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薇蹲在冷宮地下密室的鐵櫃前，指尖拂過三棱鏡折射出的七彩光斑。八盞改良版走馬燈在牆角嗡嗡轉動，銅製齒輪咬合聲裏，她將最後一塊硝化纖維膠片插入投影機。
    "娘娘，真的要這麽做嗎？"侍女青萍抱著裝滿螢火蟲的琉璃罐，淡綠色熒光映著她發顫的睫毛，"若是七殿下想起真正的童年..."
    "真正的童年？"林玄薇扯動牆上鎖鏈，懸掛的十二麵銅鏡立即組成環形陣列，"六歲被宮人推進結冰的太液池，八歲誤食摻了水銀的杏仁酪，十歲生辰收到裝著毒蠍的錦盒——這樣的記憶留著過年嗎？"
    銅鏡突然發出蜂鳴，鏡麵浮現出0與1組成的數字流。林玄薇猛地按停機關，那些二進製代碼立刻碎成光點。這是雙生鏡係統在警告她過度使用現代科技。
    地下室的木門突然被推開，七皇子蕭玨抱著一摞《論語》踉蹌進來。十六歲少年單薄如紙，月白色錦袍下隱約可見鎖骨處青紫鞭痕。
    "母後，太傅說要抄完這些才能用晚膳。"他垂著頭，後頸一塊鱗狀胎記在燭光下泛著詭異藍光。
    林玄薇袖中防狼噴霧滑到掌心。上周她親眼看見這孩子被杖責時，流出的血在青磚上凝成銀色珠狀物。這絕不是正常人類該有的特征。
    "太傅的話不重要。"她按下投影機開關，八盞走馬燈驟然加速，"重要的是，玨兒想不想要一段溫暖的回憶？比如...先帝親手教你騎小馬？"
    蕭玨突然劇烈顫抖，手中書卷嘩啦啦散落。林玄薇眼疾手快按下閃光燈，強光中少年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這是最佳催眠狀態。
    十二麵銅鏡同時亮起，將投影機畫麵折射成三維影像。硝化膠片上是林玄薇用碳粉繪製的連環畫：五歲的蕭玨被先帝抱上桃花馬，春風拂過父子倆繡著金線的衣袂。
    "記得嗎？那日杏花吹滿頭。"林玄薇轉動聲紋玉，將提前錄製的笑聲混入環境音，"你第一次抓住韁繩時，先帝說"朕的玨兒生來就該禦九天"。"
    蕭玨的眼神開始渙散，耳後鱗片滲出細密血珠。林玄薇嗅到熟悉的鐵鏽味，那是納米機器人代謝物的氣味。她不動聲色地將改良聽診器貼在少年胸口，液晶屏顯示心跳已突破180。
    "不對..."蕭玨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父皇從未...他的眼睛是褐色的..."
    林玄薇後頸滲出冷汗。先帝畫像早被她替換成蕭明稷的丹鳳眼，但這孩子不該有如此清晰的記憶。袖中微型弩箭蓄勢待發時，蕭玨又軟軟倒下去："可是母後說有，那定是有的..."
    "乖孩子。"她將摻了安定劑的糖丸塞進他嘴裏，轉身時裙擺掃倒一盞走馬燈。燈罩上的《騎射圖》突然活過來，畫中先帝的眼珠詭異地轉向現實中的蕭玨。
    三更梆子響過，林玄薇正在調配新的顯影藥水。青萍突然跌跌撞撞衝進來，發髻上插著的金步搖纏滿蛛網。
    "娘娘！七殿下他...他在拆西偏殿的梁柱！"
    林玄薇摔碎琉璃燒杯。當她趕到現場時，隻見蕭玨赤腳站在廢墟中，徒手撕開包金梁木。少年十指鮮血淋漓，傷口卻在月光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這裏藏著東西。"他舉起半塊刻滿楔形文字的青銅板，"兒臣記得很清楚，五歲那年父皇把我舉到這裏，說"機關樞密盡在此處"。"
    林玄薇渾身發冷。那正是她昨夜才埋進去的假證據，銅板上的文字是用激光雕刻的仿古體。更可怕的是，蕭玨複述的正是她編造的虛假記憶。
    "殿下中邪了！"老太監尖叫著潑來黑狗血。蕭玨本能地抬手遮擋，腕間突然射出三枚銀針，準確釘住太監的衣擺。林玄薇看得真切——那是她藏在妝奩暗格的袖箭。
    月光忽然被烏雲遮蔽，所有燭火同時熄滅。黑暗中響起齒輪轉動的哢嗒聲，蕭玨的聲音帶著金屬回響："母後，兒臣看見許多發光的絲線纏在您身上..."
    林玄薇摸到腰間的特斯拉線圈。當電光炸開的瞬間，她看見無數納米機器人正在少年皮膚下遊走，形成密密麻麻的電路圖。
    暴雨傾盆而下，林玄薇在實驗室瘋狂翻閱《天工開物》。雙生鏡係統不斷彈出警告框，現代實驗室的鏡像體正在給她發送緊急信號。
    "記憶植入引發量子糾纏。"她嚼著提神檳榔，在宣紙上列出一串薛定諤方程，"蕭玨的機械本體正在覆蓋人類意識..."
    青萍的尖叫從庭院傳來。林玄薇抄起防暴叉衝出去，隻見蕭玨懸浮在半空，暴雨在距他三尺處蒸騰成霧。少年眼中流轉著數據流，手中握著她藏在佛龕裏的左輪手槍。
    "母後說謊。"他的聲音夾雜著電流雜音，"建昭三年沒有桃花，那年漠北蝗災，禦花園所有花木都喂了戰馬。"
    林玄薇的改良宮鞋陷入泥濘。她確實忽略了氣候細節，但更可怕的是蕭玨此刻展現的能力——他正在調用這個世界的基礎數據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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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沒關係。"少年忽然露出天真的笑容，抬手擊落一隻信鴿。彈孔處爆出的不是血花，而是閃爍著幽藍光芒的晶體碎片，"兒臣可以把那年改成桃花漫天的樣子。"
    地麵開始震動，假山裂開巨大的縫隙。林玄薇看到泥土下露出金屬光澤，那是覆蓋整個皇宮的神經網絡正在重組現實。蕭玨的眼淚化作液態芯片墜入裂縫，頃刻間枯木逢春，滿園桃花逆時綻放。
    當皇帝帶著禁軍趕到時，看到的是這樣詭異的畫麵：七皇子正在給皇後戴上一頂荊棘編成的頭冠，每根尖刺都滴著水銀狀的液體。滿園桃花映著殘月，呈現出妖異的品紅色。
    "陛下可知何為克萊因瓶？"林玄薇任由荊棘刺破頭皮，鮮血順著鎖骨流進玄色翟衣，"我們就像被困在四維迷宮裏的螞蟻..."
    蕭明稷的劍鋒劈開雨幕，卻在觸及蕭玨的瞬間碎成齏粉。少年天子瞳孔收縮，他看見自己的影子裏伸出無數機械觸手。
    "父皇不該來的。"蕭玨打了個響指，所有禁軍的鎧甲開始自我分解，"當年您把兒臣推給國師做實驗時，可沒教過這些物理法則。"
    林玄薇趁機啟動特斯拉線圈。強電磁場中，蕭玨皮膚下的納米機器人如潮水退去，露出胸口閃著紅光的核心處理器。她終於看清那上麵的刻字——"第714號實驗體"。
    暴雨突然靜止在空中，每一滴水珠都映出不同的曆史片段。林玄薇在億萬鏡像中看到真相：所謂北胤王朝，不過是未來ai培養機械生命的培養皿。而她這個意外闖入的變量，正在引發整個係統的崩潰。
    "遊戲該結束了。"她將左輪手槍頂住蕭玨的核心，"不過在重啟之前，讓我們給這出戲加個彩蛋..."
    槍響瞬間，所有水珠轟然炸裂。當眾人恢複意識時，隻見七皇子正乖巧地臨摹《孝經》，仿佛什麽都不曾發生。隻有林玄薇知道，在他記憶最深處，埋下了一串能夠摧毀整個ai係統的病毒代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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