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寒夜尋蹤入險窟,四影垂危出迷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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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積骨室的瘴氣並非無序飄散,而是順著岩壁縫隙呈螺旋狀流動,墨綠色的霧團像凝固的油脂般黏在墨泯的玄色衣袍上,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衣料沉甸甸地往下墜,帶著蝕骨的涼意鑽進衣領。她掙紮著坐起身時,後背不慎撞到一塊半埋在白骨堆裏的獸骨,那是塊成年熊羆的肩胛骨,邊緣還留著鈍器劈砍的痕跡,“哢嚓”一聲脆響在死寂的石室裏炸開,驚得骨縫中三隻通體漆黑的陰蟲倉皇逃竄,細如發絲的足肢在白骨上留下淺淡的爬痕,轉瞬便消失在更深的骨堆縫隙中。
    頭痛如裂,仿佛有數十根冰針在太陽穴裏反複攪動,每一次呼吸都裹挾著腐心瘴特有的腥甜,那味道像是腐爛的野果混著鐵鏽,順著喉嚨滑進肺腑時,竟激起一陣灼熱的痛感,連帶著胸腔都在微微震顫。墨泯抬手按向額角,指尖觸到一片黏膩的冷汗,她下意識地蹭了蹭,卻發現掌心竟沾了些淡綠色的瘴氣黏液。視線愈發模糊,眼前的白骨堆時而重疊成連綿的山巒,時而旋轉成漆黑的漩渦,連身旁白詩言的身影都像是隔了一層晃動的水霧,輪廓虛虛實實難以辨認。
    “詩言!詩言!”她強撐著眩暈感往前傾身,伸手輕輕搖晃白詩言的肩膀。指腹剛觸到對方的月白裙擺,就感覺到布料下的軀體冰涼得驚人,裙擺下擺還沾著幾塊墨綠色的硬結,那是之前被黑袍人潑灑的化魂水殘留,布料被腐蝕得發脆,稍一用力就簌簌往下掉纖維。白詩言的睫毛顫了顫,像是被這搖晃喚醒,緩緩睜開的眼眸裏蒙著一層灰霧,瞳孔渙散得無法聚焦。她盯著墨泯的臉看了足足三息,才勉強認出對方,幹裂的嘴唇動了動,聲音微弱得幾乎要被瘴氣吞噬“守靈……玉……被……拿走了……”
    每說一個字,她的胸口就劇烈起伏一次,氣息弱得像風中殘燭,顯然連說話都耗盡了殘存的力氣。墨泯看著她蒼白如紙的臉,鼻尖突然泛酸,連忙伸手將她往自己身邊扶了扶,讓她的後背靠在自己肩頭。她刻意放柔了聲音,指尖輕輕拍著白詩言的後背順氣“我知道了,守靈玉的事等我們出去再說。陳伯肯定在窟外等著,他藥廬裏備著最好的解瘴藥,喝了就能緩過來。”
    可剛扶著白詩言站起身,兩人就同時踉蹌了一下,腿軟得像踩在蓬鬆的棉花上,腳下的白骨被踩得發出細碎的“咯吱”聲。若不是兩人下意識地互相攙扶,恐怕早就摔回骨堆裏,被尖銳的骨茬劃傷皮肉。墨泯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之前被鐵鏈勒出的紅痕已經泛出青紫色,毒痕像藤蔓般順著血管往上爬,連指尖都傳來陣陣麻痹感,握劍的力道都弱了幾分。她轉頭看向白詩言的小腿,更是心頭一緊對方的裙擺被化魂水腐蝕出三個破洞,露出的肌膚上泛著淡淡的青黑,毒素已經滲入肌理,連按壓時都能感覺到皮膚下隱約的硬塊,那是瘴氣在體內凝結的征兆,再拖下去恐怕會傷及經脈。
    “你撐住,我先幫你封幾個穴位,延緩毒素擴散。”墨泯扶著白詩言慢慢靠向岩壁,讓她半坐著穩住身形,自己則屈膝蹲在她腿邊,指尖在衣襟上快速擦去瘴氣黏液,隨後找準白詩言小腿外側的“陽陵泉”與“懸鍾”穴,兩指並攏輕輕按壓。她力度控製得極穩,既不讓穴位受力過猛引發疼痛,又能借指力暫時封住經絡,阻止青黑毒痕繼續往上蔓延。接著又抬手點向白詩言手腕處的“內關”穴,這處穴位能護住心脈,避免瘴氣順著血脈攻心。
    指尖觸到白詩言冰涼的皮膚時,墨泯明顯感覺到對方身體輕顫了一下,想來是毒素帶來的不適感還在加劇。“忍一忍,封穴隻是暫時的,出去找到解瘴藥就好了。”她輕聲安撫,指尖最後落在白詩言的“人中”穴上,輕輕按揉兩下,這能幫她提神,免得被瘴氣擾得昏沉。
    白詩言緩了緩神,原本渙散的眼神清明了些,她看著墨泯額角的冷汗,虛弱地開口“你……你自己也別硬撐,你的手也中了毒。”
    “我沒事,比你好一些。”墨泯直起身,重新扶穩白詩言,“慢點兒,我們一步一步走。”她調整了姿勢,讓白詩言的重量更多地靠在自己身上,另一隻手緊緊握著玄鐵劍的劍柄,劍鞘在昏暗中泛著冷光。她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積骨室中央的石台已經空無一物,之前束縛兩人的鐵鏈斷口處還冒著微弱的黑紫毒煙,幾滴殘留在鏈節上的毒液滴落在白骨上,瞬間蝕出一個個細小的坑洞,發出“滋滋”的聲響,那聲音在寂靜的石室裏格外刺耳,聽得人頭皮發麻。
    積骨室深處的瘴氣愈發濃鬱,墨綠色的霧團在岩壁上凝結成水珠,順著白骨堆的縫隙往下淌,在青石板地麵上積成一灘灘泛著腥氣的黏液。墨泯扶著白詩言剛挪到暗門口,眼角餘光突然瞥見三道微弱的藍光從石室深處飄來,那光極淡,像是被瘴氣過濾後的星子,在濃得化不開的黑暗裏忽明忽暗,連翅膀扇動的“嗡嗡”聲都輕得幾乎聽不見,若不是此刻石室太過安靜,根本不可能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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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動。”墨泯的聲音瞬間繃緊,反手將白詩言往身後護得更緊,玄鐵劍“噌”地抽出半截,劍刃在昏暗中劃出一道冷冽的光弧,劍尖穩穩對準藍光飄來的方向。她掌心沁出冷汗,之前在積骨室遭遇的蝕骨蟲、化魂水還曆曆在目,這不知名的藍光生物,說不定是某種以光為餌的毒物。白詩言靠在她背上,能清晰感覺到她繃緊的脊背,連帶著呼吸都變得淺而急促,她隻敢透過墨泯的臂彎,偷偷往藍光方向瞄了一眼,心髒在胸腔裏狂跳不止。
    藍光漸漸靠近,約莫丈許遠時,墨泯才看清那是三隻指甲蓋大小的蟲子通體泛著瑩潤的淡藍色,翅膀薄得像蟬翼,翅脈呈細碎的網狀,扇動頻率慢得驚人,每扇動一次都像是耗盡了力氣,連帶著周身的藍光都跟著微微顫動。它們沒有直接撲來,反而在兩人身前三尺處盤旋起來,翅膀扇出的氣流中竟帶著一絲極淡的草木清香,那是深山裏青艾的味道,竟壓過了周遭的腐腥氣,讓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些。
    “是引魂螢?”白詩言突然低呼,聲音依舊虛弱,卻多了幾分確定。她想起紅藥曾給她看過的《斷雲崖毒物錄》,書頁第三十七頁明確記載著這種蟲引魂螢僅生於積骨室陰濕處,以腐骨間殘留的靈氣為食,性溫不傷人,遇活人迷路時會主動引路,堪稱“窟中活羅盤”。可沒等她細說,引魂螢突然朝著暗門方向飛了半尺,最前麵那隻還特意調轉方向,翅膀對著兩人快速晃了晃,淡藍的光在暗門邊緣映出一道細小的光路,像是在催促他們跟上。
    墨泯盯著引魂螢的動作,握著劍柄的指尖微微鬆動。她忽然想起之前穿過白骨堆時,正是這幾隻蟲子在前方引路,才讓她們避開了幾處隱藏的翻板陷阱,順利找到放著守靈玉的石台。若不是黑袍人突然出現,此刻守靈玉早已在她們手中。她緩緩將玄鐵劍收回劍鞘,聲音裏的警惕淡了些“應該是在幫我們。”她側頭看了眼身後的白詩言,語氣放得更柔,“之前它們引我們找過守靈玉,或許是見我們沒傷害它們,又或許是不想這積骨室再多兩具屍骨。跟著它們走,總比我們在通道裏瞎闖,撞上翻板陷阱或化魂水要好。”
    白詩言輕輕點頭,伸手攥住墨泯的衣袖,指尖傳來的微涼觸感讓她安心了些。兩人互相攙扶著,跟著引魂螢往暗門外挪。剛踏出暗門的瞬間,墨泯突然倒吸一口涼氣通道裏的瘴氣竟比之前濃了數倍,墨綠色徹底變成了詭異的黑紫色,像被攪散的墨汁在空氣中緩慢流動。幾滴瘴氣黏液落在她裸露的手腕上,瞬間激起一陣刺痛,像是有無數根細小的冰針在往皮膚裏鑽,她下意識地縮回手,手腕上已經留下了幾個淡紅色的小點。
    她立刻抬手擋在白詩言身前,目光掃過兩側岩壁時,心又沉了幾分之前通道壁上泛著淡藍光暈的守護符文,此刻竟全變成了暗紅色,紋路裏的光芒忽明忽暗,閃爍頻率越來越快,像是憋足了勁的驚雷,隨時可能炸開。更讓人不安的是,符文間隙的石縫裏,正不斷滲出淡黑色的毒霧,那毒霧落在青石板上,瞬間蝕出一個個針尖大小的坑洞,發出“滋滋”的輕響,與積骨室裏的聲音如出一轍。
    “小心點,通道的禁製可能要被觸發了。”墨泯壓低聲音提醒,玄鐵劍重新握穩,劍刃貼在身側,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話音剛落,腳下的青石板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震動,不是來自上方,而是來自地底,像是有什麽龐大的生物在岩層下緩慢蠕動。緊接著,兩側的岩壁開始緩緩往中間擠壓,原本能容兩人並肩行走的通道,瞬間窄了一半,岩壁上不時落下碎石,砸在肩頭時生疼,幾縷灰黑色的石粉順著衣領滑進後背,激起一陣癢意。
    “石刺!”白詩言突然驚呼,目光死死盯著地麵。墨泯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隻見青石板的縫隙裏,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冒出尖銳的石刺,石刺頂端泛著黑紫色的毒光,顯然沾了劇毒。她瞬間想起之前在通道入口見到的警示這種毒刺名為“噬魂棘”,隻要擦破皮膚,毒素半個時辰內就能順著血脈攻心,屆時就算有解瘴藥也回天乏術。兩人下意識地往後退,卻發現身後的暗門不知何時已經閉合,厚重的石門與岩壁嚴絲合縫,連之前的縫隙都消失不見。身前是越來越窄的通道和不斷冒出的噬魂棘,身後是緊閉的暗門,真正的進退兩難。
    就在這時,前方的引魂螢突然加快了速度,翅膀扇動的“嗡嗡”聲也清晰了些。它們飛到左側岩壁一處不起眼的石縫前,集體停了下來,那石縫藏在一道凸起的岩脊後麵,若不是引魂螢的藍光照亮,根本不可能發現。三隻蟲子圍著石縫快速扇動翅膀,淡藍的光將石縫內部照得通透石縫約莫半尺寬,剛好能容一人側身通過,裏麵的路麵竟格外平整,不僅沒有噬魂棘,連瘴氣都稀薄得幾乎看不見,隻有岩壁上滲著的細小水珠,在藍光下泛著淡淡的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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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這裏有密道!”白詩言驚喜地低呼,聲音裏終於有了幾分活氣。之前她們走的都是通道主幹道,沿途刻滿了守護符文,卻從未想過岩壁後還藏著這樣的路徑。墨泯也鬆了口氣,扶著白詩言往石縫方向挪,石縫兩側的岩壁冰涼,還沾著些濕潤的水汽,貼在因毒素而發燙的臉頰上,竟帶來幾分難得的舒爽。她用玄鐵劍的劍尖在前方探路,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劍刃劃過岩壁時發出輕微的“叮當”聲,在狹窄的密道裏反複回響。
    引魂螢在前方帶路,藍光始終保持著剛好能照亮路麵的亮度,既不會因過亮吸引未知毒物,也不會因過暗讓人踩空。走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白詩言突然覺得呼吸順暢了些,之前壓抑在胸口的灼熱感漸漸消退,周遭的瘴氣從黑紫色變成了淡綠色,連空氣裏的腐腥氣都弱了不少,隱約能聞到一絲泥土的腥氣。引魂螢的藍光也變得明亮起來,翅膀扇動的頻率快了些,像是離安全的地方越來越近。
    又走了半個時辰,密道突然變得寬敞起來,前方隱約傳來一陣微弱的光亮,還夾雜著鬆煙燃燒的味道,那是斷雲崖弟子常用的驅蟲鬆枝,燃燒時會散發出獨特的清香。墨泯心中一喜,扶著白詩言加快了腳步。踏出密道出口的瞬間,兩人都愣住了這裏正是之前與烏堯、紅藥分開的岔路口,中央的青銅鼎裏的鬆枝還在燃燒,嫋嫋青煙在空氣中飄散,卻沒了之前的凝重,反而多了幾分死寂,連蟲鳴都聽不到。
    鼎下的灰燼堆裏,還殘留著幾根未燃盡的鬆枝,火星在灰燼裏偶爾閃爍一下,很快又被青煙覆蓋。之前烏堯坐著的地方,青石板上還留著一道淺淺的壓痕,旁邊散落著幾片星紋石的碎屑,那是烏堯腰間配飾的碎片,顯然他沒離開多久。可此刻,整個岔路口空蕩蕩的,隻有青銅鼎裏鬆枝燃燒的“劈啪”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像是在提醒她們這裏並非安全之地。
    可眼前的景象卻讓兩人的心瞬間沉了下去烏堯靠在右側岩壁上,雙目緊閉,麵色鐵青得像塗了一層墨,左肩頭的傷口還在滲著黑血,血珠滴落在青石板上,暈開一小片暗沉的痕跡,凝固後形成不規則的斑塊。他的右手還死死攥著那把淬毒的短匕,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匕首上的毒液已經凝固成黑紫色的結晶,在微弱的光線下泛著冷光。紅藥則躺在他身旁三尺處,依舊昏迷不醒,淡粉色的衣裙上沾了不少灰塵和血汙,頭發散亂地貼在臉頰上,嘴角掛著一絲黑血,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胸口起伏的幅度比烏堯還要小,顯然也中了瘴氣的毒,而且情況更為嚴重。
    “烏堯!紅藥!”墨泯快步上前,蹲下身探了探烏堯的脈搏。指尖傳來的脈搏微弱得像風中殘燭,卻還在斷斷續續地跳動,幸好還有氣息。她鬆了口氣,又急忙挪到紅藥身邊,指尖剛觸到對方的手腕,就感覺到一陣冰涼,紅藥的脈搏不僅微弱,還帶著不規則的震顫,這是邪祟入體的征兆。墨泯抬頭看向紅藥的眉心,果然看到一層淡淡的灰霧在緩慢流動,若是不盡快驅散,恐怕會傷及心脈。
    “怎麽辦?我們的解毒膏也不多了……”白詩言靠在岩壁上,看著兩人的模樣,急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之前在密道裏,為了緩解毒素擴散,她們已經用了不少解毒膏,現在瓷瓶裏隻剩下薄薄一層,連覆蓋烏堯的傷口都不夠,更別說四個人分用。
    墨泯從懷中摸出那個小巧的白瓷瓶,擰開瓶蓋時,一股淡淡的草藥香飄了出來,這是陳伯臨行前給她的解毒膏,以清霖草、凝露花等十幾種藥材熬製而成,對瘴氣毒素有奇效。她看著瓶底僅剩的藥膏,猶豫了一瞬,還是先將藥膏全部塗在烏堯的傷口上。藥膏剛觸到黑血,就發出“滋啦”一聲輕響,烏堯的身體突然輕輕顫了一下,眉頭也皺了起來,顯然是藥效在起作用,刺激到了傷口。接著,墨泯又撬開紅藥的嘴,用指尖蘸著剩下的藥膏,小心翼翼地抹在她的唇齒間,藥膏順著她的喉嚨滑下時,紅藥的喉結輕輕動了一下,呼吸似乎順暢了些,眉心的灰霧也淡了一絲。
    做完這些,墨泯才靠在岩壁上休息,疲憊感像潮水般湧來,眼皮重得幾乎要閉上。白詩言也挪到她身邊,兩人互相靠著取暖,聽著通道深處偶爾傳來的毒物嘶吼聲,心中滿是焦慮。她們不知道外麵的情況,也不知道白長老和郝長老有沒有發現她們被困,更不知道那個拿走守靈玉的黑袍人會帶著玉去哪裏,守靈玉關係到斷雲崖的結界穩固,若是落入惡人之手,後果不堪設想。
    而守靈窟外的聚靈廣場上,寒風卷著鬆煙在青銅鼎旁打旋,白長老背手站在玄鐵岩石門前,眉頭擰成了死結。他抬頭望了望天色,彎月已沉至西側山巔,東方天際泛起一抹極淡的魚肚白,算下來,墨泯、白詩言、紅藥三人入窟,已整整四個時辰。
    按斷雲崖百年規矩,入守靈窟尋物,無論成敗需在三個時辰內返程,既防窟內瘴氣隨時間加重,也怕弟子誤觸深層禁製。可這次不僅人沒回,連半道傳訊符都沒有,這在斷雲崖曆史上從未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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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對勁。”白長老低聲自語,指尖摩挲著腰間刻有“守”字紋的長老玉佩,掌心已沁出薄汗。他剛要抬手觸碰石門,身後傳來郝長老的腳步聲,對方青色長袍沾著陣眼石粉,語氣急促“白長老,入口靈霧濃度比之前濃了三成,玄鐵岩石門都滲進淡黑瘴氣,裏麵肯定出了岔子!”
    掌管武院的盧長老也匆匆趕來,性子急躁的他沒等白長老開口就道“就算遇蝕骨蟲、化魂水,也該傳個聲響出來,怎麽會一點動靜都沒有?他們三人要是出事,我們沒法向外麵交代!”
    白長老按在石門上的指尖,隱約觸到內側傳來的微弱震動,不是禁製運行的動靜,更像重物撞擊岩壁的餘波。他心中一沉,立刻做了決定“盧長老,你馬上從武院調十名擅長破陣、避瘴的弟子,帶上三具‘避瘴傀儡’和應急解毒膏,立刻入窟探查。切記,優先找他們三人的蹤跡,遇危險先自保,每隔一刻鍾往外用傳訊符報一次平安。”
    “我這就去!”盧長老應聲轉身,腳步急促得幾乎要跑起來,這三個人的安危,容不得他耽擱。
    郝長老連忙上前“白長老,讓盧長老帶人進去,我們守在外麵?萬一裏麵有大變故,沒個主事的在外統籌可不行。”
    “正是如此。”白長老點頭,又叮囑盧長老,“入窟後沿主通道走,避開西側的毒瘴區,若看到通道壁符文變黑、地麵有黏液,務必放慢速度,那是腐心瘴外泄的征兆,別讓弟子貿然觸碰。”
    盧長老應了聲“明白”,很快就帶著十名弟子返回。弟子們都穿了加厚的玄鐵護具,背上背著裝避瘴傀儡的木箱,這傀儡是斷雲崖特製的木傀儡,周身塗了能隔絕瘴氣的“凝露漆”,可替人探路防陷阱,手中還握了破陣用的斬棘刀。
    白長老看著弟子們檢查完避瘴符、揣好解毒膏,才抬手遞過一枚淡金色的“破禁符”“這是開內層通道的符,貼在石門凹槽裏注入靈力即可。進去後萬事小心,我們在外麵等你們的消息。”
    盧長老接過符,對身後弟子道“都打起精神,跟緊我,別亂走!”說完,他將破禁符貼在石門凹槽,注入靈力的瞬間,符文亮起金光,順著凹槽蔓延開來。“轟隆”一聲悶響,玄鐵岩石門緩緩向兩側打開,一股濃鬱的黑紫瘴氣立刻湧了出來,帶著刺鼻的腐腥味,連廣場上的火把都被熏得微微晃動。
    “快貼避瘴符!捂住口鼻,別吸進瘴氣!”盧長老低喝一聲,率先邁步踏入通道,十名弟子緊隨其後,避瘴傀儡被靈力激活,眼中亮起紅光,邁著僵硬的步伐走在最前麵探路。
    石門緩緩閉合,白長老和郝長老守在門外,目光緊緊盯著石門,心中滿是擔憂。郝長老輕聲道“希望他們能盡快找到人,這守靈窟,從來沒像今天這樣讓人不安過。”
    白長老沒說話,隻是抬手按了按腰間的玉佩,目光落在東方漸亮的天際,他隻能在外麵等,等盧長老傳來的消息,等他們三人平安出來的身影。
    與此同時,聚靈殿內的燭火忽明忽暗,十二根盤龍燭台的火焰隨著殿外的寒風晃動,將花凝玉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像一道孤寂的剪影。她攥著醫仙令的手越收越緊,令牌邊緣雲紋硌得掌心發疼,心口的不安像漲潮海水般湧來,自白長老帶著弟子入窟,已過去整整四個時辰。按斷雲崖規矩,就算守靈玉難尋,入窟者也該在三個時辰內返程,可此刻別說人影,連一道傳訊符的光亮都沒有。
    “陳伯,我心裏慌得很。”花凝玉突然從軟榻上站起身,快步走到剛從藥廬進來的陳伯麵前。她的銀鼠披風上還沾著山門路上的草屑,靛藍短打的衣角也磨得發毛,雙眼通紅,眼底下的青黑格外明顯,顯然是這幾日焦慮得沒能好好休息。聲音裏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總覺得言兒他們出事了,您帶我去守靈窟門口等吧?說不定能趕上他們出來,就算……就算真有什麽事,我也能幫著搭把手。”
    陳伯放下手中的藥碗,碗裏盛著剛熬好的解瘴藥,還冒著熱氣,藥香彌漫在殿內,卻壓不住花凝玉身上的焦慮。他看著花凝玉這副模樣,忍不住歎了口氣,用手中的木杖輕輕敲了敲地麵“凝玉丫頭,你先別急。守靈窟百年才開一次,裏麵的路徑本就複雜,多耗些時辰也正常。按往年的規矩,這個時辰也該有動靜了,再等等,說不定下一刻就能聽到弟子們的聲音。”
    他說著,從袖中摸出一塊用油紙包著的桂花糕,那是花凝玉之前留在藥廬的,他特意帶過來。“你都沒好好吃東西了,先墊墊肚子。不然等詩言丫頭出來,你倒先垮了,怎麽照顧她?
    花凝玉接過桂花糕,指尖觸到油紙的溫熱,卻沒半分食欲。糕點上的桂花碎還泛著淡金,是她往日最愛的口味,此刻卻隻覺得喉嚨發緊,連聞著都有些發悶。她把糕點攥在手裏,目光依舊死死盯著聚靈殿外的方向,殿門敞開著,寒風卷著鬆煙的味道灌進來,吹得燭火劇烈搖晃,將她的影子在牆上晃得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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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半個時辰,殿外的風聲愈發凜冽,吹得庭院裏的老鬆枝“嗚嗚”作響,像是有人在低聲嗚咽。青銅鼎裏的火星被風卷得四處飛濺,鬆煙聚成一團團碎霧,連夜空裏的星子都被遮得嚴嚴實實,隻剩一片沉沉的墨色。花凝玉再也坐不住,猛地站起身,銀鼠披風的下擺掃過榻邊的藥碗,發出“當啷”一聲輕響,她卻渾然未覺,語氣裏帶著幾分執拗“不行,我等不了了!陳伯,您就帶我去守靈窟吧,哪怕隻是在門口等,我心裏也踏實些。萬一他們真遇到危險,多一個人也多份照應!”
    陳伯看著她眼底的紅血絲,又抬頭望了望殿外漆黑的天色,眉頭漸漸擰成了疙瘩。按常理,白長老經驗豐富,又帶著二十名精銳弟子,就算找不到守靈玉,護著墨泯幾人出來也綽綽有餘,這麽久沒動靜,確實反常得讓人不安。他拄著木杖緩緩站起身,木杖頭的銅鈴輕輕晃了晃,發出細碎的聲響“罷了,帶你去看看也好。隻是你得答應我,到了門口別亂闖,守靈窟的結界還沒撤,硬闖會被瘴氣傷著,反而給他們添亂。”
    花凝玉連忙點頭,抓起放在榻邊的醫仙令,令牌上的雲紋被她攥得發燙。她快步跟著陳伯往殿外走,腳步急切得幾乎要小跑起來,銀鼠披風在風裏翻飛,領口的絨毛沾了不少夜露,貼在脖頸上冰涼一片。夜色裏的聚靈廣場格外冷清,隻有幾盞火把插在青銅鼎旁,火光微弱得像隨時會熄滅,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投在青石板上,隨著腳步不斷變換形狀。
    走了約莫一刻鍾,守靈窟的石門終於出現在前方的黑暗裏。那石門通體由青黑色的玄鐵岩打造,高約三丈,寬近兩丈,門楣上刻著的“守靈”二字被淡綠色的靈霧裹著,往日這靈霧是通透的淺綠,此刻卻濃得像化不開的墨,連字跡都快看不清了。更讓人揪心的是,有黑色的瘴氣從石門的縫隙裏滲出來,像細小的蛇般在青石板上蜿蜒,所過之處,石板表麵竟被蝕出細小的凹痕,散發出淡淡的腐腥氣,與之前在藥廬聞到的瘴氣截然不同。
    “這瘴氣怎麽比之前濃了這麽多?”陳伯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快步上前,伸手摸了摸石縫旁的青石板,指尖立刻沾了一層黏膩的黑漬,還帶著刺骨的涼意。他撚了撚指尖的黑漬,放在鼻尖輕嗅,眉頭皺得更緊“不好,是腐心瘴外泄了!這瘴氣隻有積骨室深處才有,現在滲到石門外來,裏麵肯定出事了!”
    花凝玉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快步衝到石門前,伸手就想推石門,卻被陳伯一把拉住手腕“別碰!這石門被設了‘鎖靈禁製’,硬推會觸發裏麵的連環機關,到時候不僅救不了人,還會把他們困得更死!”他說著,從懷中摸出一枚淡綠色的傳訊符,這是斷雲崖內部用於緊急聯絡的符文,能穿透三層結界。他將靈力注入符中,傳訊符立刻“嗡”地亮起淡綠光,他抬手將符往石門上一貼,可綠光隻維持了片刻就“滋啦”一聲熄滅了,符紙蜷曲成一團,化作灰燼落在地上。
    傳訊符失效了。要麽是窟內瘴氣太濃,幹擾了符文的靈力;要麽是……裏麵的人已經沒力氣接收傳訊了。花凝玉不敢再想下去,隻是死死盯著石門上的“守靈”二字,眼眶瞬間紅了,聲音帶著哽咽“言兒,娘來了,你一定要平安出來……娘還沒跟你說,上次你要的那支玉蘭簪,娘已經讓匠人打好了,就等你回來戴呢……”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弟子們焦急的呼喊“找到了!他們出來了!在西側的通道!”
    花凝玉猛地抬頭,幾乎是踉蹌著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跑,銀鼠披風的係帶鬆了,被風吹得纏在手臂上,她卻顧不上整理,連鞋尖踢到石階都沒察覺,腳踝傳來一陣刺痛,可比起擔心女兒的焦灼,這點疼根本算不了什麽。她剛跑了幾步,就看到一隊武院弟子抬著四副擔架,快步從西側通道口走來,火把的光映在擔架的白布上,她一眼就看到了白詩言露在外麵的蒼白側臉,月白的裙擺上還沾著黑紫色的瘴氣痕跡。
    “言兒!”她的聲音瞬間哽咽,衝上前一把抓住最前麵那副擔架的邊緣,指尖觸到女兒冰涼的手時,眼淚再也忍不住,順著臉頰往下淌,滴落在白詩言的手背上,“言兒,娘來了,你醒醒,看看娘啊!你不是說,要跟娘一起去山下的集市買糖糕嗎?你醒醒,我們明天就去好不好?”
    她想伸手摸摸女兒的臉頰,卻被身旁的一名弟子輕輕攔住“夫人,小心些!白姑娘中了腐心瘴,還在昏迷,身體虛弱得很,不能隨意挪動,不然會加重毒素擴散!”
    花凝玉這才勉強穩住情緒,卻依舊緊緊跟著擔架,腳步踉蹌地往前走,嘴裏不停念叨著“沒事的,娘帶了解瘴的草藥,還有清霖草幹,喝了就會好,言兒別怕……”她從懷中摸出一個繡著蘭草的布包,裏麵裝著她從相國府帶來的清霖草幹,這是她特意為女兒準備的,知道白詩言體質偏寒,容易被瘴氣侵襲,清霖草能溫補驅瘴,之前一直沒機會給她,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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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伯也快步跟了上來,他走到擔架旁,先是彎腰探了探白詩言的脈搏,指尖傳來的脈搏雖然微弱,但還算平穩,沒有出現毒素攻心的紊亂。接著他又掀起擔架的白布,看了看白詩言泛著青黑的小腿,鬆了口氣“還好,隻是中了普通的腐心瘴,毒素沒傷及心脈。我已經讓藥廬的弟子在聚靈殿熬了解瘴藥,趕緊把他們抬過去,趁熱喝了,半個時辰內就能緩過來。”
    弟子們加快了腳步,花凝玉始終跟在白詩言的擔架旁,目光一刻也不敢離開女兒的臉,白詩言的眉頭微微蹙著,像是在做什麽噩夢,嘴唇幹裂得起皮,偶爾會輕輕動一下,卻發不出聲音。花凝玉伸手,用指腹輕輕擦去女兒嘴角的黑漬,動作輕得像怕碰碎易碎的琉璃,心口像被什麽東西揪著,又疼又慌。
    走到聚靈殿門口時,花凝玉突然注意到最後一副擔架上的紅藥,紅藥的臉色比白詩言還要難看,青得像剛從冰水裏撈出來,嘴角掛著一絲黑血,眉心還泛著淡淡的灰霧,那霧像活物般緩慢流動,與之前她在醫書裏見過的“邪祟入體”的征兆一模一樣。她心中頓時想起之前在山門外聽到的對話,青長老讓弟子在守靈玉所在的位置設下“蝕骨粉”和“凶藤陣”,想害言兒和墨泯。紅藥是青楓院的人,是青長老的親傳弟子,此刻卻和言兒一起被困,還中了邪祟,難道青長老的陷阱連自己人都算計了?
    “陳伯,你看紅藥姑娘眉心的灰霧,那是怎麽回事?”花凝玉指著紅藥,聲音裏滿是疑惑和警惕。陳伯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腳步也停住了“是腐心瘴裏的邪祟入體了!這丫頭恐怕是在窟裏動了雜念,被邪祟纏上了,腐心瘴的邪祟最會鑽人心底的破綻,一旦纏上,半個時辰內就會蝕人心脈,得趕緊喂她吃清心丹,不然就算解了瘴毒,心脈也會受損,以後修為就廢了!”
    花凝玉心中一緊,不再多問,隻是跟著擔架往殿內走。聚靈殿內早已備好四張軟榻,鋪著幹淨的棉墊,藥廬的弟子正端著剛熬好的解瘴藥站在榻邊,藥碗裏冒著熱氣,濃鬱的草藥香彌漫在殿內。弟子們小心翼翼地將四人抬到軟榻上,花凝玉立刻上前,坐在白詩言的榻邊,輕輕將女兒額前的碎發撥開,指尖觸到的皮膚冰涼,讓她心疼得無以複加。
    陳伯拿著一碗解瘴藥走了過來,花凝玉急忙接過,用勺子舀起一勺藥汁,放在嘴邊吹了又吹,直到藥汁溫涼,才小心翼翼地喂到白詩言嘴邊。藥汁剛碰到唇瓣,白詩言的睫毛就顫了顫,像是本能地吞咽了一下,藥汁順著她的喉嚨滑下,她的臉色漸漸有了一絲血色,不再是之前的慘白。花凝玉見狀,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聲音帶著哽咽“言兒,再喝一口,喝了藥就好了,娘再也不讓你受這種苦了。以後你想去哪裏,娘都陪著你,再也不讓你一個人冒險了。”
    墨泯的情況比白詩言稍好些,解瘴藥喂下去沒多久,她就緩緩睜開了眼。她的眼神還有些渙散,茫然地看了看殿內的燭火,又轉了轉眼珠,看到坐在榻邊的花凝玉時,才勉強認出她,掙紮著想要坐起來“伯……伯母……詩言她……”
    “你別亂動,好好躺著。”花凝玉連忙按住她的肩膀,語氣帶著安撫,“言兒已經喝了藥,正在好轉,你也趕緊休息,等恢複了體力再說。你自己也中了瘴氣,要是再動,毒素又該擴散了。”
    墨泯點了點頭,卻還是忍不住轉頭看向白詩言的方向,眼中滿是擔憂。花凝玉看著她蒼白的臉,看著她嘴角還沒擦幹淨的藥漬,心中明白她對言兒的在意,輕聲說道“放心吧,有我在,言兒不會有事的。你也喝了藥,好好睡一覺,等你醒了,言兒說不定也醒了,到時候你們又能一起說話了。”
    墨泯這才稍稍放下心,閉上眼睛,呼吸漸漸平穩下來,連日的奔波和瘴氣的侵襲,讓她早已疲憊不堪,此刻放鬆下來,睡意瞬間湧了上來。
    就在這時,殿外突然傳來激烈的爭吵聲,夾雜著青長老怒不可遏的吼聲“憑什麽不讓我進去?紅藥是我的弟子,是青楓院的人,我看看她怎麽了?你們是不是故意攔著我,想對紅藥動手?”
    花凝玉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她放下手中的藥碗,起身走到殿門口,冷冷地看著站在台階下的青長老,青長老穿著一身青灰色的長袍,領口沾著不少灰塵,顯然也是剛趕過來的,身後還跟著兩名青楓院的弟子,手裏拿著藥箱,臉色慌張。
    “青長老還有臉來?”花凝玉的聲音冷得像冰,目光直直地盯著青長老,“你在守靈窟內設下埋伏,想害言兒和墨公子,現在紅藥姑娘也中了邪祟,難道不是你算計好的?你現在來這裏,是想看看你的計劃有沒有成功,還是想趁機再對他們動手?”
    青長老沒想到花凝玉會在這裏,更沒想到她會直接戳破這件事,臉色瞬間變得難看,漲得通紅“你胡說什麽!我什麽時候設埋伏了?那是……那是我讓弟子在窟內布置的防護禁製,是為了防止毒物傷人,你別血口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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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防護禁製?”花凝玉冷笑一聲,舉起手中的醫仙令,令牌在燭火下泛著冷光,“我在山門外聽得清清楚楚,你讓你的弟子在守靈玉所在的積骨室布置‘蝕骨粉’和‘凶藤陣’,還說要讓言兒和墨公子‘有去無回’!若不是陳伯及時趕到,我恐怕連斷雲崖的門都進不來,更別說在這裏見到言兒了!你現在還想狡辯?”
    青長老被說得語塞,張了張嘴,卻半天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難看至極。身後的兩名弟子也低著頭,不敢看花凝玉的眼睛,顯然是默認了這件事。
    “夠了!”白長老從殿內走出來,他剛去查看了烏堯的情況,臉色本就不好,此刻看到青長老還在這裏糾纏,語氣更是冰冷,“現在不是爭吵的時候!紅藥姑娘邪祟入體,隨時可能心脈受損,你若真關心她,就趕緊去藥廬拿清心丹過來,別在這裏添亂!若是紅藥有個三長兩短,你這個做師父的,難辭其咎!”
    青長老咬了咬牙,狠狠瞪了花凝玉一眼,卻也知道現在不是鬧的時候,紅藥是他最看重的弟子,若是真出了意外,他損失就大了。他最終還是轉身,對著身後的弟子厲聲道“還愣著幹什麽?趕緊去藥廬拿清心丹!要是晚了,仔細你們的皮!”說完,他自己也快步朝著藥廬的方向走去,腳步急促得像是在趕路,卻沒再提要進殿看紅藥的事。
    花凝玉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滿是警惕,青長老絕不會善罷甘休,守靈玉被黑袍人拿走,他的計劃落空,說不定還會有別的陰謀。她輕輕歎了口氣,轉身回到殿內,剛走到軟榻邊,就看到白詩言緩緩睜開了眼睛,一雙眼眸帶著初醒的茫然,正望著殿頂的盤龍雕飾。
    “言兒!你終於醒了!”花凝玉心頭一緊,立刻上前俯身,雙手緊緊握住女兒微涼的手,聲音裏滿是急切與關切,“現在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疼?或者頭暈、惡心?娘這就給你再喂點藥,好不好?”
    “娘……”白詩言的聲音細弱如蚊蚋,卻透著全然的依賴,她微微蹙著眉,不解地看著花凝玉,“您……怎麽會在這裏?斷雲崖……不是不讓外人進來嗎?”
    花凝玉心頭瞬間湧上股又暖又澀的滋味,像溫水浸軟的蜜,甜意裏裹著針紮似的疼。她抬手用指腹輕輕蹭去女兒眼角溢出的濕痕,指尖觸到的皮膚冰涼,語氣軟得能滴出水來“你和墨泯這兩個孩子,闖斷雲崖這麽大的事,怎麽能不跟娘說?若不是娘去墨泯那沒見著人,追問秋姨才知你兩來了蒼梧山,娘還蒙在鼓裏呢。”
    她頓了頓,指腹摩挲著女兒手背上的淺痂,聲音裏摻了點後怕的顫“當時娘的心一下就懸到嗓子眼,連行李都沒顧上好好收拾,就往這邊趕,路上連歇腳都不敢多停,就怕來晚了。”
    她頓了頓,指腹摩挲著女兒手背上淡淡的傷痕,那是之前在積骨室被骨茬劃傷的,已經結了淺淡的痂。她握著女兒的手,力道又緊了緊,聲音裏摻進了幾分後怕的顫抖“你打小就怕黑,連小蟲子爬過都要躲半天,斷雲崖那地方險象環生,到處都是瘴氣和毒物,娘怎麽能放得下心?路上我連歇腳都隻敢靠著樹眯一會兒,就怕來晚了,連你的麵都見不上……還好,娘趕上了,還好你沒事。”
    說到這裏,花凝玉的聲音再也繃不住,細細的顫音裏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她低頭看向女兒手腕上泛著的青黑痕跡,那是被鐵鏈勒過、又沾了瘴氣留下的印子,眼眶瞬間又紅了“要是你真有個三長兩短,娘這後半輩子……可怎麽活啊。”
    白詩言靠在軟榻上,聽著母親一字一句的話,鼻尖猛地一酸,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砸下來,落在手背上冰涼一片。她吃力地抬起另一隻手,輕輕回握住母親的手,聲音裏滿是愧疚與自責“娘,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讓您這麽擔心。我隻是……隻是想找到花尊,問問一些事情……我沒想到會讓自己陷入險境,更沒想到會把您也牽扯進來……”
    “傻孩子,說什麽牽扯不牽扯的。”花凝玉俯身,小心翼翼地抱了抱女兒,動作輕得像捧著易碎的琉璃,生怕稍一用力就碰疼了她。她能感覺到女兒身體的虛弱,後背還帶著淡淡的瘴氣涼意,“娘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無病無災地長大。以後不管要做什麽、要去哪裏,都得先跟娘說一聲,別再讓娘這樣提心吊膽了,好不好?”
    白詩言埋在母親溫暖的懷裏,用力點了點頭,鼻尖縈繞著母親身上熟悉的蘭花香,那是母親常年用的蘭露香膏的味道,從小到大,隻要聞到這股香氣,她就覺得格外安心。之前在守靈窟裏遭遇的恐懼、被困時的疲憊、看著守靈玉被奪走的無力,仿佛都被這溫柔的擁抱一點點驅散,隻剩下劫後餘生的踏實。她輕輕蹭了蹭母親的衣襟,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娘,我知道了……以後我去哪都跟您說,再也不偷偷跑了。”
    花凝玉聽著女兒的承諾,心中又暖又軟,抬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像小時候哄她睡覺那樣,動作輕柔又有節奏。殿外的寒風還在呼嘯,可殿內燭火溫暖,藥香縈繞,母女倆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在燭光下顯得格外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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