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門的金光在天際盤旋七日，像一柄懸而未決的神劍。
    茶館裏的說書先生敲著醒木，將《山海經》裏的怪力亂神編得活靈活現，卻被李鐵錘的粗嗓門打斷："扯什麽神人！務實黨剛通過《墾荒令》，南洋那片黑土地能種三季稻子呢！"
    他的糙手拍在榆木桌上，震得茶碗裏的茉莉花瓣紛紛沉浮。
    富民黨代表慢條斯理地轉動著翡翠扳指："李代表這話說得糙了。南洋諸國港口星羅棋布，不先設商站控住航道，難道讓稻子喂了海盜？"
    兩人針尖對麥芒時，地麵突然劇烈震顫，房梁上的灰塵撲簌簌落在茶盞裏，遠處天門方向傳來悶雷般的轟鳴，像是天地在深處咆哮。
    水師衙門的檀木長桌上鋪滿了羊皮航海圖，蘇禦的指尖劃過爪哇島輪廓："星圖顯示，天門能量的坐標中心就在這裏。"
    水師提督撚著胡須搖頭："前年有商船遇風暴漂到那兒，回來的水手說土王的宮殿用活人獻祭，城牆都是骷髏堆的。"
    白雨晴推門而入，鬢角還沾著未幹的雨水："剛收到飛鴿傳書，爪哇島昨夜發生七級地震，海岸線後退十裏，露出一座全是青銅柱子的古城！"
    謝道韞的團扇"啪"地合攏，與蘇禦對視的瞬間，兩人同時起身："備最快的福船！"
    遠征艦隊出航那日，碼頭上的喧鬧聲蓋過了海浪。
    阿青帶著紡織行會的女工們往船上搬運改良紡車，棗紅色的裙擺沾滿木屑："聽跑遠洋的貨商說，南洋的棉花長得跟小樹似的，一朵能摘半斤棉絮！"
    船頭突然傳來騷動，白雨晴揪著小皇帝的衣袖從桅杆後拽出來："陛下！您要是真想微服，至少別讓龍袍角露在馬褂外頭啊！"
    小皇帝漲紅了臉，袖中滑落的《南洋風物誌》攤開在甲板上，書頁間夾著的龍須箋上寫滿朱批。
    蘇禦彎腰撿起書，瞥見"開海禁設市舶司"等字跡被紅筆圈了又圈，不由得輕笑——這少年天子，終究是坐不住金鑾殿了。
    艦隊在赤道附近遭遇暴雨，蘇禦在船艙裏對照星圖與航海圖，突然發現十二座青銅古城的位置恰好繞著南洋大陸形成環形。
    當他將水晶鎮紙壓在星圖中心時，那些古城的坐標竟與十二辰圖騰完美重合。"係統，生成三維模型。"
    他按住發燙的手腕，那裏的文明火種標記正隱隱發光。
    【模型構建中...檢測到史前文明環狀防禦結構...】
    爪哇海岸的青銅古城在晨曦中露出真容時，整支艦隊都發出驚呼。
    高達三十丈的青銅巨柱排列如林，表麵刻滿蝌蚪狀的文字，巨大的齒輪裝置仍在"吱呀"轉動，齒輪縫隙裏長滿了千年海藻。
    中央祭壇上的水晶球有三人高，裏麵漂浮著無數金色顆粒，像封存著一整個銀河。
    "像是某種...種子庫？"
    白雨晴的佩刀在青銅地麵劃出火花，她盯著水晶球裏的顆粒，突然伸手按住刀柄——
    遠處叢林裏傳來戰鼓般的心跳聲，密密麻麻的土著戰士從椰林中湧出，他們身上的彩繪還沾著新鮮樹汁，為首的老首領舉著青銅杖，杖頭鑲嵌的赫然是傳國玉璽缺失的那角！
    談判帳篷裏彌漫著椰子油與香料的氣味。蘇禦將蜀錦裁成的披風披在老首領肩頭，又遞上精鐵打製的彎刀，刀刃在陽光下映出流雲紋。
    老首領撫摸著刀鞘上的饕餮紋，突然開口，嗓音像曬幹的椰子殼："你們要城，我們要鐵器與種子。"
    當最後一塊玉璽碎片嵌入青銅杖時，水晶球突然爆發出強光，全息影像在帳篷中展開——十二個古文明的圖騰依次亮起，無數光柱從不同大陸射向星空，組成璀璨的文明之網。
    "這不是殖民..."
    謝道韞的聲音發顫，她的指尖掠過影像中懸浮的星圖，"是史前文明設置的火種中繼站！每座古城都是文明傳承的節點，當十二個節點全部激活..."
    地麵突然劇烈震動，祭壇下方傳來齒輪倒轉的轟鳴。
    整座古城開始緩緩下沉，海水倒灌進青銅柱之間的縫隙，發出海嘯般的尖嘯。
    蘇禦拽著白雨晴往海邊跑，回頭看見水晶球正脫離祭壇，無數金色種子從球體中飛出，像螢火蟲般鑽進艦隊的船艙。
    艦隊在漩渦中全速撤離時，蘇禦站在船尾望著逐漸消失的古城。
    月光下，最後一枚水晶球升上夜空，化作流星朝天門飛去，他手腕上的標記突然發燙，係統提示音帶著電流雜音響起：
    【文明火種激活進度：1112...最終試煉場坐標已生成...】
    白雨晴抹去臉上的海水，望著遠處重新恢複平靜的海麵："所以那些古城，其實是給後世文明準備的考試題目？"
    蘇禦望著星空，十二道星痕在天幕上若隱若現。
    他想起在古城深處看到的壁畫——某個遠古文明在毀滅前，將知識壓縮成種子，將希望鑄進青銅，隻為在億萬年後來者經過時，能遞上一把開啟新宇宙的鑰匙。
    "與其說是殖民，不如說是接棒。"
    他握緊拳頭，掌心殘留著水晶球的餘溫，"現在輪到我們，跑完這場跨越時空的文明接力賽了。"
    甲板上，小皇帝正捧著從古城帶出的青銅羅盤研究，李鐵錘和富民黨代表湊在一旁爭論羅盤上的星圖該對應哪個港口。
    遠處的水手們在整理鑽進船艙的金色種子，阿青撿起一顆放在掌心，種子突然綻放出微光，在她掌紋間勾勒出南洋地圖的輪廓。
    海風帶來鹹濕的氣息，卻掩不住整支艦隊沸騰的喧囂。
    蘇禦知道，當這些帶著史前文明饋贈的種子落地時，這片被稱作南洋的土地，終將長出全新的文明之樹。
    而他們，既是拓荒者，也是被選中的考生——在天門開啟的那一刻，這場關乎人類存續的考試，已經悄然進入了最後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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