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地裏一陣哄笑，大家都默契上前拍了拍趙偉的肩膀，趙偉一肚子的話消失在戰友狼狽的笑臉裏。
    他不想走，他也想共患難，上一次他沒去，這一次還是沒去，可他是除了來財唯一承載著老四營和新四營榮耀的人，他隻覺得每一場戰鬥經過在摧殘他，有時候活下來的人更痛苦。
    張誌全把收集的戰士遺物交給趙偉，有之前犧牲的，也有在場各位的，“回去，把咱們的英勇帶回去，哪怕有人聽到隻是誇讚兩句，能念兩句咱們是好的，那我們也值了。”
    趙偉失神著被帶走，連帶著防空洞裏的傷兵，
    大家在陣地看著遠去的背影隻感覺無比釋懷，隻可惜來財的空間已經沒有酒了，拿出靈泉水給大家分了，效果比酒好，卻始終沒有酒能帶給人的豪氣。
    一群繃帶卻黑的戰士笑聲衝開了雲層，天亮了，一輪紅日在升起，張誌全笑的很開心，
    “來財，你說的沒錯，這麵旗真的紅過太陽。”戰士們在享受最後的安寧，
    姚振華還在包紮傷口，孫政委在做最後的囑托，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很大可能會犧牲，在相互交代著自己的遺言，此時這些用玩笑口氣說出的話，明明是自己的悲歌，也成了對戰友的祝福。
    “如果我犧牲了，如果你還活著…………”
    敵人來了，不等太陽完全露出，如同朝霞在燒他們屁股一樣，自詡風格的紳士再山裏慌了神。
    一身的狼狽看的隻想讓人開懷大笑，
    一路上沒有受到攻擊，正放鬆警惕認為誌願軍沒了物資逃跑的紳士上尉甚至來不及挺直腰板就被拉下的戰壕抹了脖子，
    “衝！”
    衝鋒號響起，姚振華在奮力揮動軍旗，吳鐵兵終於戴上了那頂帽子衝鋒，楊華看了一眼李彪他們離去的方向，眼神堅定的追隨著號令。
    整個戰場一片混亂，敵人實在太多，又是困獸，誌願軍吃的，穿的，用的遠不及敵人，全靠一身膽氣，和不服輸，愣是刺刀拚的見火花也沒讓。
    這群敵人聽不懂勿謂言之不預，那就好好的讓他們看看，到底這幾個字該怎麽寫。
    來財手上纏著刀的繃帶變紅，後來又成了黑紅，大刀刀刃上都是缺口，渾身是傷，精疲力盡，他已經不能一直打開空間了。甚至不能足夠及時的打開一下用來規避來的急的傷害。
    姚振華拖著傷腿上來，和孫政委相互配合著殺敵，
    誌願軍打的很頑強，右側山地上自始自終沒有呼叫支援，陶團長的支援被敵人架在了兩邊相隔的小路上，
    右側守不住了，主戰場麵對著敵人的攻勢也隻有防守，不過主戰場對敵人的封鎖的衝擊讓他們這一次不得不退下去
    誌願軍不是神，會累，當姚振華和孫政委攙扶著吹響了悲歌，熄燈號響了，一營打沒了，來財看著周圍的幾個攙扶著的弟兄也是滿心悲情。
    “二哥，我求你一件事情，你和大家去主戰場吧，把姚振華帶回去，帶去主戰場，我沒求過人，答應我吧！”
    “我不走，你的事兒，自己做，我和弟兄們給你擋一會兒。”
    司號員從懷裏摸出給他的子彈，全塞給了來財，“營長，我用了兩顆，都給你，”
    來財接過子彈，整個陣地上四營算上來財還有10人，給弟兄們一人發了一顆，“這是留給咱們自己的，響一聲就當給咱們打個招呼，”
    又轉頭看向司號員，“再吹一次衝鋒號吧，總是聽不夠，誰想的呢，聽著真有勁兒。”
    司號員笑的燦爛，“營長，我當初也是因為它好聽才學的，等著，我去高地好好吹給你聽聽。”
    姚振華被摻到戰壕，和來財隔了兩個身位，他費力的側身給來財遞了一支煙過來，“抽煙，抽煙。”
    來財接過，又給他點燃，笑著給孫政委拿了一顆子彈，“老哥，別走太快，等等弟兄們。”
    孫政委笑著接過，“謝了，有機會一定和你喝一次酒。”
    姚振華伸著手，遲遲不見來財給遞過來，也是皺著眉頭，“別小氣，給我來一顆，哥哥不想走的折磨，”
    來財吐了一口煙，“沒有了，總共十顆，十二人，沒我倆的，咱倆哪怕狼狽，也總要有一個活著回去，”
    姚振華費力的打量了一下來財，可惜來財隻是愣愣的盯著軍旗抽煙發呆，臉上看不出其他表情，
    直到司號員跑到了軍旗下，衝著來財一笑，悠揚激昂的樂曲回響，戰士們都盯著高地出神的看。
    來財攤靠在戰壕邊，眼前不經浮現以往，鄭國華那時候是真的壞，騙自己隻管衝，不是因為自己有空間，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也不知道陳銘在哪裏，有沒有機會再見一麵，蘇州河畔過來的老兄弟，軍校的哥幾個，還有李抗戰他們，
    柱子是不是還在顛鍋，這輩子走不上老路了吧，甚至他還看見了閆埠貴，笑著接過自己送去的糕點，嘴裏說著誇人的話。
    來財聽的出神，也想的出神，不自覺的笑了，煙頭燙手都沒發覺，還是張誌全給他拍掉的。
    還能見的到他們嗎？
    不知道。
    當來財眼前閃過一個個模糊的身影，他們的麵容逐漸清晰，他看到了李家興衝自己笑，他認識那頂沾血的帽子，看到了老娘擔憂的看著自己掉眼淚，讓人鼻頭一酸，
    看見了王老頭，端著小酒館那杯沒喝下的最後一杯酒，笑著遞過來，“娃子，辛苦了，我看到了那張照片，這杯酒你替我喝，你替我喝了。”
    人物變換，來財不敢眨眼睛，生怕錯過了任何一個，也許就再也看不見了。
    等回想了一遍所有有交集的人，眼前的風光最終定格在一個清秀的臉上，眼睛裏是藏不住的古靈精怪。
    夕陽下漫步在長江岸邊，風很大，吹亂了她的頭發，可來財不敢去幫她整理，隻能盯著她看，用手勢提示她，淩亂的心跳就能讓他麵紅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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