找掌櫃的商量”又把掌櫃的引來，
    “哎呦，客官，這女兒紅可是我留著給女兒出嫁用的，以前的老熟人嫁女兒才給出去了幾壇，真是不好意思了，您去看看別人家吧。”掌櫃的說道。
    來財也急了，這可不行，眼看著王老頭精神越來越不好，這次不喝，下次可就不知道能不能喝到了，就說到，“掌櫃的，咱們移一步說話，”
    來到角落，一咬牙“掌櫃的，我之前救了個人，說他叫楊為民，您認識嗎？”
    掌櫃的一聽眼神閃了閃，連忙吩咐夥計，三樓雅間準備一桌好菜，又扶著老爺子上了來財的背上了樓，
    這才說，“就是你救了小楊吧，把欠條帶了嗎，什麽事你說來聽聽。”
    王老頭插話了，“掌櫃的，你還認識我嗎？臘月28來過的”
    掌櫃的仔細一打量，這才認出王老頭，皺著眉頭說，“老哥哥，你這怎麽這樣了啊，前幾天不是還好好地，這一下子還真沒認出來。”
    “掌櫃的，不說這個，你還記得那天咱們說的嗎？今天我來給你送欠條了，
    來財啊，別怪我把這欠條用了，我這一輩子沒有出息，年輕的時候沒勇氣去參軍，壯年保不住孩子媳婦，這老了還拖累你，
    娃子，你別我幹嘛了，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沒多久了，房子我已經轉到你名下了，我走了所有都給你，你也別大操大辦了，把我埋到王家莊哪裏的山腳下，那是我的根，我想回去，哪怕是埋在哪裏，
    掌櫃的，麻煩把你這裏最好的酒給我拿來，我想和我的娃子喝一杯，我可是盼著盼的現在這眼睛也不好使了，”
    來財紅著眼看著老爺子哆嗦的倒了兩杯酒，腦子空白，無意識的聽著王老頭說的做，爺倆碰了一杯喝下，來財也說不出話，
    老爺子靠在椅子上，笑著說，“喝到了，就當這杯酒祝你今後平平安安，順順利利，”
    又喝了一杯，“這杯我祝你新婚快樂，真可惜啊，我看不見你結婚了，
    來財，再給我倒一杯，我怎麽看不見了”，來財無意識的落著淚有心想勸勸，可看著老人的臉說不出拒絕的話，隻得答應一生“誒。”
    王老頭摸索著顫顫的舉起酒杯，“這第三杯，也是最後一杯，希望這個國家越來越好吧，”剛把酒倒進嘴裏來不及咽下，手就耷拉了下來，酒杯落在地上摔成幾塊，老爺子帶著微笑閉上眼頭無力的垂著，嘴裏的打濕了老爺子體麵的深紅色襖子，顏色更深了
    來財愣住了，想伸手去推推老爺子，又不敢，掌櫃的拍了拍來財的肩膀，說“等你操持完老哥哥的後事來尋我，我有事給你說，也是老爺子那天來用欠條給我說的，等你下次來咱們再說。”
    來財扒拉開掌櫃的手，也不理他，自顧自的背起老爺子，“爺，別睡，咱們回去再睡，這外麵冷，別感冒了，”放在驢車上的椅子上就回來，
    天將黑，四九城的風吹來了沙，也吹來了不知道哪裏來的雲下起了雪，來財走一段路回頭拍拍老爺子身上的積雪，沒有說話，也沒有哭，就駕著車往家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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