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機關坊的門匾在細雨中泛著青灰，像塊生了鏽的舊鐵。蘇禦的指尖剛觸到門環，腐朽的木門便“吱呀”一聲裂開道縫，黴味混著機油味撲麵而來。院內雜草叢生，青銅齒輪滾落在牆角，某片齒輪邊緣還刻著半朵墨梅——那是墨家的族徽。
    “前兒個還見墨家小子在門口磨齒輪呢。”隔壁賣菜的王大娘挎著竹籃路過，菜葉上的水珠滴在青石板上，“說是要去修什麽老祖宗的物件，走時連飯鍋都沒帶。”
    白雨晴踢開腳邊一個拳頭大的齒輪，齒輪骨碌碌滾進草叢，驚起兩隻蟋蟀：“神神秘秘的，指不定又在搞什麽妖蛾子。”
    謝道韞卻蹲下身，從亂草裏撿起半片焦黑的竹簡。竹簡上的小篆雖已模糊，“钜子令”三個字卻依然清晰：“戌時三刻，皇陵西闕。這是墨家的密令。”
    【檢索完成：墨家末代分支，世居長安，擅長青銅機關術，公元前221年參與秦始皇十二金人鑄造】係統的提示音讓蘇禦想起南陵王掌心的刺青，他摸了摸腰間的青銅殘片，殘片竟微微發燙。
    皇陵西闕的守陵人小屋飄著縷縷炊煙，卻靜得反常。白雨晴踩著滿地落葉繞到屋後，突然伸手按住蘇禦肩膀：“看，拖拽痕跡。”青石板上有兩道平行的劃痕，像是木箱被拖行時留下的。
    暗門開啟的瞬間，一股腐氣撲麵而來。謝道韞剛跨進地道，腳下的石磚突然下陷——“哢嗒”聲中，牆縫裏彈出數十支弩箭！白雨晴反應極快，猛地拽住她的腰帶往後一扯，兩人滾進牆角時，弩箭擦著謝道韞的發梢釘在石壁上，尾羽震顫著發出蜂鳴。
    “墨家的機關術果然名不虛傳。”蘇禦點燃火折子，橘色的光芒照亮地道，兩側牆壁上每隔五步就嵌著青銅弩機，弩箭箭頭泛著幽藍——是淬了毒。
    地道盡頭豁然開朗，一座巨大的地下工坊出現在眼前。數十個墨家弟子身著黑衣，正圍著一具三丈高的青銅人像忙碌，手中的鑿子與錘子在火光中閃爍。聽見腳步聲，所有人同時轉身，手中的工具瞬間變成兵器：有的握著齒輪形狀的飛輪，有的舉起帶倒刺的鏈條。
    “擅闖者死。”為首的青年踏前一步，腰間懸掛的墨梅玉佩隨動作輕晃，“你們是姬家的狗？”
    蘇禦舉起從南陵王處繳獲的青銅手掌，掌心的“墨”字在火光下清晰可見：“這東西該還給你們了。”
    青年瞳孔驟縮：“你從何處得來？”
    “南陵王已死。”謝道韞摘下鬥笠，露出被弩箭削斷的發尾，“他想借你們墨家的手複國，你們卻要為一個叛徒陪葬？”
    青年突然大笑，笑聲裏帶著悲愴：“陪葬？三百年前，我墨家先祖為姬家鑄金人，卻被冠以‘巫蠱’之名滿門抄斬！這血海深仇，不報誓不為人！”
    工坊中央的青銅人像突然發出“哢哢”聲響，鏽蝕的脖頸緩緩轉動，空洞的眼眶裏亮起幽綠光芒。青年撲通跪地，額頭磕在青石板上：“钜子大人！複仇的時刻到了！”
    蘇禦這才看清，人像胸腔內竟封著一位白發老者，枯瘦的手腕上戴著與青年同款的墨梅手環。老者緩緩睜眼，眼白裏爬滿血絲：“姬家小兒...你可知十二金人為何而鑄？那是我墨家為華夏鑄的根基！如今...該物歸原主了...”
    【警告！傳國玉璽能量剩餘17，無法壓製青銅鼎器靈】係統的紅色警報在視網膜上跳動。蘇禦攥緊玉璽，掌心沁出汗來，突然聽見遠處傳來嘈雜的人聲——是阿青的聲音！
    “王爺！我們跟著齒輪痕跡找到這兒了！”阿青帶著二十多個匠人衝進地道，手裏握著鐵錘、扳手，“李大哥說墨家肯定藏著貓膩，果然沒錯！”
    話音未落，地麵突然劇烈震動。皇陵頂部的土層簌簌掉落，露出夜空。更驚人的是，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同時亮起青光，十二道光束衝破雲層，如巨柱般向皇陵匯聚！
    钜子發出咯咯的笑聲：“十二金人感應到鼎器召喚， soon...天下將歸我墨家！”
    然而下一刻，青光突然轉向，如活物般撲向匠人們手中的工具。阿青的鐵錘泛起金光，李鐵錘的扳手懸浮在空中，連王嬸帶來的紡車都發出柔和的光芒，與青光激烈碰撞。
    “怎麽會...!”青年目瞪口呆，“這些凡鐵怎會...”
    “因為他們是民心。”蘇禦舉起傳國玉璽，玉璽表麵的裂紋竟在金光中緩緩愈合，“墨家講‘兼愛’，可你們為了複仇，想讓多少百姓陪葬？真正的國之重器，從來不是青銅鼎，而是這天下的民心！”
    十二道青光在空中炸裂，化作點點金光，如春雨般灑落在匠人們身上。青銅人像發出不甘的轟鳴，最終轟然倒塌，露出裏麵奄奄一息的钜子。老者看著蘇禦手中的玉璽，突然咳出黑血：“原來...民心才是真正的‘鼎’...”
    地道外傳來晨鍾聲響，蘇禦摸出係統終端，隻見“君主立憲製建立”的進度條跳至87。阿青擦了擦額角的汗，舉起還在發燙的鐵錘：“王爺，現在咋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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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禦看著滿地狼藉的工坊，又看看墨家弟子們迷茫的臉，突然想起《墨子·公輸》裏的話：“兼相愛，交相利。”他轉身對青年說：“我可以幫你們平反墨家冤案，但你們要答應我，從此不再用機關術害人。”
    青年沉默許久，終於摘下墨梅玉佩，單膝跪地：“但求能以墨家之技，造福百姓。”
    走出地道時，東方已泛起霞光。皇陵的鬆樹上，幾隻麻雀正嘰嘰喳喳地啄食露水。蘇禦摸了摸後頸的係統接口，突然明白係統所說的“民心共振”究竟為何——不是靠武力鎮壓，也不是靠權術製衡，而是讓天下人都能握住自己的命運。
    白雨晴踢了踢腳邊的青銅碎片，突然笑道：“我說王爺，等這事兒了了，咱是不是該給匠人營配點新家夥？剛才那弩箭可把我嚇得不輕。”
    謝道韞整理著被扯亂的衣袖，眼中閃過狡黠：“不如讓墨家弟子和匠人營搞個技術交流？青銅齒輪配蒸汽機，說不定能造出更厲害的東西。”
    蘇禦看著遠處逐漸蘇醒的長安城，想起議政會上那些攥緊拳頭的百姓，突然笑了：“就這麽辦。不過在此之前——”他摸出懷裏的殘片，殘片與玉璽同時發熱，映出一道新的地圖輪廓，“得先解決南海的鮫人墟。係統說，那兒還有最後一塊鼎器碎片。”
    晨霧中，傳來匠人營收整工具的聲響，鐵器碰撞聲清脆如鍾。這或許不是最好的時代，但蘇禦知道，隻要民心在，希望就在。而他，會用這顆心，為天下人鑄一個真正的“鼎”——一個裝得下所有百姓喜怒哀樂的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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