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潮水般退去時，蘇禦踩上了鬆軟的泥土。鼻尖縈繞著新麥的甜香，抬眼便是鋪天蓋地的金黃麥浪，沉甸甸的穗子壓彎秸稈，田埂上紮著五顏六色的驅鳥幡。遠處傳來孩童的笑鬧聲，三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追著紙鳶跑過木橋，橋下溪水潺潺，倒映著藍天上的雲朵。
    "這是...歸化營外的麥田？"他彎腰捏起一撮黑土，土質鬆潤得能攥出油來，分明是改良過的"多糞土"。係統提示音突然在腦海裏響起，帶著久違的機械感：【核心程序重啟完畢，當前時空穩定性98.7】
    馬蹄聲由遠及近，白雨晴和謝道韞共乘的汗血寶馬踏過田埂，馬尾掃落幾星麥穗。白雨晴的甲胄換成了輕便的短打勁裝，腰間別著的不再是繡春刀，而是柄刻著齒輪紋路的短銃；謝道韞素色襦裙外罩著工部的皮質護腕，發絲間別著枚精巧的指南針發簪。
    "蘇禦！"白雨晴甩鐙下馬，靴底沾著新鮮的草汁，"你是不是又用了那勞什子係統作弊？我們明明在歸墟島和崔家老怪死磕，怎麽突然到了麥收時節？"
    謝道韞撫摸著麥穗上的防蟲藥粉，指尖沾了點淡綠色："看這驅蟲術的改良配方，至少是三個月後的技術。"她忽然指向遠處的水車，木輪上纏著的竟是橡膠傳送帶——那是蘇禦去年在工部畫過的草圖。
    返回京城的官道寬敞得能並行四輛馬車，道旁每隔五裏便有帶涼亭的驛站。白雨晴敲開第三家驛站的茶棚，拎著茶壺的小廝見了她立刻跪下："白將軍！您上次說的"驛站快馬換班製"已經推行啦，現在從京城到廣州，文書隻需七日！"
    三人麵麵相覷。行至南城門時，新漆的朱紅城門上懸著"開遠門"匾額，衛兵攔下他們的瞬間，白雨晴習慣性按向刀柄，卻摸了個空——腰間不知何時換成了刻著"工部監製"的機械匣子。
    "路引請出示。"年輕衛兵板著臉，目光掃過蘇禦腰間的傳國玉璽佩飾，突然瞳孔驟縮，"您是...鎮北王？！"他轉身敲響城樓上的銅鍾，"快開中門！開國三傑歸朝！"
    白雨晴的吼聲蓋過鍾聲："開什麽玩笑？什麽開國——"她的話戛然而止，因為看見了城門右側的告示欄。三丈高的黃絹上，蘇禦居中，她和謝道韞分立左右，畫像下方用金粉寫著"定鼎三傑，再造山河"八個大字。賣糖葫蘆的老漢湊過來，竹簽上的山楂映著她震驚的臉："三位大人可算回來了！新修的京杭運河通水那日，陛下還說要給你們立生祠呢！"
    金鑾殿的盤龍藻井下，十八歲的皇帝親自迎到殿口。這位被民間稱為"少年天子"的君主穿著改良過的窄袖龍袍，腰帶上別著懷表，表蓋開合間露出精密的齒輪結構。"王叔可算回來了，"他握住蘇禦的手，掌心有常年握筆的薄繭，"蒸汽機的改良圖紙還差最後一步，工部那些老家夥非說要等您拍板。"
    "陛下是否弄錯了？"謝道韞盯著禦案上的《萬國通商條例》，目光停在"允許女子參與市舶司"的條款上，"我等分明剛從歸墟島..."
    "歸墟一戰後，王叔昏迷了整整三個月。"皇帝從案頭拿起《起居注》，翻開的頁麵上畫著歸墟島崩塌的插畫，"是您用傳國玉璽鎮住了時空裂隙，現在東海的漁民都說，夜裏還能看見金光照著航路呢。"
    工部作坊的蒸汽機房裏，銅製汽缸正有節奏地吞吐白霧，帶動傳送帶運轉。首席工匠捧著圖紙鞠躬："按照王爺在昏迷中口述的"能量守恒"理論，我們把火銃的膛線技術改良到了蒸汽機上，現在這台"飛天一號"能拉動二十石貨物！"
    蘇禦看著圖紙邊緣的批注，那行小楷分明是謝道韞的筆跡：【可嚐試用齒輪組替代皮帶傳動】。係統界麵突然彈出，這次沒有紅色警報，隻有淡金色的數據流：【時空線修正完成，當前世界線為"玉璽重置"分支，文明進程提前五十年】。
    白雨晴突然捅了捅他的腰眼，指著牆上的《大胤女科進士名錄》。第三十八名赫然寫著"李木蘭，河西衛人，首篇《火器彈道學》論文入選太學教材"。謝道韞翻開案頭的《農政新篇》，在"均田製實施細則"裏看到自己的批注，墨跡未幹：【建議按人口分田，廢除"庶民不得占腴田"舊製】。
    子時三刻，三人坐在王府的飛簷上，看京城的夜市如銀河落九天。勾欄瓦舍的燈火裏，胡姬跳著改良後的劍舞，手中的不是彎刀，而是帶機關的發光細劍；酒肆櫃台上擺著玻璃瓶裝的"冰鎮荔枝露"，瓶身上印著"工部監製·防暑特供"。
    "所以我們打了場仗，睡了三個月，醒來就成了開國功臣？"白雨晴咬著塊冰糖葫蘆，糖漿粘在嘴角，"早知道這麽輕鬆，當初該多睡幾日。"
    謝道韞望著星空，指尖摩挲著袖口新繡的齒輪紋樣："《列子》說"周穆王能枕石而夢，與化人遊"，或許我們經曆的歸墟之亂，才是一場需要被修正的夢。"
    蘇禦正要開口，腰間的玉璽突然發燙。係統提示音帶著緊迫感炸開：【警告！檢測到歸墟海域時空波動，能量反應與崔家老祖同源】。三人對視的瞬間，白雨晴已經握住了短銃，謝道韞的指尖按上了袖中羅盤，而蘇禦望著東方既白的天空，忽然笑出聲。
    "看來故事還沒結束，"他站起身，衣擺被晨風吹得獵獵作響，"不過這次，我們有了整個盛世當後盾。"
    第一縷陽光躍過城牆時，工部的蒸汽飛艇正在組裝最後一片螺旋槳，太學的女學生們抱著《幾何原本》穿過禦街，歸化營的牧民趕著改良羊群走向新草場。蘇禦摸了摸腰間的玉璽，裏麵隱約傳來千萬人的心跳聲——那是被修正的時空裏，正在蓬勃生長的新希望。
    白雨晴把最後一顆山楂塞進嘴裏，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唄，去看看這次又有什麽妖蛾子。"謝道韞展開新繪製的東海地圖，羅盤指針穩穩指向歸墟方位，卻不再有紊亂波動。三人相視而笑，如同三個月前在歸化營的那個清晨，眼裏映著同樣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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