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初臨魔影封印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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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靴底踩碎冰碴的脆響在幽穀中格外清晰,我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雪花,卻在指尖觸到的瞬間看清那是半凝固的灰燼。
    五帝錢在腕間發出灼燒般的刺痛,羅盤指針正死死釘在腳下扭曲的影子上。
    "張師兄要是知道我拿他新煉的傳送符當爆竹用......"我蹲下身戳了戳冰層下湧動的黑霧,袖中剛摸出的朱砂符紙突然自燃成灰,"得,又廢一張驚雷符。"
    前方三百步外,原本該是玄冰洞封印碑的位置,此刻正翻湧著濃稠如墨的瘴氣。
    斷成兩截的鎮魂鎖鏈垂在冰崖邊緣,每塊鎖扣都泛著詭異的青紫色。
    我摸出酒葫蘆灌了一口,桂花釀的甜香混著舌尖的血腥味,讓被魔氣灼傷的喉嚨好受些。
    "這時候就該讓二師叔來念超度經嘛。"我屈指彈飛葫蘆塞子,琥珀色的酒液在空中劃出符咒紋路,"天地玄宗,萬炁本根——"
    "小丫頭片子也敢來碰魔尊的封印?"
    戲謔的男聲從頭頂傳來時,我反手將酒葫蘆砸向聲源。
    冰棱飛濺中,披著雪貂大氅的男人正翹著腿坐在冰柱上,蒼白指尖纏繞著數十根傀儡絲,每根絲線末端都拴著半透明的遊魂。
    他手腕翻轉的瞬間,我腰間的桃木劍突然發出悲鳴。
    劍穗上係著的三清鈴瘋狂震顫,震得我虎口發麻——那傀儡絲分明是從我影子裏長出來的!
    "茅山派如今連未斷奶的娃娃都放出來充數了?"他晃著腳上銀鈴,被絲線操控的遊魂突然齊刷刷咧開嘴,"要不要哥哥教你,影子才是人身上最誠實的部分?"
    我抬腳碾碎試圖纏上腳踝的傀儡絲,袖中暗扣的銅錢劍驟然出鞘。
    劍鋒擦過他耳際的瞬間,十二枚五帝錢突然在半空結成困陣,將那些遊魂盡數罩在金光裏。
    "大叔,"我扯斷被魔氣腐蝕的發帶,任由碎發遮住開始泛紅的左眼,"有沒有人說過你傀儡術練得比湘西趕屍匠還爛?"
    他臉色驟變的刹那,我咬破指尖在冰麵畫出縮地成寸的陣法。
    魔氣凝成的黑箭擦著後頸飛過時,懷裏的乾坤鏡突然燙得驚人。
    鏡麵映出的冰川正在融化,而每道冰裂縫隙裏都擠滿了血紅色的眼睛。
    "別盯著影子看!"我甩出三張清心符貼在自己額前,卻還是慢了一步。
    腳底突然塌陷的冰窟裏伸出無數白骨手掌,攥住腳踝的寒意順著經脈直竄靈台。
    識海裏突然炸開師父的聲音,那是去年生辰他烙在我神魂中的護身咒:"瑤兒,靜聽簷角銅鈴響三聲——"
    叮鈴。
    混沌的視野驟然清明,我這才發現自己正跪在冰窟邊緣,桃木劍橫咬在齒間,雙手死死抵住快要刺入胸口的骨刃。
    魔影使者就站在三步之外,掌心托著團跳動的黑焰:"真是令人懷念的眼神啊,當初你師兄被魔種寄生時......"
    "閉嘴!"
    袖中溫養了七七四十九日的雷符應聲而爆,紫電順著傀儡絲劈在他天靈蓋上。
    趁他身形渙散的間隙,我翻身滾向封印碑,卻在觸及碑文的刹那被震飛出去。
    後背著地時摸到滿手粘稠,低頭才發現冰層下滲出的是混著金粉的血——是茅山派嫡傳弟子的血!
    "張師兄的護心鱗......"我握緊突然發燙的鱗片,耳邊傳來細碎的冰裂聲。
    抬頭望去,封印碑後的冰川正在龜裂,而每道裂痕中滲出的魔氣都在空中凝成張熟悉的臉。
    指尖尚未結完破煞印,身後突然傳來積雪被踩踏的咯吱聲。
    這個距離本該嗅到活人氣息,可風裏隻有腐朽的檀香味——就像上個月我給張師兄包紮傷口時,從他斷劍上聞到的味道。
    冰麵倒影中,一截染血的劍穗正在風雪中搖晃。
    我捏著雷符的手指微微發顫,那抹孔雀藍分明是今年立春時,我親手係在某人劍柄上的......喉間的桂花釀突然泛起苦味,我盯著那抹搖晃的孔雀藍,突然想起張師兄被魔氣侵蝕的斷劍插在冰崖上時,也是這般浸透了鏽色的藍。
    身後積雪又發出細碎響動,這次我清晰地聽見了劍鞘劃過冰麵的摩擦聲——是龍鱗劍特有的鱗片刮擦聲。
    "瑤丫頭,驚雷符要捏化了。"
    熟悉的清冷聲線貼著耳畔炸響,我手背突然覆上冰涼觸感。
    張師兄蒼白的手指裹著繃帶,精準地替我調整了雷符結印的角度。
    他玄色道袍下擺還在滴落暗紅冰晶,腰間卻整整齊齊別著七盞熄滅的魂燈。
    "你不是在養心殿......"我話說到一半突然噤聲。
    他脖頸處蔓延的紫黑色紋路在風雪中若隱若現,分明是強行衝破禁製留下的反噬傷。
    魔影使者突然發出尖銳的笑聲,傀儡絲在暴雪中織成巨網:"好個同門情深!
    我倒要看看被魔種寄生過的殘軀,能撐住幾時魂燈重燃?"
    張師兄劍穗掃過我手腕,三清鈴突然發出清越長鳴。
    這聲音讓我想起去年中元節,他帶我闖鬼市時教的口訣——當啷一聲鈴響破妄,二聲定魂,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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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閉眼。"
    龍鱗劍出鞘的刹那,我順從地合上眼簾。
    黑暗中,二十七道劍光如遊龍破雪,精準斬斷所有傀儡絲與遊魂的連結。
    魔影使者悶哼聲傳來的方位,恰好是我方才用酒液畫出的縛靈陣中心。
    "東南巽位!"我甩出袖中銅錢劍的瞬間,張師兄的劍氣已劈開漫天飛雪。
    紫電驚雷符與龍鱗劍光撞出耀目金芒,魔影使者貂氅燃燒時散發的腐臭味,熏得我差點把隔夜飯吐出來。
    "你什麽時候學會用我的驚雷符當引信?"我抹了把被魔氣灼出細碎傷口的鼻尖,故意用肩膀撞了下正在咳血的張師兄。
    他腰間魂燈突然亮起兩點幽藍,映得眉間朱砂愈發鮮豔。
    "上個月你炸了煉丹房的時候。"他反手將龍鱗劍插入冰麵,劍身突然暴漲的青色火焰瞬間蒸發了試圖偷襲的魔氣,"專心點,影子要活了。"
    我這才發現腳底的冰層正在扭曲變形,那些被斬碎的傀儡絲竟在吸收我們的影子重生。
    魔影使者殘缺的半張臉浮現在冰麵上,咧到耳根的嘴角淌下黑血:"好師兄怎麽不告訴她,你心口護著的是誰的......"
    "天雷殷殷,地雷昏昏!」
    我並指抹過舌尖血,淩空畫出的五雷符比任何時候都要鮮豔。
    張師兄突然按住我結印的手,將龍鱗劍殘留的青色火焰渡入符咒。
    雷光劈落的瞬間,我恍惚看見他袖中滑落的半塊龜甲——那是師父閉關前用來占星的天機甲!
    魔影使者的慘叫混在雷鳴中格外刺耳。
    黑霧消散處,隻剩半截焦黑的指骨扣在封印碑上。
    我喘著氣要去扯那截指骨,卻被張師兄用劍穗纏住手腕。
    "看碑文。"
    順著他的示意望去,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原本刻著"鎮"字的玄冰碑麵,此刻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血色裂紋。
    更可怕的是那些裂紋的走向,竟與我懷中乾坤鏡背麵的星圖完全重合。
    "他故意激我們用雷法。"張師兄突然劇烈咳嗽,指縫溢出的血珠墜在冰麵竟發出金屬相撞的脆響,"封印陣眼被改成了反煞......"
    話未說完,整座冰川突然發出洪荒巨獸蘇醒般的轟鳴。
    我眼睜睜看著五丈外的冰崖轟然坍塌,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青銅祭壇。
    十二尊逆時針轉動的石像生眼眶裏,同時燃起幽綠磷火。
    張師兄突然拽著我後撤三步,原先站立的位置裂開蛛網般的縫隙。
    泛著腥甜的紫霧從地底湧出,在月光下凝成無數指甲蓋大小的冰晶。
    這些冰晶落地即炸,竟將千年玄冰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瑤兒。"他忽然用小時候哄我喝藥時的語氣喚我,染血的指尖輕輕點在我眉心,"記不記得師叔教過,遇到會吃影子的魔物要怎麽辦?"
    我按住狂跳的太陽穴,突然福至心靈。
    反手扯斷發間紅繩,將係著的五枚山鬼錢拋向祭壇方向。
    銅錢撞擊青銅器的回響中,我咬破中指在張師兄掌心飛速畫了道替身符。
    "張清弈!"我第一次連名帶姓喊他,喉嚨被翻湧的靈氣灼得生疼,"你要是再敢用移花接木咒,我就把你在後山埋的話本子全燒了!"
    他低笑時震得胸腔都在顫,龍鱗劍突然化作青鸞虛影將我們攏在羽翼之下。
    祭壇深處傳來鎖鏈繃斷的脆響,某種古老而腐朽的壓迫感順著脊椎攀上來,激得我頸後汗毛根根倒豎。
    當第一滴泛著金光的血從他嘴角跌落祭壇時,我終於看清那些石像生轉動的規律——它們麵朝的方向,分明是茅山七十二峰的位置。
    而本該鎮守陣眼的麒麟石像,此刻正咧著嘴朝我們露出與魔影使者如出一轍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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