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鶴唳如刀，心魔圍城
    天璣閣內殿的穹頂突然裂開星軌般的紋路，北鬥七星的幽光透過石縫墜落，在三隻靈鶴羽翼上凝成血色符文。月飛單膝跪地，龍吟劍撐著地麵劃出火星，第三隻靈鶴的啼鳴正化作無數鐵針鑽進他右肩的舊傷——那道北伐戰場上被魔將利爪撕開的疤痕，此刻在衣甲下突突跳動，仿佛有活物要破肉而出。
    “轟——”靈鶴振翅掀起氣浪，月飛眼前炸開血色幻象：投石機的巨石碾過營帳時，十名弟兄血肉模糊的臉在戟刃上流轉。他猛地攥緊劍柄，指節因用力過度泛白，卻聽見腦海裏響起裂天戟的嗡鳴：“勇毅是罪，求戟隻為殺人？”這聲音與靈鶴啼鳴交疊，竟讓他握劍的手開始顫抖——當年為護主帥擋下魔將一擊時，他也是這樣顫抖著撿起戰友斷裂的槍頭，血順著槍杆滴進焦土，蒸騰起的煙霧裏全是弟兄們未說完的遺言。
    雅玲的呼吸已變得急促，地窖的黴味混著靈鶴羽翼帶起的風灌入鼻腔。她蜷縮在原地，第一隻靈鶴的長喙正懸在她眉心三寸處，喙尖滴落的不是血，而是母親臨終前那聲未喊出的“跑”。七歲那年的雨夜突然在眼前清晰：母親推她進地窖時，妖邪利爪撕裂木門的聲響像生鏽的鋸子，一下下割著她的耳膜。當靈鶴啼鳴化作母親倒下時的悶響，她指尖剛凝聚的淨靈玉虛影“哢嚓”裂開，碎片竟變成地窖裏爬滿青苔的磚縫——那時她就躲在磚縫後，連哭都不敢出聲。
    “雅玲！”肖飛的聲音從幻境邊緣傳來，卻被第二隻靈鶴的鳴聲震得支離破碎。他抱著頭跪在地上，陳家村孩童燒焦的木劍正從靈鶴羽翼間落下，每片木屑都刻著“先生騙我”的血字。破妄鏡的虛影在他掌心明滅不定，鏡中映出的不是天璣閣的金磚，而是二十歲那年他算錯邪祟路線後，全村茅屋燃起的衝天火光。靈鶴繞著他盤旋，羽翼帶起的風掀起他袖中藏著的陳家村族譜殘頁，紙灰飄進嘴裏，全是焦糊的苦澀。
    二、劍意斬念，血火鍛魂
    月飛喉頭湧上的腥甜終於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在龍吟劍上。劍身在血珠浸染下突然爆鳴，刃紋裏浮現出北伐時他親手刻下的“護”字。靈鶴似乎被血氣激怒，啼聲陡然拔高，化作鎖鏈纏住他持劍的手腕。“邪音擾心，劍意鎮之！”他怒吼著起身，龍吟劍在掌心轉了半圈，劍尖挑起地上的血珠，竟在半空畫出一道燃燒的劍罡。
    這劍罡非金非火，而是由無數戰吼凝聚而成。月飛看見幻象中死去的弟兄們突然站在劍罡上，十柄斷槍同時刺向靈鶴——那是他們當年被投石機砸中前，最後擺出的槍陣。靈鶴羽翼上的血色符文劇烈閃爍，第三隻靈鶴的身體竟透出投石機的暗影，巨石虛影從它體內炸開，帶起的氣浪將月飛掀飛出去，後背撞在石柱上，咳出的血在石壁濺成梅花狀。
    “還不夠……”他抹去嘴角血跡，龍吟劍突然發出龍吟，劍脊浮出赤色龍紋。這是他第一次在仙界動用全部劍意，北伐時為護主帥而被封印的力量此刻衝破枷鎖，右肩舊傷處的皮膚裂開細小血口，滲出的血珠竟在空氣中凝成戟影。靈鶴似乎察覺到威脅，啼聲轉為恐懼的嘶鳴，羽翼上的鎖鏈虛影開始崩裂。月飛看準時機，龍吟劍劃出滿月弧光，劍罡前端驟然綻開十道槍芒——正是弟兄們最擅長的“十麵埋伏”槍陣。
    “噗——”靈鶴左翼被槍芒刺穿，血色符文如潮水退去，露出底下雪白的羽毛。月飛單膝跪地，劍尖撐地，看著靈鶴化作流光沒入自己眉心，右肩舊傷處突然傳來暖意，那道深可見骨的疤痕竟在微光中淡成淺粉色。他這才發現，龍吟劍刃上的“護”字此刻紅得透亮，仿佛剛用熱血重刻過。
    三、慈心化劫，春水生蓮
    雅玲的指尖還停留在結印的姿勢，卻感覺有冰涼的東西落在手背上。她猛地睜眼，看見第一隻靈鶴的長喙正輕點她的掌心，喙尖的血色已褪成朱紅，像點染了人間的朝陽。剛才她將靈力注入靈鶴足爪時，腦中閃過的不是母親的血手，而是上個月在凡間見過的農婦——那婦人背著孩子在田埂上唱山歌，孩子的笑靨像撒在水麵的星光。
    靈力順著指尖流淌的瞬間，她忽然明白鎮元仙君三問的真意。當靈鶴啼鳴化作地窖的黑暗時，她不再蜷縮，而是將記憶裏所有溫暖的畫麵都揉進靈力：山民收箭時的歎息、孩童接過湯藥時的笑臉、甚至母親推她進地窖前，眼角那滴未落的淚。這些畫麵化作春水，漫過靈鶴足爪上的符文，那些象征執念的鎖鏈竟在水中溶解成花瓣。
    “你本是仙界靈禽……”她輕聲呢喃，掌心浮起淨靈玉的虛影。靈鶴突然低下頭，用喙蹭了蹭她的手腕，啼鳴聲裏的怨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雲深處鶴群的和鳴。雅玲看見靈鶴眼中映出自己的倒影——不再是七歲那年躲在地窖裏的小女孩，而是身著仙裙、手持淨靈玉的女子，正將清輝灑向人間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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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鶴羽翼震顫，抖落的不是血珠，而是晶瑩的露珠。每顆露珠落地都長成蓮花，雅玲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站在一片蓮池中央，池水裏倒映著天璣閣的飛簷，卻也映著人間的萬家燈火。當第一隻靈鶴化作流光融入她掌心的淨靈玉虛影時，她聽見心底有個聲音在說：“渡邪者，先渡己心。”指尖的慈悲印突然綻放金光，那些曾纏繞她多年的恐懼，竟如晨霧般散了。
    四、星軌流轉，心關初破
    肖飛在幻境中聽見兩聲清越的鶴鳴時，正用破妄鏡的虛影抵擋靈鶴吐出的鐵鎖。他看見月飛的劍罡劈開血霧，雅玲的靈力化作蓮池，突然福至心靈——破妄鏡照破的從來不是外界幻象，而是自己心中的執迷。當靈鶴再次發出啼鳴，他沒有像之前那樣抵抗，而是將破妄鏡虛影翻轉，鏡麵對著自己的眉心。
    “我肖飛求寶，非為仙籍加身！”他對著鏡中自己喊道，鏡光突然暴漲，照亮了陳家村廢墟裏被他遺漏的細節——那個被蠱惑的內奸，臨死前曾偷偷塞給孩童一塊保命符。原來他的智謀並非疏漏，而是錯估了人性的複雜。靈鶴似乎被鏡光震懾，羽翼上的鎖鏈虛影“啪”地斷開，第二隻靈鶴的身體竟化作他當年刻在陳家村祠堂的八卦圖，每道卦紋都在鏡光中流轉生花。
    “隻為照破世間邪祟假麵！”肖飛抬手撫上靈鶴脖頸，鏡光與鶴羽接觸的刹那，所有幻象轟然碎裂。他看見靈虛童子袖中的玉牌閃過“誠”字金光，而三隻靈鶴化作的流光正分別融入三人的法寶虛影。天璣閣的星軌穹頂突然合攏，鎮元仙君的聲音從殿外傳來，帶著幾分釋然：“心關已破，隨我取寶吧。”
    月飛扶著龍吟劍起身，發現右肩舊傷處多了道淡紅色的符文，形狀恰似靈鶴展翅；雅玲掌心的淨靈玉虛影不再龜裂，反而透出溫潤的光，映得她眼底的恐懼徹底消散；肖飛握緊破妄鏡虛影，鏡背“見心明性”四字在靈力中若隱若現，鏡中映出的天璣閣梁柱，竟都刻著與星軌迷陣相同的逆序符文。
    靈虛童子望著三人眉心漸散的黑氣，袖中試心玉的微光與他們法寶共鳴。此時天璣閣外的星軌迷陣已恢複常態，北鬥七星的光芒透過窗欞，在三人腳下投出完整的星圖——貪狼、巨門、祿存三星連成的軌跡，恰好構成一個“心”形。而在星圖中央，鎮元仙君的拂塵正輕輕掃過石壁，露出暗門後法寶庫的第一重光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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