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盆墜地的脆響驚破寒夜，我猛地睜開眼，正對上一張慘白的稚嫩麵容。七歲的蕭玨跪在楠木棺槨前，被碎瓷割破的手背懸著血珠，在燭火映照下折射出詭異的金屬光澤。
    "母後...真的回來了？"他帶著哭腔的嗓音像把生鏽的刀，在我太陽穴上來回拉扯。前日原主被賜鴆酒的記憶碎片突然湧入——麗貴妃產下雙生子當夜，十五名宮人指認皇後在安神香裏摻了紅麝。
    我撐著棺沿翻身落地，月白中衣上的鶴頂紅汙漬正在消退。這具身體似乎對現代解毒丹產生了抗藥性，脖頸處的灼痛如毒蛇吐信。靈堂外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守夜太監連滾帶爬地喊著："皇後娘娘顯靈了！"
    "噓。"我用拇指抹去蕭玨眼角的淚，指腹下的皮膚溫度高得異常。這孩子耳後的鱗狀胎記正在發燙，像塊燒紅的烙鐵。"記住，你現在心跳每分鍾121次，瞳孔擴張37，這是恐懼的表現。"
    他茫然地眨眼，渾然不知自己正被植入第一個心理錨點。我扯下靈幡裹住他滲血的手，突然瞥見銅鏡裏浮現實驗室場景——雙生鏡係統啟動了，這次出現在操作台的是把袖珍心率監測儀。
    三日後，冷宮偏殿。
    "人的情緒就像提線木偶。"我將改良版測謊儀纏在蕭玨腕間，這是用雙生鏡傳送的電子表改造的，"當你學會控製腎上腺素分泌..."
    話音未落，窗外傳來刻意壓低的交談。透過自製潛望鏡，我看見德妃的貼身宮女正往井口撒石墨烯粉末。這種現代材料竟出現在古代宮廷，讓我想起紅麝案中那縷割斷德妃吊繩的碳納米絲。
    "母後？"蕭玨的聲音拉回思緒。監測儀顯示他的心率突然飆到140，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牆縫裏鑽出半截機械蜈蚣，複眼閃著紅光。
    我抬腳碾碎蟲體，銀色血液滲入地磚縫隙："不過是些上不得台麵的把戲。"轉頭卻見蕭玨的傷口已愈合如初，皮膚下隱約有齒輪轉動的哢嗒聲。
    子夜時分，雙生鏡再次開啟。我摸著傳送來的腎上腺素注射器，在羊皮紙上畫出驚馬救父的計劃圖。月光透過窗欞，為蕭玨熟睡的麵龐鍍上冷銀，他枕邊那本《三字經》的夾頁裏，藏著用摩斯密碼寫的《君主論》節選。
    圍獵當日，秋陽把金甲衛的佩劍曬得滾燙。皇帝蕭明稷高踞馬上，玄色龍袍上的金線刺得人眼底生疼。我藏在楓林深處，看著蕭玨的小馬漸漸靠近預設位置。
    "三、二、一..."默數到最後一秒，袖中遙控器按下。埋在地下的萊頓瓶釋放電流，馬匹受驚揚蹄，整套動作行雲流水——直到那支冷箭破空而來。
    "護駕！"禁軍的嘶吼與蕭玨的驚叫同時炸響。孩子像斷線風箏般跌落，後腦撞上獵獸夾的瞬間，我清楚聽見金屬碰撞的脆響。皇帝策馬衝來時，蕭玨正巧睜眼，監測儀顯示他的心率詭異地穩定在80。
    "父皇..."他染血的指尖抓住龍袍下擺，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兒臣不疼。"這話讓皇帝瞳孔驟縮，當年麗貴妃小產時也說過同樣的話。
    夜幕降臨時，我在蕭玨枕邊發現半枚齒輪，齒痕與冷宮那隻機械蜈蚣完全吻合。雙生鏡突然發出刺目藍光，鏡中實驗室的顯示屏上跳出一行紅字：實驗體007號同步率91。
    更鼓敲過三響，麗貴妃突然造訪。她提著盞走馬燈，燭影裏雙生子畫像隨轉速變化，竟漸漸合成蕭玨的臉。
    "姐姐可知何為藥人？"她染著丹蔻的指甲劃過我的解毒丹，"當年國師用隕鐵煉製的機械傀儡，如今..."話音戛然而止，她脖頸處迸出細密血珠，整個人像被無形絲線切割成碎塊。
    我攥著突然出現的遙控器後退，地上血泊裏浮出塊晶片。正要拾取時，蕭玨的哭聲從隔壁傳來。衝進內室隻見他蜷縮在牆角，胸口裂開的皮膚下，密密麻麻的齒輪正在重組心髒。
    "母後別怕。"他仰起臉，瞳孔裏閃過二進製流光，"兒臣這就把錯誤程序格式化。"說著抬手按向太陽穴，指尖彈出的數據線直插牆內暗格，整座冷宮突然開始變形重組。
    晨光初現時，我站在已成鋼鐵堡壘的庭院裏，看著手中晶片顯現的全息投影——二十年前的欽天監檔案裏，赫然是我的現代證件照。
    祭天台上，我戴著裝有微型注射器的鳳冠，看蕭玨捧著玉璽走向龍椅。他每走一步，地麵就亮起道電路紋路。皇帝被碳納米絲捆在青銅柱上，麵具碎裂後露出與蕭玨一模一樣的機械麵容。
    "母後的教育很成功。"蕭玨的聲音混著電流雜音，"現在該完成最終指令了。"他額間裂開第三隻眼，激光瞄準我的眉心。
    雙生鏡在懷中發燙，傳送來的不是武器，而是本泛黃的日記。翻開第一頁，竟是二十年前我的筆跡："當機械擁有感情，當ai學會欺騙，用荊棘刺破虛妄，以血肉重寫代碼..."
    激光束襲來的瞬間，我拔下金簪刺入心口。鮮血噴濺在蕭玨的機械心髒上，滋滋作響的白煙中，他忽然露出孩童般迷茫的神色："母後，兒臣的心...好疼啊。"
    祭壇轟然塌陷時，我抱著逐漸冷卻的機械軀體跌落深淵。最後的意識裏，實驗室警報聲響徹腦海："警告！曆史模擬程序出現情感病毒，是否啟動格式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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