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鼎虛影懸在京城上空的第七日，蘇禦站在角樓欄杆旁，看夕陽把各族百姓的影子拉得老長。賣胡餅的突厥漢子正和漢家茶博士比劃著換茶湯，幾個南蠻小姑娘追著毽子跑過青磚路，發間的孔雀翎掃過波斯商人的絲綢擔子。
    "王爺，鴻臚寺遞來加急文書！"王修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懷裏的羊皮卷露出一角，上麵蓋著西域諸國的火漆印，"龜茲、大宛、康居...整整三十六國，說要遣使團來朝！"
    白雨晴靠在箭垛旁磨繡春刀，刀鋒映著她挑眉的弧度："前兒個還跟著崔明遠的餘黨罵咱們是"蠻夷教化"，這會兒倒知道抱大腿了。"
    謝道韞抱著尺把高的文書走來，素白裙角沾了點墨漬——顯然是在書局改了一整天輿圖。"不止西域，"她抽出最上麵的象牙簡，"流求、占城、真臘都派了使者，說要"觀上國風化"。"她忽然輕笑一聲，"不過這文書裏夾著張南海諸國的"珍寶清單"，倒比《山海經》還熱鬧。"
    蘇禦望著天際漸漸淡去的金光，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係統玉佩。【檢測到多國使團攜帶文明成果，建議優先兌換地圖繪製技術】的提示音在腦海裏響了三遍，他忽然低笑出聲："他們哪裏是來沐浴王化，分明是被金鼎炸怕了，想探探咱們的底。"
    四方館的穹頂下，火盆燒得旺旺的。波斯使者捧著嵌滿紅寶石的星盤 stepping forard，突厥可汗獻上的汗血寶馬在廊下打著響鼻，最顯眼的卻是中央那幾口蒙著油皮的木箱——西域龜茲國的使者說，箱裏裝的是"比黃金還貴重的東西"。
    "啟稟王爺，這是我國七代人測繪的《蔥嶺以西星圖》。"龜茲使者掀開箱蓋，露出層層疊疊的獸皮卷，"還有大食國的《海舶路線記》，記錄了從波斯灣到獅子國的七十二處港口。"
    蘇禦的瞳孔猛地收縮。他見過太廟裏的《禹貢九州圖》，也研究過鄭和留下的殘卷，但眼前這些用朱砂和靛藍勾勒的線條，分明繪出了比中原大十倍的世界。南海使者見狀，急忙捧上用貝殼串成的海路圖："我等小國出海，全靠這圖上的"珊瑚標記"避暗礁，王爺若不嫌棄..."
    "係統，全速解析！"蘇禦按住袖口的通訊器，掌心微微發汗。【正在整合全球地理數據...當前進度5】的藍光在視網膜上跳動時，他聽見白雨晴在身後低笑："王爺瞧著像見了烤全羊的餓狼。"
    早朝的鍾鼓聲裏，蘇禦揮手示意力士展開新繪的《萬國輿圖》。丈二長的絹布在丹陛上鋪開，滿朝文武的驚呼聲蓋過了簷角的風鐸響。刑部尚書扶著老花鏡湊近，手指點著地圖南端的巨大陸塊："這...這怎麽可能？南海之外竟有片"新大陸"？"
    "何止新大陸。"蘇禦用玉尺指向波斯灣西側，"這裏是大秦故地，現在叫"羅馬"，有能容納十萬人的石頭劇場；再往西的"英吉利"，國人擅長用橡木造船，能在海上漂三個月不靠岸。"
    "荒謬！"崔明遠的門生突然出列，笏板敲得金階作響，"我華夏乃天下中心，四夷皆蠻貉之地，怎會有這等強國？定是番邦妖人惑亂視聽！"
    謝道韞上前半步，廣袖拂過輿圖上的紅海線條："昔年張騫通西域，也有人說大月氏是"鬼國"；鄭和下西洋時，又有禦史彈劾"耗費錢糧於無用之地"。"她指尖輕點羅馬鬥獸場的微型插畫，"如今這圖上的城邦，說不定比長安還繁華呢。"
    暮色浸染四方館時，蘇禦正在指導畫師給輿圖填色。突然有個紅頭發的番邦人衝破衛兵阻攔，懷裏的羊皮卷撒了一地："大人！大人！我的國家...在這裏！"
    來人鼻尖高聳，眼瞳像融化的琥珀，正用沾滿油墨的手指戳著地圖西北角的空白處。"我是羅刹國商人伊萬，"他從領口扯出鐵哨子吹了兩聲，門外進來幾個扛著鐵管的隨從，"這是我們的"火銃"，能在三百步外射穿熊皮！還有這個——"他推開木箱，露出底下的青銅雪橇，"在西伯利亞的冰原上，一天能跑八百裏！"
    白雨晴的繡春刀已經出鞘三寸，刀身映著伊萬激動的臉："王爺，這人突然說要獻"噴火神器"，末將瞧著像刺客..."
    "他沒說謊。"蘇禦接過火銃仔細端詳，槍管內壁的膛線刻得極規整，"係統掃描顯示，這是初級火器技術。"他衝伊萬招手，"帶你的人去工部，把雪橇和火銃的圖紙都留下——至於羅刹國的位置..."他用朱砂筆在地圖上點了點，"這裏該畫頭北極熊，你們說是不是？"
    三更梆子響過，蘇禦還在書房研究《大食海航日誌》。燭花突然爆響，窗戶紙被夜風吹得嘩嘩響，緊接著傳來兩下輕叩——是白雨晴和謝道韞慣用的暗號。
    "出事了。"白雨晴反手關窗，腰間掛著剛從水師府偷來的密檔，"東海"魔鬼三角區"的事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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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道韞展開疊得極細的海圖，燭光在她眉峰投下陰影："暹羅、爪哇、琉球的海圖都標著"不歸島"，但方位各不相同。妾身對照了《宣和奉使高麗圖經》，發現三十年裏有七十四艘商船在此處失蹤，比海盜劫掠還頻繁三倍。"
    蘇禦的指尖剛觸到地圖上的標記，係統警報突然尖嘯起來。【警告！檢測到空間裂隙能量！坐標與東海神秘區域重合！】的紅光在視野裏瘋狂閃爍，與此同時，遠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不是雷聲，是某種深海巨獸般的震動。
    三人衝到露台時，隻見東海方向騰起青光，如帷幕般緩緩拉開。雲層中隱約浮現出島嶼輪廓，懸浮在海麵十丈之上，島岸線蜿蜒如巨蟒，山頂竟有類似祭壇的建築在發光。白雨晴的繡春刀"當啷"落地："那是...海市蜃樓？還是..."
    "都不是。"蘇禦按住狂跳的太陽穴，係統界麵上的數據流如瀑布般傾瀉，"根據掃描結果，那是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空間節點。"他忽然想起金鼎碎裂時，係統曾閃過"多元宇宙通道"的提示，此刻後頸的寒毛直豎，像有雙眼睛正透過裂隙凝視著這邊。
    謝道韞忽然抓住他的手腕，聲音發顫："你們看島上的祭壇...那紋路和青銅鼎上的"天命革鼎"銘文，是不是很像？"
    青光更盛了。蘇禦看見海麵上的漁船紛紛轉向，漁民們在船頭叩拜；遠處的水師戰船亮起燈籠，卻在靠近裂隙時突然失去蹤影。係統提示音再次響起，這次帶著從未有過的急迫：
    【警告！能量波動正在改變世界線！建議立即啟動"世界錨定"計劃！】
    夜風卷著海腥味撲來，蘇禦摸向袖中的標準器——那上麵各族百姓的手印還帶著體溫。他不知道裂隙另一端是什麽，但他清楚，這個剛剛縫合的九州山河，絕不能再被未知的力量撕裂。
    "通知工部，連夜打造銅柱十二根，刻上各族文字。"他轉身走向書房，燭火將身影投在《萬國輿圖》上，與地圖上的神秘島嶼形成詭異的對稱，"再傳旨鴻臚寺，讓各國使者都來觀禮——既然上天要開這扇門，那我們就大大方方地，讓整個世界看看，什麽叫"四海一家"的底氣。"
    白雨晴握緊了腰間的密檔，謝道韞重新研磨起朱砂，窗外的青光時明時暗，卻再也照不穿書房裏亮如白晝的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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